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眯上眼睛，继续如古老的树干一样
蹲在这千娇百媚的柳丝中间
我们继续仰视，看着它
似乎也跟着陷进了它的梦里
四川广汉城南约2公里处有一条大河，每到冬季都有众多野鸭和其他候鸟栖息于此，时间长了这河也因此得名“鸭子河”。
如今在中国内陆，但凡人居密集之地，即便是乡野，也很难觅得一汪清流。照此标准，这鸭子河的水算得上清澈，只是河道被采砂挖得千疮百孔，由此形成的一个个深潭并不利于以水草为主食的鸭子觅食。据说旧时每到黄昏，雁鸭齐飞时翅膀可遮天蔽日，但这样的情景早已只能是“忆当初”了！
现如今，鸭子河因为国内观鸟活动的兴起而渐渐地声名远扬，当地政府也开始加强保护工作。野鸭栖息的主要河段上的采砂已经被禁止，这些从北方来的候鸟终于有了一片安静的家园。候鸟年年至此，鸟人们也随约而来，而无论是鸟儿还是人，这都是与大自然的约定，关乎一个永恒的诺言。
久居沿海的我几乎见过这里所有的野鸭种类，但是依然会对如此多种的野鸭汇集到一个地方而感到诧异。是它们本来就习惯和睦相处，还是因为如今它们的容身之所已经越来越少，不得已大家只好相依为邻，我不得而知。对于观鸟而言，一次便几乎将国内所有常见的鸭子种类看个够，无疑是一件乐事，但对于鸭子本身的福祉而言，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当初“混迹”于鸭子河边整天看鸟的鸟友“俊哥”，如今已经是四川鸭子河湿地自然保护区的领导了。公务繁忙并不能阻挡他那份对鸟儿的热爱，而且更有建设性。听说我们要来观鸟，他老早便在高速路口等着；一到河两岸的观鸟点，便如数家珍地开始介绍起来。百米宽的河道水波不兴，雁行鸭游，成群结队；河道上零星分布着或大或小的沙洲，黄草苍横，鸥卧鹭立，优哉游哉。近岸的滩上有三五农家，绿茵茵的冬蔬仿佛时刻在召唤春意。
“俊哥”说来了一只灰鹤的幼鸟，这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寻寻觅觅，“小暴”终于在望远镜里搜索到它的身影。我凑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埋怨道：“哪有什么鸟？分明只有一个土包子嘛！”“清溪”说：“我来看，我来看。”然后就叫道：“看见啦！看见啦！”我再看，那幼鹤原来躲在土包子后面，刚露出硕大的长嘴和土灰色的脑袋。它先是有点呆呆地左右扭了几下长脖子，便又低下头消失在土包子后面了。至于脖子以下部分——只能说这鸟太矜持，连胸部也都不肯让我看。(www.xing528.com)
“小暴”提议凑近点看。一伙人赶紧上车，就连开车的“清溪”和“俊哥”的视线都没怎么离开过河面，但开着开着发现已经过了很远，那灰鹤怎么还不见踪影？这河道上因为曾经的采砂，如今留下众多土包与沟壑，莫不是这灰鹤藏了起来？大家于是下车，徒步沿河搜寻，依然一无所获。怀疑是因为受视野所限，我们索性开车到河对岸再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唉！只因一时激动过了头，忘记开车前锁定那只灰鹤的具体方位，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便成了它在我们这次记忆中最后的定格。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为寻找这只灰鹤，“小暴”终于看到心仪已久的灰鸻，我也将平素看得比较少的凤头麦鸡、普通秋沙鸭、赤麻鸭看得有滋有味。纵然这些都比不过那只神秘莫测的灰鹤，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向来十之八九，我们能做且应该如此的，不正是该常念想那剩下的“一二”么？
为了那剩下的“一二”，我们从鸭子河又绕到广汉城。城中有个偌大的公园，公园中有个湖，湖面平静如镜；堤岸上垂柳依依，依然带着绿，给寒冬一些别样的味道。我们直奔一棵大柳树而去，而这棵树生得高大正气，柳丝垂若华盖，树底下更是围着它建有高台。拾级而上，身畔柔丝千百，眼前湖光潋滟，虽然天色近晚，昏日无力，却也别有脉脉风情。
然而，“一心在鸟”的我们无暇享受这份意趣，纷纷低头找食茧[1]，然后仰头望树杈。终于，在脖子酸到不行的时候，目光落在树杈中一个棕黄色的团团上了。望远镜里是一只正打瞌睡的长耳鸮，大约是我们的仰视让它觉得太过得意，舒坦得连耳朵都趴下了，而我竟然以为这是一只善于伪装成长耳鸮的短耳鸮。大概是被我们这帮兴高采烈的人给吵醒了，它睁开眼睛微微颔首，眼里尽是被顽皮的孩童吵了午睡的老者那种“恼中带着无奈又有些慈爱”的神情。
须臾，它又眯上眼睛，继续如古老的树干一样蹲在这千娇百媚的柳丝中间。我们继续仰视，看着它，似乎也跟着陷进了它的梦里。
长耳鸮（村长 摄）
【注释】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