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现实交往相比,网络社交的戏剧性更强,戏剧冲突显得更激烈一些。“结交”成了实现群体效应的捷径,只需“关注”和“被关注”,人们就可以在网络空间寻找到志趣相投的同道中人,形成“群雄毕至”之合力。“互撕”剧情从不休止,论坛、贴吧、微博少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当人们观点相左的时候,很容易掀起针锋相对的论战,甚至人身攻击。“惩罚”也来得更频繁,如果言论失当,被网友投诉,网络管理员有权对违规者做出禁言、删文、销号等惩罚措施。尽管社交媒体不像网络游戏的虚拟情境那么“有戏”,但还是充满了夸张的戏剧气氛。
这些冲突,都是由程序设置的。在最初开发社交媒体网络功能的时候,人们就充分设计了角色的“进场”“表演”和“退场”机制,使得虚拟世界的角色表演处在一个可控制的“舞台”上。虽然虚拟空间和现实空间颇有关联,但毕竟不是同一回事。在虚拟空间被销号的角色,只要没有违反现实社会的法律法规,没有受到现实世界的法律制裁,通常并不会直接失去网络生存的永久权利。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注册一个新的账号,角色命运就可以被重新开始书写。
“绝交”也是社交网络的一种功能设置。绝大多数的社交媒体,不仅设置了“加好友”,也设置了“删除好友”“拉入黑名单”等功能。在彻底“拉黑”之前,社交媒体还有许多“缓冲地带”。比如微信可以“不看他(她)的朋友圈”或者“不让他(她)看我的朋友圈”,以减少来自某位“好友”的“朋友圈”信息干扰。微博可以设置“哪些人可以评论我的微博”“我可以收到哪些人的私信”“我可以收到哪些人的@提醒”等。这些功能通常被设在“隐私”模块里,试图帮助人们更好地应对信息保密、信息过剩、情绪负载等“网络社交症候”。
“拉黑”是个程序,它的功能就是隔绝自己不想收到的信息,隔绝自己不想交往的人。启用“拉黑”程序,其实就是在戏剧性、仪式性地表达:“我讨厌你。我想远离你。”
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呢?如果你“拉黑”的是一些自己足够厌恶的人,可能会感到逃离信息压力的自由,觉得“很爽”。如果这些人只与你有网络交集、现实生活中毫无关联的话,这种“隔绝”常常是奏效的。不过如果你所“拉黑”的人,并不那么令人厌恶,只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矛盾、分歧或是误会,那一时冲动的负气“拉黑”,可能就算不上“解脱”了。后悔、遗憾、负疚……这些情绪在所难免。尤其当我们在网络上“断交”,在现实生活中还有交往的时候,场面就会很尴尬了。
信息过载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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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著名的“断交”
◎割席分坐(www.xing528.com)
《世说新语》记载: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与山巨源绝交书》
这是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写给朋友山涛(字巨源)的一封信,也是一篇名传千古的著名散文。这封信是嵇康听到山涛在由选曹郎调任大将军从事中郎时,想荐举他代其原职的消息后写的。他在信中拒绝了山涛的荐引,指出人的秉性各有所好,申明他自己赋性疏懒,不堪礼法约束,不可加以勉强。他强调放任自然,既是对世俗礼法的蔑视,也是他崇尚老、庄无为思想的一种反映。
◎周作人给周树人的绝交信
这封绝交信因何而起,周氏兄弟为何决裂,成了悬而未决的一个谜。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些欲说还休的文字了。“鲁迅先生:我昨天才知道, ——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谁, ——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愿你安心,自重。七月十八日,作人。”(1923年)
不妨想一想,“拉黑”是不是必要的?无辜被“拉黑”者们,有没有可能“很受伤”?2015年,澳大利亚有一位企业主管就因为“拉黑”下属,成了被告。Facebook上的“拉黑”设置叫作“unfriend”,就是“不再与某人作为好友”。这位企业主管在Facebook上unfriend了一位下属,后来被澳大利亚的公平工作委员会(Fair Work Commission)裁定为“缺乏成熟情绪”的骚扰行为。“拉黑”对方,再加上辱骂、故意忽视等其他一系列行为,这位主管向同事们传达了强烈的信号,被认为让受害者加重了焦虑、抑郁和失眠的问题。
“拉黑”是权利,是自由,也是值得被预前评估的行为。我的建议是,“拉黑”是个程序,主动权在我们每个人自己手上。“拉黑”之前,不妨少些冲动,多点宽容和谨慎,可以适当利用“缓冲地带”减少网络关联。至于深思熟虑后的“拉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彻底告别某些不愉快的人和事,那就大胆阔步向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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