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生成论：无能生有

周敦颐的哲学思想主要体现在他的《太极图说》一文中。《太极图说》具体地展示了周敦颐的主要哲学精神，即宇宙生成论。

它表示的是宇宙生成的最初始阶段，用周敦颐的话说，就是“自无极而为太极”。^[2]“无极”的概念最早见于《老子》一书，是指最高的精神实体，它无形无象，虚无缥缈。“太极”一词最初见于《周易》，用以描绘宇宙万物的生成过程。这里，“太极”究竟是精神实体还是物质实体，由于没有严格明确的规定，我们不好准确把握。但是，周敦颐借用这两个概念，却是明白无误地来自儒家和道家。周敦颐认为，“无极”是“无”，“太极”是“有”，“无极”在时间和逻辑上先于“太极”，由它派生出“太极”和宇宙万事万物。所以，我们可以看出，“无极”是周敦颐哲学思想的逻辑出发点和逻辑归宿，它是周敦颐哲学的最高范畴。

由无极而到太极。“太极”有动有静，动则生阳，静则生阴。运动达到极限，就趋向静，静之极又回复到动，所以，“一动一静，互为其根。”^[3]动静阴阳的交替变化和互相作用，就产生了水、火、本、金、土五行。五行五气的流布，就是生了四时，即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

阴阳五行的精妙结合，便形成了人之男女，具有阳性的成为男性，具有阴性的成为女性。最后，阴阳二气相互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4]宇宙万物就这样生成了，并且生生不息，无穷无尽。从最初的“无极”到万事万物的产生，这个宇宙发生过程便是周敦颐的宇宙生成模式。我们可以把这个模式归纳为：“自无极而为太极”⇆“阴阳”⇆“五行”⇆“万物”⇆“男女”。

从周敦颐的宇宙生成论思想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把“无极”作为哲学演变的最高范畴，它是宇宙万物的本原，而且也是人类社会最高的道德伦理准则。“无极”不是物质性的东西，无形无象，它是超越物质存在的精神性实体。这一概念的抽象过程，远离了物质的属性，将实体与实体的抽象隔离开来，导致了周敦颐理学思想的客观唯心主义倾向。他的本体论思想为以后宋明理学的本体论奠定了基础。后来，二程、朱熹发展了这一思想，变“无”生“有”为“理”生“气”，建立了一套理一元论的完整理学体系。(www.xing528.com)

周敦颐的“自无极而为太极”的宇宙生成论还隐含为另一个重要的哲学思想，就是物质世界的运动问题。周敦颐认为：“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这就是说明阳动静是互相依存、相互转化的，它们各以对方为存在的条件。周敦颐在这里强调了事物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相互依存关系，具有朴素辨证法的思想。但是，运动到底是如何产生的？是事物自身的固有属性还是另有其它原因？在周敦颐看来，“太极”的运动来自于“无极”，“无极”虽然不动，但它可以推动“太极”的运动，这就等于承认了运动是由静止造成的，这显然与他的唯心主义思想体系有直接的关系。

周敦颐在《通书》中也对动静变化有过论述，他说：“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5]这是针对具体事物而言的。具体事物在运动时不涉静止，静止时不包含运动，静与动互不相连，互相排斥。“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也。”^[6]这是针对世界本原而言的。它与具体事物不同，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这即是说，就世界的本原而论，运动与静止是合二为一的。正是由于此，万物才能生成变化，这就是所谓“神妙万物。”周敦颐在这里表述的意思是，“无极”作为世界的本原，与一般具体事物的运动变化不一样，它虽然自身无动无静，却支配着世间万物的运动，万物由它而动，由它生成，这就是“神”。周敦颐本来想以“神”贯通宇宙万物的运动，但实际上却把“神”之动静与“物”之动静对立起来，显示出他的客观唯心主义思想倾向和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究其实质，这种思想倾向和思维方式仍然来自他的最高哲学范畴“无极而为太极。”

把周敦颐的形而上学的动静观与同时代的理学家张载的运动思想比较一下，就更显示出他的动静学说的矛盾性。张载提出：“凡圆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机，则动非自外也。”^[7]张载认为运动的根源来自事物内部，“动非自外”，是说不应向事物之外寻找动静的依据，运动产生于事物的内因。张载的动静观显示出唯物主义和辨证法的因素，由此，也可说明理学家们的抽象思维能力和理论思维水平。

开一代理学风气的周敦颐以他的宇宙生成理论确立了他在宋明理学史上的地位。首先，周敦颐哲学思想的特点是吸收佛、道的思想因素，出入佛老，反求六经，建立了一套比较完整的宇宙观体系。《太极图》来源虽然说法不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周敦颐的《太极图》是从道教演化而来的。道家的思想是构成他的哲学体系的一个重要方面。另外，据考证，周敦颐也曾参禅论道，热心佛学事务，说明佛学思想对他也有一定影响。“宋儒之学，其入门皆由于禅。”^[8]周敦颐援佛、道入儒学，将道家的“无极”观念引入儒学系统，开启了儒、释、道三家融合的端绪，预示了宋明理学对佛道兼收并蓄的特点。其次，周敦颐把动静作为阴阳太极之间的中介环节，通过动静解释太极阴阳的关系，一动一静，动静互生。他把本体论、认识论和思维方法融为一炉，对宋明理学中的运动观念，对立统一观念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同时也比以前的儒学思想更加细致，更加富有理论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