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主要讲“大道兴废”。什么叫“大道兴废”?是说国家之衰、之不治,“大道”在“衰败、废弛”中“兴起、兴旺”。具体说,仁义、大伪、孝慈、忠臣之属皆兴于“道废”“智慧”“不和”“昏乱”,正是人类社会失“道”、离“道”、背“道”而行的表现,如果真是这样,无异于社会的悲剧在上演;而国家之兴、之治,则反之,大道、仁义、智慧、孝慈自然守于中、行于中。
故, 因此,
故:因此。帛书甲乙本如此。王弼本无此字。
大道废, 大道被废弃了,
大道:指人类社会之道。废:废止、废弃。
安有仁义。 于是讲仁义。
安:乃,于是。帛书乙本如此,甲本作“案”。任继愈:“案”“安”,义相同。王弼本无此字。
河上公:大道之时,家有孝子,户有忠信,仁义不见也。大道废,不用恶逆生,乃有仁义可传道。王弼:失无为之事,更以施慧立善,道进物也。
知(智)慧出, 聪明智巧的现象产生了,
知慧:智慧。聪明、智巧。王弼本作“慧智”。
安有大伪。 于是伪诈才会盛行一时。
陈鼓应指出,帛书及通行本均衍“智慧出,有大伪”句,郭店简本无此句,当据删。
河上公:智惠之君,贱德而贵言,贱质而费文,下则应之以为大伪奸诈。王弼:行卫用明,以察奸伪,趣睹形见,物知避之,故智惠出则大伪生也。
六亲不和, 家庭出现了纠纷、不和,
六亲:父子、兄弟、夫妇。
安有孝慈。 于是显示出孝与慈。(www.xing528.com)
河上公:六亲绝,亲戚不和,乃有孝慈,相牧养也。
国家昏乱, 国家陷于混乱,
安有贞臣。 于是出现忠臣。
贞臣:忠贞不贰之臣。王弼本作“忠臣”。高明:“忠”“贞”二字皆竭诚之意,在此通用。
河上公:政令不行,上下相怨,邪辟争权,乃有忠臣匡正其君也。此言天下太平,不知仁义,尽无欲不知廉,各洁己不知贞。大道之君,仁义没,孝慈灭,犹日中盛时,众星失光。
王弼:甚美之名,生于大恶,所谓美恶同门。六亲,父子兄弟夫妇也。若六亲自和,国家自治,则孝慈忠臣不知其所在矣。鱼相忘于江湖之道,则相濡之德生也。
老子在这一章提出了“天道兴废”思想。通过四个并列关系,即“大道”(人类社会之道)与“仁义”“智慧”与“大伪”“六亲”与“孝慈”“国家”与“忠臣”的并列关系,及“废”“有”(兴)因果关系,来说明衰败、不治,带来“仁义”“智慧”“大伪”“孝慈”“忠臣”一系列严重恶果。
在老子看来,所谓“仁义”“智慧”“孝慈”“忠臣”不应该出现于国家衰败、不治之时,反过来说,国家之兴、之治,大道、智慧、仁义、孝慈自然守于中、行于中。所以河上公说:大道之时,家有孝子,户有忠信,仁义不见也。其实是说,仁义不应该兴起、显于天道衰败之时。而不依天道行事,则不是这样。
本章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即自然之道胜于社会之道,所谓“仁义”“智慧”“孝慈”“忠臣”,都是社会“失道”的结果。
在这个大的思想前提下,其观点就容易理解了:
“大道废,安有仁义”。就老子思想来说,“大道”不“衰败、废弛”,社会及其秩序,包括伦理道德,应该是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正如《第十六章》“至(致)虚极也;守情(静)表(笃)也”“知常曰明”,符合自然,至虚、守静、物作、归根,复归于生命,认识、掌握、践行“恒常之道”;在《第十七章》“太上,下(不)知有之”,讲“道贵本然”,贵言、贵自然,更重要的是,老子认为“仁义”兴于“大道”衰败、废弛之时,毕竟不是社会的“好事”。从另一方面说,各个时期的“仁义道德”,由于意识形态不同,赋予其内涵也存在较大的差异性,不同时期的“仁义道德”观念常常违背了“仁义道德”的本质。
“知(智)慧出,安有大伪”,伴生于“大道废,安有仁义”,聪明智巧的现象出现,于是伪诈就会盛行一时。在这里,不少论者认为老子反对智慧,可谓差之千里。老子从来没有反对过智慧,这里指出“智慧”是针对“大伪”而已,因为从历史上看,所谓的“智慧”,往往成为“大伪”的外衣;种种“伪智”往往隐藏于“智慧”之中,被统治者、行“伪善”“伪智”者所利用,一个“大道”衰败废弛、智慧隐藏的社会,正是“伪善”“伪智”者大行其道的社会。
“六亲不和,安有孝慈。国家昏乱,安有贞臣”也正是如此。一个社会如果“大道”衰败、废弛,正是社会动荡之因,伦理废弛、国家昏乱也就为时不远、成为必然。
尤其“国家昏乱,安有贞臣”,更是一个国家的悲哀、社会的悲哀。当国家将要灭亡、社会将要倒退,这个时候才出现岳飞、文天祥等爱国忠君之士,一方面,他们临危受命、义无反顾、忠心爱国的壮举可歌可泣、万世景仰,而另一方面,从根源上说,他们的出现,不正是那个时代、这个国家、民族的悲剧吗?
国家之治、之兴,要维护、推行社会“大道”,因为维护、推行的是社会公平、正义,社会的正常秩序,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发展的动力和基础;反之,“大道”衰败、废弛,人类社会衰退、动荡是必然的结果。所以我们要共同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社会正常秩序,共创和谐、发展、稳定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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