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性到感性：山鹰观鸟记

这本是喜爱群居的鸟儿

不知为何就那么孤独地在树丛里叫着

像个迷失的孩子

回到上海第二天就不小心闪了腰，于是哪里也去不得。躺在床上实在是腻味了，便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算是“放风”。

院子有六七十平方米，种了桃、李、杏、樱桃、梨和葡萄，少不了还有各种花儿，比如金银花、蔷薇、牡丹、栀子花、秋海棠。母亲又种了些蔬菜，野草也没少生，偌大的院子里乱糟糟的，却也欣欣然。院子正好在风口上，所以这些花草树木长得并不好，也就是图个绿葱葱的惹人爱。不过等到花开的时候，姹紫嫣红地还是颇令人惊艳。至于秋实挂枝头的事情，自然是鸟雀们最先知道；大大小小的果实并不多，却多已被它们逐一尝过。有时候我也会摘下一两个，并不介意鸟啄过的痕迹，狠狠地咬上一口；遇到不酸甚至有点甜的，那真是好运气了。

我父母所在的小区绿化其实很不错，可是毕竟都是些园林植物，加上旁边的一条溪流的堤岸又被硬化处理，翻来覆去地看也就那么几种鸟儿——白头鹎、乌鸫、珠颈斑鸠和麻雀。前几年偶尔还能看到的红隼和棕背伯劳现在基本看不着了，原本在溪边草丛中出现过的白胸苦恶鸟、黑水鸡还有鹪莺什么的也都消失殆尽——家都被拆了，它们自然也没法不移民！我还记得冬季在自家的院子里看过黄腰柳莺，但这时节的上海自然也不可能有。前两日听到院子里传来细细的叫声，母亲问是不是有小鸡崽跑到我家院子里。我说上海哪里有家养小鸡崽啊，肯定是鸟儿。走出去看，果然是在上海还算蛮常见的棕头鸦雀，却只有可怜的一只。这本是喜爱群居的鸟儿，不知为何就那么孤独地在树丛里叫着，像个迷失的孩子。

棕头鸦雀（林子大了　摄）

小区里流浪猫也不少。这次回来，便见我家院子里经常有三只小猫在晒太阳，都是自己穿过绿篱笆来去从容的。小猫甚是可爱，不过我也见了白头鹎夫妇站在树枝上冲着地面灌丛里的母猫大声叫嚷的场面，或许是担心它们的宝贝落入猫口吧。(www.xing528.com)

我是回上海来静心的，却总是无法彻底静下来。想想我这几十年，真正心静如水的时刻，只怕都是在大山深处的时候。看着家里这个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并不特别的小院子，忍不住问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还会贪图这人世间的繁芜么？”

本想陪爸妈过几天舒心的日子，结果却被家里老掉牙的沙发闪了腰，疼得无法走路。上次手术的刀口忽然又感染，卧床都觉得难受。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出门看病是件让人觉得很畏惧的事情。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一进门，一片凄凄惨惨的景象，让人心底又徒添郁结。

好在我还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到一点乐趣，忘记这些外在的痛苦。翻翻书，看看纪录片，听听窗外的雨声和鸟鸣，欣赏竹影在玻璃窗上摇曳成画，都很容易让思绪就这么陷进去，直到不得不起身吃饭和换药。

就这样待在家中，没过几天，做了一个梦。

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错失了两次与上海鸟友去观鸟的良机。那遗憾嘴上不说，却早已在心底盘桓甚久，终是酝酿出一场漫天飞花、百鸟齐舞的大梦。

朦胧中，少不了激动不已地呼朋唤友快来看，免不了担心这眼前也是昙花一现、奇景转瞬即逝。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辨识这究竟是哪些鸟类，偏偏一个都不认识；与这种三分相似，却又和那种颇为接近。如此几番，对自己的辨识水平倍加怀疑起来。不自信到了极点，又被眼前美轮美奂的鸟儿震惊到了极点，然后……就醒了。世界还是那个样子，没有鸟儿，只有四壁的墙！

我本自由，忽然动也不能动，于是，有了这篇梦鸟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