中国哲学史上,道家以无为道,以我为真,主张有生于无,佛家以心为法,以空为真。佛道两家都以“空”、“无”为根本范畴,否定客观现实世界的实在性,认为外在世界不过是从“空”、“无”中生发出来的。张载批判了佛道“一切唯心”、“无能生有”的自然观,抛弃了“太虚”是空、无的观念,提出了“太虚即气”的著名哲学命题。张载认为,世界万物并非生于无,而且生于“有”,“有”与“无”只不过是“气”的两种聚散状态。张载说:“太虚者,气之体”[1]“太虚”不是虚无,而是气的一种状态。太虚之气具有聚和散两种形式,“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影。”[2]这是说,气在散的状态下是看不见的,它无形无象;气在聚的状态下是有形有象的。张载认为无形状的气比有形态的气更为重要,“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3]就是说,气在没有成形体时是“气”的本来状态,而“客形”则是随机而成的。所以,太虚不是空无所有,而是散开来的气,只不过肉眼看不见罢了,世间万事都是气在凝聚时的表现,由它而形成具体的事物。由于太虚是气,所以这气不是无,气聚才成形,散则无形。这就赋予了“太虚”以一种具体物质的含义,这样,气在张载那里就被认为是一种物质性的东西,扬弃了佛道哲学“太虚”即空、即无的神秘主义色彩,这在中国哲学史上是一大贡献。
张载认为,有与无不是彼此分离的,二者有其自身的统一性,这统一性就是“气”,“有无一,内外合”[4]张载还说:“若谓虚能生气,则虚无穷,气有限,体用殊绝,入老氏‘有生于无’自然之论”,张载看到老子有生于无的矛盾,这种矛盾就在于以虚为无限,气为有限,使体用分离,所以张载又说:“所谓有无混一之常。”[5]有与无是统一的,它们都是气的形式,如果用“有无”统一的观点去看待世界,就不会以无为本,以“有”为虚,陷入“有生于无”的泥潭中去了。“气”是世界的本体,由它产生万事万物,张载认为凡是有形状的事物都是“有”,“有”就是有形有象,实际存在的物体,这种“有”是“气”的表现形式,万物皆由“气”成。而且,阴阳之气形成具体事物的差异性和多样性。世间万物之所以无一相似,原因在于气在凝聚时所形成的差异性,“阴阳之气,散则万殊”[6]“万物虽多,其实一物。”[7]张载把万物统一于气,而且用气说明事物的差异性和多样性,这就从事物内部关系上解释了事物的丰富多样性,比之前代哲学,大大向前迈进了一步。
由此可见,“气”是张载哲学的逻辑出发点。张载所说的气,不是静止不动的,它是运动的,变化的,生气勃勃的。“气”无所不在,充塞宇宙,凡是具有刚柔、动静、运动、深远的自然现象,都是气的表现。“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地虽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气升降其间,相从而不已也。”[8]这就把“气”与具体的气体区别开来,使“气”具有一定的抽象意义。值得注意的是,张载赋予“气”以运动的含义,这就彻底否定了“太虚”为静的佛道思想。(www.xing528.com)
张载的气本论思想是一种唯物主义一元论的自然观,张载用它来说明万物产生的根源及其运动变化,同时,张载还以此说明某种规律的存在。张载说:“内气化,有道之名。”[9]“道”是“气化”的过程,所以它不被形器所拘泥。“形而上者是无形体者,故形而上者谓之道也。形而下者有形体者,故形而下者谓之器。无形迹者即道也,如大德敦化是也;有形迹者即器也,见于事实即礼义也。”[10]从这里可以看出,“道”是从无形体到有形体变化的,这就是事物运动变化的秩序和规律。张载有时也说到理,理也是一种秩序和规律,“变化之理,须存乎辞。”[11]这种“理”是气化运动的结果。气虽有散有聚,变化万千,但气的变化不是杂乱无章的,“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12]“理”在气的支配下表现为某种秩序性。更为重要的是,这种“理”是存在于事物之中的,它不脱离具体事物,所谓“理不在人,皆在物,人但物中之一物耳。”[13]“理”存物内,这就肯定了“理”的客观物质性。“理”和“气”一样,都是对具体物质的抽象结果,当哲学家不再把某种具体物质作为世界的本原时,认识便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张载提出的“太虚”、“气”、“理”,实际上是对世界本原作出的一种抽象规定,它既不是空、无,也不是某种具体实在之物,而是在具体事物基础上的抽象概念,这就涉及到了具体与抽象,实在与概念及其相互关系这一哲学根本问题。张载从本体论上论证了“太虚即气”的客观实在性,试图对“气”作形而上的规定,发展了古代唯物主义思想,这在宋明理学中是别具一格的。我国古代唯物主义集大成者王夫之,正是在张载哲学的基础上,总结了宋明理学,从而构筑了朴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相结合的哲学、理学形态,把中国古代哲学推向了一个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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