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颁布教育宗旨令(1915年)-民国初期大学制度研究

大总统申令

凡一囯之盛衰强弱，视民德、民智、民力之进退为衡，而欲此三者程度日增，则必注重于国民教育。盖在闭关之世，帝王专制愚民之术，来尝不可为天下雄。乃者万国交通，文明日启，举一切政教艺术乃至琐琐日用之微，无不由科学发明分功并进，举全国之心思才力奔凑于一途。纵言之，则自家庭教育以至学校教育，层递而日新；衡言之，则自社会教育以至世界教育，周流而无极。无人不学，无时不学，无地不学。故能合群进化，蔚为大观。若以蒙昧柔靡之民，当生存竞争之世，其亦殆矣。

吾国开化最先，钟毓独厚，远溯成周学制，人人有士君子之行，渺矣不可复追。秦汉以后二千余年，未与外国文明相接触，新知莫启，旧学又荒，过渡时期，方针不定。本大总统在前清从政，即以废科举设学校为先。蓝缕初开，设施未竟，形式或是，精神则非。重以政体革新，神州云扰。民国成立，荏苒三年，财政困难，未遑兴作，根本大计，缺焉莫修。顾念治国犹治家，然家虽贫，子孙愈不可以不读书；国虽弱，人民愈不可以不求学。东西各国，专门纪述，著作如林，识字人民十得八九。返观吾国，则出版之书大都稗贩专利之品，寥若晨星，甚至高才无升学之途，童草鲜求师之地，固由公家竭蹶，补助无资。然中养不中，才养不才，微独处高明之地者宜然，凡为公民皆与有责焉者也。

本大总统既以兴学为立国要图，今兵气渐销，邦基初定，提倡斯旨，岂容踌躇。矩矱本诸先民，智慧求诸世界。使中华民族为大仁、大智、大勇之国民，则必于忠孝节义植其基，于智识技能求其阙，尚武以备军人资格，务实以儆末俗虚浮，矢其忠诚，以爱国为前提，苦其心志，以猎官为大戒，厚于责己，耻不若人，严则如将领之部其弁兵，亲则如父兄之爱其子弟。此本大总统对于学校之精神教育，尤兢兢于变化气质，而后种种学业乃有所施也。

文明各邦皆历行义务教育制度，其学区分配，即就各区内学龄儿童人数分担其延师设学之资。吾国亦定初等小学四年为义务教育年限。但国民罕知义务，往往放弃其青年可贵之光阴。今将以教育普及为期，必使人人有自治之精神而去其依赖之性质。即私家学塾但能合乎教授管理之法，亦当与各学校受同一之制裁。而入手办法则有二端：即师范者中小学所从出，宜极力整顿以造就良师；课本者各学校所通行，宜从速编订以划一学制。著教育部切实筹办，并将义务教育原理分投演说；俟物力稍有余裕，即将各级学校依次扩充。《记》曰：“学然后知不足，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创巨痛深之后，宜有坚苦卓绝之儒。凡我士民，当效阳明、夏峰、习斋、刚主之身体力行，而兼以各国理化博物等名家之深思好学。精神所至，金石为开。痛惩虚骄自大之风，以不学无术为深耻。庶几胜残去杀，礼让彬彬，利国福民，跂予望之。此令。

中华民国四年一月一日

国务卿　徐世昌

爱国(诚心爱国勿破坏)

