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野鸭、鸬鹚和鹬
都显得仓皇不安,如溃散的败军
唯有它
飘逸如云彩,洒脱似疾风
上次鸭子河之行时只瞥了灰鹤一眼,而且仅看见脖子以上部分,这次终于可以一览无余。在阳光下,它那土黄色的瞳孔中闪烁的灵动、警觉和高傲尽显无遗,是为一梦重温。
大河蜿蜒,流逝无声,而阳光给沙洲披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那只灰鹤一袭藕灰色轻羽,脖前还有几丝隐黑。它曲脖临水,似美人照镜;或伸颈向日,如傲士问天。纤足轻抬,偶顾左右,如隐逸高人之漫步闲庭;长嘴重击,冬日零星的嫩草只为开胃,沙下蠕虫才是真正的饕餮大餐。那些鸭子,纵然浑身华羽非凡,艳若蝶翅,却只能匍匐在它的身边做个陪衬,胆子壮的也不过怯生生地在一旁游来游去,恳乞这位高高在上的“美人”哪怕一丁点儿的垂青。忽然间所有的鸟儿都飞了起来,其中灰鹤墨色的飞羽展若雄鹰,伸长的脖子如利刀刺开苍穹。所有野鸭、鸬鹚和鸻鹬都显得仓皇不安,如溃散的败军,唯有它,飘逸如云彩,洒脱似疾风。
2009年在杭州的钱塘江里我曾远远地看到过鸳鸯,一群,大约二三十只,零零散散地躲在江心矶的背后,看不真切。说来鸳鸯在动物园里看得多了,野生个体却很少见到。这不,在2011年元旦,鸟友“大小刚”在厦门发现了鸳鸯的身影,这才改变了厦门无鸳鸯的历史。厦门有鸳鸯我自然十分开心,可当下自己身在四川,喜悦中又难免带着点遗憾。老天似乎知道我的心结,今天一早刚到鸭子河边,便看见一只雄鸳鸯。河畔的土堆上蓑草丛生,它混迹在一群绿头鸭中,纵然雍容华贵,却尤显孤单。我试图寻觅它的家族,唯见粼粼水波搅碎它的倒影……此梦重温略有凄凉,好在阳光万道之下,它那飞羽呈现出种种奇彩。若能调出此番色彩作画,纵然只是随意涂抹,也能让看的人目瞪口呆。好吧,既然生命如此绚烂,能弥合那份暗自惆怅也勉强够了。
其实今天来鸭子河,冲的不是灰鹤,也不是鸳鸯,而是红胸黑雁。这东西原本生活在欧洲,在中国近几年也就出现那么一次,“妖”得很[1]。2002年厦门观鸟会的鸟友“伯劳”在首届洞庭湖国际观鸟节上拍到此鸟,惊为天外来客,轰动一时。2009年我带着几位鸟友去洞庭湖参赛,结果反而被他们“无情”地抛弃,一个人在寒风苦雨冰天霜地之间艰难地搜寻,什么都没法看清楚,就连看到白眼潜鸭都还不敢断定,更别提有撞见红胸黑雁的好运气了。(www.xing528.com)
今天安逸啊——梦圆了!我看见白眼潜鸭在翻它的小白眼,它屁股上的白毛毛我都可以慢慢数,绛红色的脑袋就像个大大的糖炒栗子。过瘾!至于红胸黑雁,没到的时候还担心它已经飞走了,到了一看,好端端地就在灰鹤旁边:短嘴大花脸,挺得高高的红胸脯恍如挂着铠甲,黑黢黢地就像是守卫灰鹤的大将军。很明显,它对游弋在灰鹤周围的众多赤麻鸭垂涎三尺的行为相当不满,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架势让众鸭肃然,胆小者勿近。偶有一两只不知趣的赤麻鸭靠近它,想对这位“花将军”打量个仔细,甚至还企图略有暧昧地凑过去。不料这身形比赤麻鸭娇小不少的红胸黑雁,到底不失雁的巍峨本色,没商量,直接冲着赤麻鸭的脖子就啄了过去,吓得那些家伙几乎横着跳开闪躲一旁。之后虽然屡屡见到它与赤麻鸭混群飞舞,却也时常只有它独自在水面上划开涟漪层层。没有人搞得清楚它为什么会来到此地,是倔强执着的异地寻爱,还是失散亲朋后的无奈飘零?它就像一位武士,内心容不得你去揣度。
还有鹊鸭。虽然没有时间仔细欣赏,但已经看得真切。当年我和“石在水”在上海的南汇东滩发现鹊鸭,因为那是上海50年来第二次发现,消息还被《解放日报》报道。现在南汇东滩百鸟云集、鸭鹭飞舞,虽然未来依旧难以预料,但是所有鸟友真心希望该地能够躲过被填埋的命运。上海那次远远地看到一只鹊鸭雌鸟,今天终于连雄的也一并看了。鹊鸭的蘑菇头型相当给力,我仿佛见到童年时代在大街上扛着录影机跳舞的大哥大姐们。或许,这又是梦的重温吧!
红胸黑雁(一文走天涯 摄)
与四川鸟友们相处甚欢的一天让我想起了厦门的兄弟姐妹们。离开厦门来到四川的这段日子就像在做梦,多亏了这里的鸟友们真诚的笑容,让我的恍惚一梦纵然不可清醒,也可以庆幸。嗯,厦门,不用等太久,带着梦里的笑容,我就要回来了!
【注释】
[1]观鸟者将一些意外出现在通常不会出现的区域内的鸟戏称为“妖怪”,而可能性越低的种类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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