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子鱼是闽南内海用各种渔法都可以捕到的鱼。
海边孩子,到泥滩上挖海蜈蚣,或者到岸壁拍几只海蟑螂,就去钓梭子鱼。
钓鱼,要懂得调节浮子下的钓线。冬季,梭子鱼潜水,钓线要一两米。夏天梭子鱼吃口浅,鱼钩到高粱秆浮子之间的钓线,只需五寸一尺。
海蜈蚣、海蟑螂被穿上鱼钩,半死不活地扭动,容易把梭子鱼诱来。
梭子鱼樱唇小小口,吃起饵却老实不客气。上钩了,你得优雅收线,太用力,鱼钩会把它口唇拉断。
海边囝在岸边一字摆开数支钓竿,插在沙滩或者用石头压上,半天能钓个二三十条,家里一天的下饭菜就够了。
有钱少年,会买副三脚罾——一条横杆撑开两支竹竿,绷成三角形的网——在沿岸浅滩上迎潮守候梭子鱼等近岸鱼类。走运,碰上一大阵梭子鱼随潮而来,一网就是几斤。梭子鱼们在网底蹦跳,得用捞兜抄几次才能捞净。鱼篓装不下,解下腰间布袋。
块头大一点的,用四脚罾。在临深水的码头、栈桥、礁岩,找一个支点,撑一根粗竹筒,放下韧竹竿绷起的四方网。看有鱼浪旋起,迅疾拉起来。
更专业的,去放绫帘,即流刺网。
放绫帘也是要懂得不同鱼种在不同季节的吃水深度和鱼体大小,比如春天加剥仔、籽仔在泥底觅食,放一寸口沉底绫。梭子鱼呢,喜欢到水面串游,用水面绫……
最见功力的,是手抛网,掩罩取鱼。渔人手揽一抱网,沿岸行走,随时抛收,这就是古人说的“步取”渔法。手抛网的下纲索缀着铅坠,而网尾倒卷,入网之鱼最终多落入这个网尾褶子。
甩网的功夫,一是眼力,能够根据水纹浪花——所谓鱼花,或者地势,判断是否有鱼。二是抛网,能随心所欲撒开网状和落点。三是手感,有经验的渔人借网的颤动就知道网中鱼货和分量,前后左右拉抖,避开海底障碍,以巧力把网拉上来。
掩罩网,也能移用到船上。九龙江口早时多有长仅丈余的公婆船,靠一张小小的手抛网营生。
咿呀划行的公婆船,三角形发髻上分插两朵金红春仔花的渔妇坐船尾划桨,老公立在船头观察。
一旦他叉开双腿,渔妇知道要撒网了,立即倒浆停船,定住船身——这一霎的船头角度、速度,可能决定了网的展开幅度、落水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立时扭腰回顾,面对渔妇,似乎是四目对视、火花迸射。忽地转身,“唰”一声把网甩出,渔网张开成直径数米的大笼子,从水面罩下。
男人未等网落水面浪花溅起,已经回身看望渔妇。渔妇立马调正船头,推桨驶船向前。(www.xing528.com)
渔郎拉起网,渔妇搁浆上前,一起摘鱼。早年秋冬季节,一网上来,内褶上密密麻麻插着一圈梭子鱼。
公婆船渔妇与渔郎的默契,尤其是撒网前后频频对看,惹得岸边劳作的农妇们羡慕不已。
龙海石码的锦歌唱道:“一次撒网一回头,网网回头看贤妻呀呀呀……”喑哑苍老歌声,从渔村老榕树下,被月琴二胡三弦大管弦洞箫声托着,呜呜袅袅,在银澄澄的月下随江风远去,飘散入海,绵长无尽。
梭子鱼体形如渔家织网竹梭,近海多是金梭、银梭。
它们生性胆小,上水面觅食了,钻入沙中藏身,所以也叫沙梭、沙钻。
各地俗名也多带沙字,例如《诏安县志》说它“长五六寸,状如织梭,诏人呼沙鳅”。
梭子鱼的味道,就像它的体色一般清淡。但是无泥味,无腥味,无需加蒜葱姜去腥,一般人都喜欢它。
它的肌肉却比较斜短,清蒸、煮汤,鱼体容易碎开,居家做法是煮豆油水, 借盐分让它肌肉收缩结实。
梭子鱼肉质略嫌稀松,脂香不足,厦门人喜欢用葱头油为它赋香。滚油里的葱末赤红之际,注入豆油水,哧地一声,升腾起干葱与豆香混合的酱味焦香,豆油水沸了,排入梭子鱼,滚几滚就出锅。
如今大众化食堂,没工夫来做这些豆油水了,裹面糊油炸是规模生产的讨巧做法。
这些年排挡上也流行椒盐梭子鱼。挂薄浆油炸,撒上椒盐,好像一条条大鱼柳。老闽南人说,没有酱香、少了鱼鲜,我们欣赏不来。
在曾厝垵卖鱼的一位龙海渔妇说,他们连家船煮梭子鱼最简单了:盐水开了下鱼,顶多是浇几滴豆油作色,撒一把蒜,滚两滚,八九分熟就起锅。临吃时用筷子把鳞片抹去、肠肚挑开就是,没耐烦刮那些细鳞片、剖那小肚子。
“只要鱼鲜,就清甜好吃。”
不过,她说,那种细身小眼的金鳞沙钻,最鲜甜。
看来很得梭子鱼料理三昧。我推想,她早年应该也是“欲得渔郎顾,频频想停船”的渔妇吧,能把梭子鱼吃得那么简单精到。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