国藉人而成立，人藉国而保护，未有国能无人而强，人能离国而立者。乃近观吾国人之心理，之行为，若有与此原则不甚相合者。破坏之说，虽不如往时之冲口而出，而遇有一事刺激其脑筋，关系其利害，则必凭其气意，极图抵抗，逞一时之热度。思潮所及，有奔突，无控止，有进发，无回旋，有私愤，无公理，健者躁进，懦者盲从，黠者鼓吹，愚者附和。若必将当前之秩序，一切之机关，尽行摧毁而破坏之，而后乃快其心，此则是非之不明，利害之不辨，实爱国心之薄弱有以致之也。尝谓破坏之派别有二：一为有形之破坏，一为无形之破坏。兹先言其有形者。赣宁乱后，各省暴徒乘机起事，谋覆祖国，扰害治安，不绝于耳。若辈亡命，以其穷无复之身，迫而为铤而走险之举，残凶狠毒固无足怪。而一般青年，被其诱引，供其指使蹈汤赴火，甘之如饴。彼独非中国之人乎，殊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也。夫不破坏不建设，此前数年之语，积重难返之世，诚非有一度之廓清，莫能获百年之平治。今非其时矣!民国肇造，百度刷新，举向所祷祀以求者，悉已如愿以偿，方且拱获之不遑，何忍卤莽与一掷。乃若建树，则利济之道亦多端矣，果其蒿目时艰，立志济物，不存苟安之心，不为无用之学，研求政术，探讨艺数，或朋侪讲习，或传诸其人，下开士民之风气，上备国家之任使，藏器待用，何患无时。即使不乐仕进，而出其才智保安乡里，为郑司农，为田子春，于人有济，即于国有裨，岂必铁血始为事功，岂必牺牲始谓志士耶。至于无形之破坏，则防不胜防，御无可御，社会乃成为习惯，个人乃仗为长技，此尤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也。举一事于己不利益，则多方掣肘冀其无成，闻一议非己之意见，则故意刁难使归消灭。或托之舆论，或假之他人，武器运以和平，戎机伏于谈笑，言举斯心，充类至尽，足以为乱贼而有余，陷国家于破灭。夫国基新造，群擎众举，或冀奠安，一或乖离，危险曷极。譬彼哺婴，方须咻噢，譬彼种树，方待溉滋，春蘖新萌，黄瓜屡摘，倘有知虑，独能无惕于心乎？故当今日时局，惟以万众一心，全体一致，激发天良，真诚爱国，为第一义。富于财者，爱之以金钱；饶于才者，爱之以学问。有形之破坏，凡一切邪说暴行，足以启作乱之渐者，拒之勿听，避之若浼，恶之若鹰鹯之逐鸟雀。无形之破坏，凡一切私心恶习，足以贻隳事之咎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视之如饥渴之于饮食。内外同心，上下同力，中华民国庶有赖乎？人之处室也，欲蔽风雨，御盗贼，则必高其栋宇，厚其垣墉，以为非如此不足以相卫。国者卫身家之栋宇垣墉也，而乃任其飘摇，加之荡析，宁非悖乱，宁非大愚。传曰：皮之不存，毛将焉傅？愿我国人仔细思之。

尚武

国何以强？强于民，民何以强？强于民之身，民之身何以强？强于尚武。尚武之道分之为二：曰卫身，曰卫国，合之为一，卫身即卫国，卫国即卫身也。何谓卫身？风寒暑湿有时为病，莫不求医，然医于既病之后，毋宁医于未病之先，未病而医，莫若尚武。今有壮健之夫，与一文弱之士，同处于酷暑或严寒之地，披烈风，冒甚雨，蒙犯霜雪，其感受一也，而文弱者必病，甚至于死，壮健者纵病而不为灾，且未必病。何也？虽间由禀赋使然，实则尚武与不尚武之别也。故今之言国民教育者，于德育者智育外，并重体育。使幼稚从事游戏，活泼其精神，稍长进习兵操，锻炼其体格，极至掷球角力，习为常课，运动竞走，时开大会，凡所以图国民之发育者无所不至。此民之所以能卫其身也。何谓卫国？吾国古者寓兵于农，有事为兵，无事为农，搜苗狝狩，乘农隙以讲武事，已隐寓全国皆兵之意。近世东西各国，尤通行征兵之制，凡为国民皆应服当兵之义务，平时按年充役，年满退伍，各自营业，战时召集以御外侮。无民不兵，无兵非民，风气所树，遍国中莫不以充兵为乐，战死为荣。推原其故，因其幼在学校，已习闻忠勇爱国之训；长入社会，又养成坚忍耐劳之风，所谓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由来者渐。此民之所以能卫其国也。要之国必有民，民各有身，己身之性命财产，即国家之性命财产也。民未有不思卫其性命财产者，欲卫性命财产，必先卫国。国者，凡民性命财产之总寄也。欲卫国必各卫身，身者，一国性命财产之分寄也。故曰卫国即卫身，卫身即卫国也。卫身卫国，罔不本乎尚武。凡我国民，其可以奋而兴矣。或曰好武之民不靖，不靖则乱。不知尚武云者，乃练其坚实之体格，非逞其血气之作用也，乃驱之勇于公义，非纵之习于私斗也，是又不可不辨。(www.xing528.com)

