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塑造巴渝神性空间

《过关》仪式中的傩仪舞蹈所具有的固定范式,成为傩堂戏仪式的重心所在,它是仪式得以进行的重要手段。傩舞所具有的独特舞蹈风格与动律姿态,帮助土老师达到人神合一的状态,建构起土家族傩堂戏的神性空间。傩舞以它所特有的方式,在傩堂戏中起到重塑中心化的作用,主要体现在重新确认并强化人们的以土老师为中心的傩信仰观念。在这里它表现为双重结构,即外显结构与内隐结构。外显结构表现在傩舞的动态与姿势上,以及服饰、乐器等,而内隐结构则是通过傩舞的形式和功能,在仪式中所引发的效果与反响,实现对傩信仰的回归。同时,这也是对傩舞表演者——土老师这一中心体的重塑过程和价值的体现。土老师的傩舞表演通过神圣的时间与空间,向仪式参与者彰显他的法力,传递着信仰观念,毕竟土老师在整个舞蹈中是主体,是中心所在。

傩信仰观念植根于土家族人民心中,他们相信通过傩堂戏这种形式,能够帮助他们实现心愿。一些在现实中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借助神的力量来完成,在此过程中需要借助土老师这个媒介,打通凡俗与神灵世界。土老师利用人们的信仰,迎合人们的需求而产生。土老师在这里是有求必应的,在人们的信仰与需求之间进行平衡与协调,缓和现实中的矛盾。同时,土老师相信仪式只要按照相关程序进行,就可以发挥它的效力,运用各种手段与神沟通后矛盾得到解决,从而达成人们的心愿。可见,土老师是完成仪式的主体和中心体。

土老师所跳的傩仪舞蹈,其中有大量相同动作的反复、不停止的旋转、有节奏的剧烈跳动和情绪的流露,潜移默化地对观者产生影响。同时,这也是土老师在追求与神的合一状态,舞动过程中忘记并打破自身的局限性,从最高神灵那里获取绝对的力量,在精神上和情感上依附于神灵的眷顾。土老师是傩舞与神灵沟通的媒介和中心体,借由傩舞恐吓或献媚鬼神的方式,得到与神灵最亲密和最直接的近距离接触,达到人神合一的迷醉感。土老师与神灵合一的状态,不仅带给观众视觉上的震撼与心理上的宣泄,而且自身仿佛也真切地感受到神与人同在时那不可言说的幻觉体验,从而进一步理解神灵的意志,使人和神相互沟通,促成和解,解救人的痛苦。傩舞形式上采用了最通俗、激烈和直接的肢体表述方式,表达的是对神灵的顺应、依从和对神灵意志的改变,在舞蹈过程中完成重塑土老师的中心化过程。

傩舞表演的过程是神圣的,它能够在凡俗世界中,利用有限的形式和条件,极力打造一个神性空间。在建构起的有限的神性时空里,傩舞在使人与神沟通的同时,也用自身的独特魅力,实现重塑中心化这一现实诉求。仪式的功能,是将社会成员从日常普通的生活场景和庸常的生活状态中隔离出来,使其在一定时间或特定空间下进入一种超常的脱俗状态,一种神圣的隔离情境,从而同现实生活、当下情境保持一种隔绝与距离,使人们体验到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彼岸世界,感悟到不同于常态的特异氛围,从而达到在现实世界和日常生活中无法达到的感受与体验。

傩舞不仅具有仪式的法力,更为营造出的神性空间增添了神秘而紧张的气氛。在相对比较冗长的仪式中,土老师为了吸引观看者的注意力,提高人们对仪式的兴趣,就会表演傩舞。傩舞的出现总会使人眼前一亮或情绪高涨。傩舞这一有效的手段,使仪式更加丰满,有血有肉,并且使土老师的法力得到彰显。傩仪舞蹈给人紧张激烈的感官冲击,为傩堂戏过关仪式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同时也加强神性空间带给人的真实感受,直观地体现出土老师的法力,帮助土老师达到人神合一的境界。在《过关》的傩仪舞蹈中,有不少仪式中的舞蹈给人以紧张激烈的感觉,例如:

披罡发马:手臂画圆,用神鞭击打地面,两人的快速旋转,给人以紧张激烈的感觉。(www.xing528.com)

发五猖:两人拿帅旗指向斜上方,并朝地面摇动帅旗,动作幅度大,不断地上下跳起。两人交叉变换队形,形成一种勇猛的气势。

纸钱花:两人双手拿纸钱从身体两旁画向胸前,再画向身体两旁,同时运用膝盖的屈伸起伏,造成神秘莫测的氛围。

铺傩撒网:两人双手分别拉裙子的两角,从身旁画向腹前和身体两旁,利用裙子的开合变化吸引人们的注意,步伐推磨罡不断地前后反复,给人以紧张感,大幅度的吸腿跳和围圆跑动,增添了神秘色彩。

《过关》中的傩仪舞蹈会营造出神秘甚至恐怖的气氛,有时傩舞在演出时已是深夜,仪式推进到高潮,展现出的氛围能牢牢吸引观众的眼球。傩舞通过有规律的激烈的肢体运动,不断增强仪式通神的真实效果,将幻想中的神性力量变得真实可感,土老师的法力此刻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和施展。观众沉醉在傩舞建构的神性空间和感官刺激中,土老师传递出可感的能量,使人们对神灵世界的神秘感和敬畏感在这样的气氛中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傩仪舞蹈带给观众的是一种比仪式更具超越性的体验,达到重塑信仰中心化的效果,它的最高目标是将信仰变成人们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