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是本质,欢笑才是目标
让更多的人和你一起欢笑
就足以说功德无量了
离开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的拉卜楞寺,我本想直接去临夏回族自治州康乐县境内的莲花山观鸟,可甘南的长途客车多数每天只有一班,错过了就得等第二个黎明。所以,我计划在甘南的州府所在地合作市住上一晚。
合作市的出租车起步价2元,与公交车一样,招手停,顺道上人。当地人对于我这个外乡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区别对待,不像同属甘南州的拉卜楞寺所在的夏河县,后者兴盛的旅游业挟裹而来的唯利是图随处可见。
在合作车站准备买翌日车票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一个黑面大汉得知我想去莲花山之后说,我可以先跟他的车到同属甘南州的卓尼县,而卓尼在下午有一班车到莲花山。我翻了翻手机里的地图,顺便查阅了一下“卓尼”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刚看了几眼介绍,我便想起这次出门之前在家中看到的一个纪录片,讲的是元世祖忽必烈皈依藏传佛教、顶礼他的上师大宝法王八思巴的历史。
卓尼最负盛名的寺庙——禅定寺,正是奉八思巴之命修建。屈指一算,也有800多年的历史了。巧的是,之前去的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求吉乡嘎哇村里的求吉寺,亦是奉八思巴之命修建。在求吉寺,我第一次得缘走进后殿。精美威严的佛像、历代高僧的舍利塔、堆满珍宝的须弥山,加上那位介绍的僧人口才了得,印象颇深。如此,想去卓尼探个究竟的念头便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疯长起来。
那个黑脸大汉就是司机,一路上他都放着极其轻快的歌曲,让我怀疑他的内心住着一位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同车的是一个女孩,卓尼县人,大学毕业后在合作市做基层公务员,声音细细柔柔的。我问了她几个有关民族和宗教的问题,她似乎并不曾太多考虑过这些。虽然基层公务员的生活有些无趣和辛劳,但是周末能够回家和父母团聚的喜悦足以抵消这一切。
路边的风景不断地变化着,海拔渐低,河流渐宽,山上的绿色却变得稀疏起来。显然,这里是青藏高原向黄土高原过渡的地带。卓尼县城依山傍水,清清爽爽。禅定寺高高在上,很远就看得见金顶闪耀,佛光映城。
禅定寺一看就是新修葺的,不过修得很认真,从壁画的水平上就能看出来。这些壁画虽不及敦煌的处处妙曼灵动,却也是匠心十足,诚意满满;人物眸光流转绝无呆滞,禽兽神姿无不雀跃生动。
重现古人的工艺并非易事,就连颐和园长廊上的绘画亦是很久还未能修复完毕,盖因能达到祖辈工艺水平之人,如今一是少,二是雇佣成本早已是天价。然而寺庙有所不同,但凡是善男信女真的发了宏愿的,无不极尽所能、不吝工本地精雕细琢。倘若你见了一座新庙,建筑宏大但细节糊弄,不用问,那不是庙,而是披着寺庙外衣的牟利之所而已。因为菩萨万世,并不求速成,一点一滴都是精华,才是虔诚之心。
卓尼县很少有游客造访。此时正值午后,来禅定寺朝拜的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乡民。我这样单反相机加望远镜的装束显然是个异数,但佛祖见多识广,自然不会有所动容,依旧是高高在上,一言不发。我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我对他们微笑,他们依然只是看着我。
寺里有磕长头的信众,地板已经被千万次的意志力磨得锃亮,像一面佛前的镜子,此心可鉴。我并非佛教徒,不信轮回,然而我亦非虚无主义者,觉得今生可以恣意妄为。人生苦短是本质,欢笑才是目标;让更多的人能和你一起欢笑,就足以说功德无量了。(www.xing528.com)
殿外有一只灰背伯劳,它杀戮,它其貌不扬,它叫声嘶哑惨烈,但是它自强勇猛、冷静孤傲,不屑任何胆敢来侵犯的外强,亦不会假仁假义放过锁定的猎物。或许它就是护法神的化身,对别人来说穷凶极恶,对我来说却是帅气的所爱。我不信轮回,或许是我心有定夺,不再堕入轮回。