崇实

医之为道，空者实之，治国亦然。吾今实业衰颓，财政匮乏，军备单弱，一切之病在空。顾此乃空之现象，非空之根本患处。穷究根本患处之所在，莫甚于学术不实。世界列强，实业由衰颓而发达，财政由匮乏而整理，军备由单弱而扩充，凡今所见为衰颓者、匮乏者、单弱者，英、美、俄、法、徳、日数十年前殆亦同此现象。彼何以治，我何以不治？盖学术为之也。吾国学术，推孔孟为极，则细绎其书，体国经野之道，无非布帛菽粟之言。末流递降，汉尚训诂，晋尚老庄，唐尚词章，宋尚性理，明清尚帖括，愈变愈空，由支离破碎以至于浅薄虚浮，治身犹病不足，何以治国？科举既废，学校代兴，此为以实易空之转机，而又有蹈袭皮毛之弊。默察世界学术之趋势，而求与为平进，不得不唤起全国人民之自觉心，相率趋于崇实之一途。崇实之道，分两项言之。一曰物质之实，若数学科、理化科等，皆国民知识技能必需之学科也。不得徒事纸上之研究，必验之实际，以为利用厚生之道。一曰精神之实，若政治学、法律学、教育学等，皆立国之大本大原也，不得徒为理论之竞争，必体察国俗民情以定实地施行之准则。不特此也，世界之进化，实物质与精神互为鼓荡推移。瓦特之汽机，就物质上发明之学也，百折不回，必成一器，以尽汽机之用，则由精神锻炼而出也。达尔文之进化论，就精神学上推演之学也，即物穷理，必举一例，以明进化之原则，由物质经验而来也。自今以往，讲物质之学，必寄以精神，讲精神之学，必本于物质。以真挚之心理，倡为朴茂之学风，以朴茂之学风，蒸为纯厚之俗尚。浮华既去，贞固不挠，由是职务安而实业兴，物产丰而财政裕，经费充而军备足，合民族之实心，结成国家之实力，斯与列强并驾齐驱而无可乘虚抵隙之处。富强之道，具在于是，期共勉之。

法孔孟

吾国人诵法儒言，盖无不知孔子之为圣矣。而圣学之传，颜曾子思而外，厥惟孟子。吾人去圣既远，舍诵法其言外，殆无以想见其人。孔孟之言，载于论语及七篇者，至赅且备，其于近世治世修身之要，引信致用，亦未尝不与西哲相合，而厘然有当于人人之心。今观论语五十八章中，凡言仁者一百有八，而孟子则言仁必兼言义。宋儒以仁为心德，义为事宜，盖自修齐以至治平，悉为此二者之所贯注。今之言群学者，以爱为合群之大力，而凡国家之所谓治法，社会之所谓秩序，一切上下兴革，乃至处世程轨，皆须视时势所需要而为之，是有其宜与不宜又可知也。仁义二字，大言之则其量无穷，其用无极，小言之则一匹夫之存心，一日用之处审，皆足自尽。故孔子曰，博施而济众，尧舜其犹病诸。又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孟子亦以为能充实端，足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是则我国民所当自奋者也。且孔子身当衰周之时，虽心怀用世，而其言则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又以不好犯上作乱为仁之本；又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是知心存利济，随在皆足以自施，所谓天下之事虽匹夫与有责者。此真共和国民之真精神也。至孟子生当战国，其时处士横议，生民倒悬，尤甚于春秋，故专言仁不足以救其失，而必兼言义。其言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又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其称孔子则曰：进以礼，退以义。其教人则曰：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言义又兼言礼者，古时礼本谓法，即指当代之一切典章法律言。故周官经世之书，而称之曰，周礼。至于节文仪式之事，今世所名为礼者，古但曰仪。故十七篇冠昏丧祭之节，则曰仪礼。是知以礼即守法，存心以仁，处事以义，而又必申之以守法，斯又法治国民之真模范也。吾国民诵习孔孟之言，苟于其所谓居仁由义而求得共和法，治国为人之真谛，将见朝野一心，共图上理。由是扬国粹而跻富强，其道又奚待外求哉。

