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范式指的是关于新闻业的整套价值、观念与制度体系。《传媒的四种理论》将西方的传媒体制分为威权主义、自由主义、社会责任和苏联共产主义四种模式。[22]随着冷战格局的瓦解以及发展传播学的兴起,大致形成了威权主义、自由主义和发展主义三种主要的新闻体制。在自由主义的架构下,美国经历了党派性媒体、商业化媒体、客观化媒体、解释性媒体和分化的媒体五种新闻范式阶段。[23]总地说来,民主体制下的新闻专业主义是当前西方的主导新闻范式,反映了西方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念。新闻专业主义在西方的内涵包括真实、服务公众、独立、职业道德、新闻自由,[24]这种制度的建构固然有利他性的因素,提倡为公众服务,然而更为深刻却又隐藏的是其利己性因素,即建立职业威望、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
在我国也同样也经历了政党性新闻、市场化新闻、客观性新闻和解释性新闻的发展阶段,并仍然处于多种新闻范式并存的状态,兼具政党性、商业性和专业性。在经历了自1978年起的传媒体制改革后,我国的传媒业形成了“事业单位、企业化运营”的新闻体制。从1996年起,我国的媒体开始了集团化和多元化运营的状态。“党管媒体”仍然是我国传媒业的主导方针,新闻媒体要讲究党性原则,在国家利益和顾全大局的前提下进行新闻操作。同时,一些市场化媒体被创办,满足受众对民生新闻的需求,“子报养母报”,扩展传媒集团的财源。
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新闻的主导范式都强调真实、客观、专业、权威,虽然对于这些概念的界定还稍有区别。自我国开始传媒体制改革至今,新闻专业主义也逐渐开始影响我国的媒体,尤其以《南方周末》《财经》杂志等市场化媒体为突出。这些市场化媒体积极监督公权力和市场权力,通过“扒粪运动”来建构自身的职业声誉。如今纸媒面临生存危机,特别是广告收入受到影响,以至于一批媒体靠有偿新闻、新闻敲诈等手段维持生存,特别是一些行业报的地方记者站。都市类报纸的生存状态也不妙,2013年先后发生了《新快报》陈永洲事件和农夫山泉诉《京华时报》事件。传统媒体的商业逻辑、宣传逻辑和新闻逻辑发生了较为剧烈的冲突,既有的新闻范式遭遇严重的危机。一部分传统媒体的从业人员也“逸出”到网络媒体或者自主创业,[25]相当一部分人还开办了自媒体。(www.xing528.com)
既有的研究主要从传统新闻业本位的角度出发,认为自媒体无法挑战新闻专业主义。例如,吴飞认为自媒体的出现恰恰强化了专业从业人员的地位和作用。[26]胡翼青认为对自媒体的力量只是一种想象,公民并没有能力和愿望去取代传统媒体的专业从业者。[27]吴廷俊等则认为“市民记者”不论在职业规范还是法律法规层面都不具备记者资格和身份。[28]从新闻专业主义的角度出发上述说法都不无道理,但笔者倾向认为自媒体创造了一种与传统新闻业并行的新的专业主义。自媒体对主导新闻范式的挑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从专业到创业[29],那么专业还是否重要?二是传统媒体经营模式的崩塌,自媒体能否建立新的盈利模式?
接下来我们还可以进行更深入的讨论:自媒体是否对传统新闻范式进行了革命?这不是结论,而是假设。具体分解下去包括以下五个方面:①自媒体是否对新闻定义形成了挑战?②是否颠覆了新闻业的客观性思想?③是否对新闻真实概念进行了重构?④是否对传媒的所有权制度形成了挑战?⑤是否对把关人理论形成了挑战?为了质疑和验证以上五个问题,笔者采用了虚拟民族志的方法对当下的自媒体进行了在线田野调查,不仅大量阅读和使用自媒体,还力所能及地收集了相关在线文献,并且访谈了一部分自媒体人和传媒从业者,了解他们对自媒体和新闻业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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