我不太记得当时还看到什么特别的鸟类了,毕竟四周也没几棵树,烈日之下就连我都有点蔫巴,鸟儿自然也不活跃。我隐约记得顺着一只鸫类在屋舍之间滑溜的身影,来到了后院的一座大殿边。那鸟儿在我看清之前,飞过垣墙落到后面的山坡上,而我只能悻悻地坐在大殿前的走廊上——多少图一点儿阴凉。
殿门是锁上的,而走廊上四大金刚的壁画颇为生动。日本动漫里的一些神祭,多少有他们的影子:身材强壮彪悍,表情夸张有趣,四肢曲展如迎风醉舞。看了良久正欲离开,旁边的僧舍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僧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缘分,我走过去问:“师傅,这门能打开让我看看么?”那位僧人愣了一下,说:“好的,你等一下。”旋即转身,拿了钥匙过来开门。
我乐呵呵地站在他身后,听得“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流彩如泉涌而出,瞬间淌满了我的视野。
就像东南地区寺庙里的精雕细琢、北方皇家庙宇的红砖碧瓦、西南佛国的朴素庄重,藏传寺庙里缤纷的色彩容不得你视而不见。可以想象,当那些长久在蓝天绿草白雪间已经审美疲劳的乡民,忽然间走进这么一处华盖满屋、彩柱林立,到处都是金碧辉煌,无处不是流光溢彩的殊胜之地,该如何心生敬佩。
僧人叫华丹,对于我的提问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从这里每一尊塑像的身份和来历,到整个禅定寺的历史。我惊叹于这里塑像的精美,问他能否拍摄。他说:“拍吧。我们这里的佛像都上过电视很多次的!”他还告诉我,这些精美的塑像都是源自同一位木雕大师。只是殿内光线阴暗,我又没带三脚架,无法长时间曝光,未能拍到满意的照片,是为遗憾。
禅定寺原本保有国内仅存的两套藏传佛教的至高经典,简单地讲就是佛陀和佛教在古印度时期各位高僧大德发表的重要讲话。后来,其中一套被西方探险家带到了大英博物馆(最终转藏于大英图书馆),另一套则毁于“文革”。如今从英国影印了一份回来,珍藏在这一寺庙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对着那些堆积如墙的典籍礼拜了一下。尽管此生不大可能去读这样的梵文典籍,但它的存亡兴衰,与我,乃至各位看官也并非无关,不是么?
小伙伴
禅定寺里有个佛学院,但现在是假期,不用上课。几位留宿的小僧人正在树荫下的空地抢皮球玩,追逐引发的欢笑并不曾因为游戏的简单而减少,甚至还吸引了不少成年僧人也参与进来。我漫无目的地在寺院里的各个角落乱绕。此时,一位小僧人和一位与他差不多大的同伴一起,费力地提着一袋垃圾要去倒掉,脸上却都是笑容;一只小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颠颠地,神情同样欢快得很。我迎面撞见他们,立即按下了快门。毋庸置疑,这张“小伙伴”成了此行拍得最好的一张人物照。
等到日头没那么烈了,寺院后山的鸟儿便开始鸣唱,惹得我心痒痒地要去看个究竟。出门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寺庙背后,却发现还是那几种常见的鸟儿。倒是登了高处,视野开阔,得以俯瞰寺院和整个县城,这才觉得禅定寺果然是占了山间宝地,要风有风,要水有水。爬到此处,虽然大汗淋漓,但好风送爽,而且有众多的普通雨燕在眼前极速穿梭,乌溜溜的大眼睛和鱼鳞纹清晰可见,着实别有一番滋味。
临走前我向华丹要了他的微信号,把在禅定寺拍的照片发给他。没多久,见他将照片在他的微信上也发了出来。从他的留言看,似乎是有众多很好的反馈,大约都是惊叹寺庙之美。他很开心,觉得有助于弘法,当然我自然也是欢喜。华丹问我翌日是否有空,他可以带我去附近一个大峡谷,说那里风景宜人,而且肯定有鸟。无奈我和徒弟约了第二天在莲花山碰头,只得作罢。好在甘南总还是要再来的。
那天晚上在卓尼县,我一个人吃了半公斤的手抓羊肉。湍急的洮河边,市民运动广场上回荡着带有浓郁民族风情的歌曲。我混在围观的民众当中,为僧人和市民混编的篮球队一起鼓掌加油,直到夜深人静。一抬头,银河璀璨,跨在城外的山峦之上;再侧耳,悠悠的山谷,佛号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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