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只有在流血的时候才会注意到血液的颜色。受到“见怪不怪”思维习惯的影响,很少有人会想到这样的问题:我们的血液为什么是红色的,而不是绿色或者其他什么颜色的呢?
据说苏格拉底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没有给出科学的答案,而是以另一个问题代替了回答。他问:如果血液不是红色的话,那还能是什么颜色呢?言外之意是血液只能是红色。
很多人都和苏格拉底一样,以为血液天然就应该是红色的,那当然是简单的错觉。按照种类计算,拥有红色血液的动物并不多,只有两栖动物、鸟类、鱼类和哺乳动物的血液是红色的,而大量节肢动物、软体动物、原生动物和原始的海洋生物,血液都不是红色的。
所以,人类的血液为什么是红色的,其实是一个严肃的科学问题。
非凡的亚里士多德曾经试图替苏格拉底回答这个问题,他仔细分析过好几种可能性,最后认为:只有红色的血液才能传递生命的活力。当血液失去活力时,就会凝结而变为黑色。在红色的血液之中,必然蕴藏着某种伟大的能量,可以让生物充满生机。
这一观点后来演变为生机论,所谓生机论,就是认为生物体内充满了生机。那么什么是生机呢?没人能说得清楚。各种解释更是五花八门,总体概念其实和灵魂差不多,有时干脆就等同于灵魂。血液循环研究的先驱威廉·哈维也赞同生机论,他相信红色的血液确实是生机的表现形式,因此人类才对红色高度敏感,因为其中充满了饱满的生命力。
我们现在当然不能再接受此类朴素的解释,而必须在分子生物学的基础上,结合进化论的逻辑,尽量给出一个全新的解释。
单从光学角度分析,哺乳动物的血液之所以呈红色,是因为血清对278nm的紫外波段有强烈吸收,那主要是氨基酸的作用,而在416nm处的吸收峰是红细胞的贡献,[164]这个吸收峰代表蓝紫光。也就是说,血液不吸收红光,因此才会呈现红色。
再从生化角度分析,原因也很简单:血液的颜色由红细胞决定,而红细胞的颜色由血红素决定。我们已经知道,血红素中含有铁卟啉环,结构与叶绿素的镁卟啉非常相似,只是中央的金属原子不同而已。铁卟啉中的二价铁离子可以反射红色光波,所以血液看起来是红色的。许多中学生都对此了如指掌。
不过,我们关心的是终极原因,也就是从进化的角度分析,哺乳动物为什么要用二价铁离子来反射红色光波呢?那能给哺乳动物带来什么生存优势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具体的原因相当复杂。究其根源,还要从五亿年前说起。
五亿多年前的地球平静而乏味,没有飞禽走兽,也没有鸟语花香,但海面之下是暗流涌动,进化史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寒武纪物种大爆发正在如火如荼地推进,各种奇怪的动物几乎同时涌现,个体结构的复杂程度急剧上升。这一现象已经得到了考古学家不断挖出的化石的反复证明,现代动物界中90%以上的类别都起始于寒武纪早期。在此前的三十多亿年里,地球一直是单细胞生物的天下,铺天盖地到处都是蓝藻之类的微小生命,它们在海洋中浮浮沉沉,不停地进行着光合作用,仅此而已,没有任何野心,也没有任何激情。科学界面临的问题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寒武纪物种大爆发?
有一种观点认为,并不存在所谓的寒武纪物种大爆发,那只是一种假象。在寒武纪之前,已经出现了许多复杂的软体动物,只不过它们不容易留下化石,所以给人们造成了错觉,似乎有壳的和有骨架的动物是在寒武纪突然出现的。就像我们从中间开始播放一部电影,由于不知道前面的情节,看起来才会觉得莫名其妙,其实电影本身并没有什么毛病,毛病出在观众获取的信息不充分。(www.xing528.com)
很多进化论学者都支持这个观点,他们前仆后继、辛辛苦苦地到处寻找各种化石,力图构建出完整的生物进化路线图。经过努力,化石确实是越找越多,但随之而来的失望也越来越大。在寒武纪之前,除了那些多得有点烦人的单细胞化石外,基本没有什么惊喜。辩称寒武纪之前的软体动物不容易留下化石的学者也闭上了嘴巴,因为连单细胞的藻类都留下了无数的化石。软体动物再软,也没有道理不留下一点痕迹。
也就是说,在寒武纪的时候地球上确实出现了物种大爆发的现象。
哈佛大学著名的进化论学者斯蒂芬·杰·古尔德承认寒武纪物种大爆发,但不认为需要特殊的解释。他的观点是,当用寒武纪前后的物种数量为纵坐标,以时间为横坐标作图时,就会看到一个典型的S型曲线,又叫作生长曲线。在寒武纪之前,生命经过了由少变多的缓慢增长的迟缓期,寒武纪物种大爆发则正处于S型曲线的剧烈上升期,也就是对数生长期,那是生命发展的必然结果,符合一般的数学模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至于生物种类为什么会正好在寒武纪出现爆发式增长,可能是因为此前的地球相对炎热,制约了单细胞生物走向复杂化的趋势。后来地球渐渐冷却,到了寒武纪正好适合动物生长。也有学者认为,地球温度变化造成海洋中碳酸钙含量大幅增加,为动物提供了制造外壳的原材料,而有壳动物比没有外壳保护的动物强大得多,它们迅速抢占了大片地盘,加上硬壳比较容易留下化石,所以看起来就是物种大爆发。
古尔德进一步指出,生物进化一直就是这样的,有时进化速度较快,有时较慢,这就是“间断平衡”理论。古尔德还认为,物种形成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得多,那并不是渐变积累的过程,而是集中爆发的过程。新的物种一旦形成,就会长期处于稳定状态,不再向前进化,这个相对安静的过程会持续几百万年甚至上千万年,这就是“平衡”,然后生物会抓住机会再来一次突变,这样就会出现新的物种。物种进化的过程就是“平衡”不断地被“间断”的过程,而寒武纪正好处于那个“间断”点上。
“间断平衡”假说一经提出,立即受到了主流进化论学者的广泛认同。不过他们仍然需要提出具体的推动机制——在寒武纪这个节骨眼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才会导致生命进化节奏的剧烈波动呢?
1973年,霍普金斯大学的生态学家史蒂夫·斯坦利提出了“收割理论”。在斯坦利看来,一种草食动物或肉食动物,就相当于一位勤奋的收割者,它们的介入会给新生物腾出巨大的空间。就好比在大片麦田中,只有麦子长得最好,其他杂草都受到了抑制。当麦子被收割之后,其他杂草就可以乘机占领所有空间。寒武纪前铺天盖地的单细胞就好比是麦子,第一个出现的吞食生物就是优秀的收割者,它们猛然发现这么多食物,于是无忧无虑地胡吃海塞,迅速为其他物种腾出了生态位,于是,物种爆发。[165]
这个理论简洁流畅,令人愉悦。更重要的是,它不需要依赖生物以外的因素做出补充解释,并且得到了生态学野外研究的证实。如果在一个封闭的池塘中放进凶狠的捕食鱼,随着屠杀的进行,池塘中的物种多样性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会不断增加。
不过问题并没有结束,为什么这个收割者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恰好在寒武纪出现呢?
现在看来,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是长期光合作用制造的代谢废物——氧气。收割者之所以出现在寒武纪,是因为寒武纪的大气中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氧气,对多细胞动物的有氧代谢起到了强大的推动作用,使它们有机会进化成为强大的收割者。
收割者要想充分利用氧气,首先就要通过血液运输氧气,问题是什么样的血液效果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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