重自治

今人皆知地方自治，不知地方者，受治之客体，其主体仍在乎人，未有人人不能自治而地方可以自治者。欲求人之能自治，必先求人人各有自治力。其力维何，一曰自营，一曰自助，要莫不皆由教育养成之。北美合众国，共和国之新兴而最强盛者也。其国民之能独立自营，久为世界所推许。原其所以致此之故，亦以美为盎格鲁索克逊民族，其风习得于祖国之英人为多。近世法儒狄慕兰论英美民族优胜之理，详哉言之，其书具在，可复按也。盖英人以爱自由而又重保守之精祌，故本之为学，则尚思考而戒空谈，以之处事，则尊秩序而谋进步。论其教育制度，国家之有成文规律颁布，迄今尚未称完备。而其教育事业之由历史的发达者，下自小学，上至大学，悉以私立学校居其多数。试据其联合王国之教育统计表而观，每岁支出之全国教育费数，几与国防费之额相等。要其五千六百余万镑中，其出于私费者盖已三千二百万有寄，不可不谓其地方自治力之雄厚而热心教育者之多也。更考其教育宗旨，第就小学教育言，必先涵养其读书求学之趣味，使各自努力，以为其发达智识之基。不特陶冶品性，即训练道德，除秩序勤勉服从诸项外，更以养成节俭为先。是可知蒙养始基，即为后此伟大国民之本，而凡百事业乃由此群力而兴。夫所谓自营者，非谓徇私忘公为肥家润身之计，所谓自助，亦非离群独立无汛爱济众之心也。盖人人有资生之能，不必依赖而自活，斯遇事有强立之力，不待督责而自兴。惟其然，故程效益宏，而所受之教育，益足以见诸事实。以是因果相生，蒸为国力，斯诚足树自治之极轨，宏强国之远谟矣。吾国民苟能以英为范本，其重思考爱秩序之心，群趋于戒空言求进步之实，行见生聚教训，起而自谋，因以富国强民。教育事业之发达，岂必俟诸十年以后哉。

戒贪争

人有竞争，方可向上；国有竞争，始能进步；学问因竞争而益修明，艺术因竞争而愈发达。是竞争者，国家进化必由之道也。虽然，有责任之竞争，固可使囯家进化，无责任之竞争，反足使国家退化。何以言之：譬如为农夫者，各治其田，不惜勤劳，不惮寒暑，分别土性，选择谷种，日夜孜孜以求，将来收获盛者，此农夫之竞争于野也。为工商者，各治其业，精制器物，熟练技艺，计物价之涨落，供社会之需求，以逐什一之利者，此工商之竞争于市也。官吏则鞠躬尽瘁，思称其职，以竞争于仕途。军人则服从命令，奋不顾身，以竞争于战事。政客竞争于政策，而以社会国家为前提。士人竞争于精勤，而以道德学术为标准。他如女子则勉为贤妻良母，以竞争于家政。诸如此类竞争，皆为有责任竞争，谓之文明竞争。国家有此文明竞争，而后国家日趋于进化。其或为农者不知土性，不辨谷种，恶劳好逸，肥料不储，而乃舍其田以芸他人之田。为工商者，拙于技艺，昧于市情，不计需用之缓急，不察本利之盈虚，而惟作伪欺人，以希意外之利。官吏则热心爵禄，奋力钻营。军人则怯于公战，勇于私斗。一般政客，排斥异己，假公济私。凡属士人，竞尚虚名，分党立派。至女子，更舍家政而谈国政，徒事纷扰，无补治安。诸如此类竞争，皆为无责任竞争。此无责任竞争，名之曰贪争。国家有此贪争，而后国家日趋于退化。由是言之，国家进化退化，全凭国民竞争结果如何。苟竞争而出于国民责任心也，则竞争愈烈，国家愈安如泰山；苟竞争而不出于国民责任心也，则竞争愈烈，国家愈危如累卵。远溯美国离英独立，因竞争得成功；近观墨西哥革命维新，因竞争反遭失败。成败之机，间不容发。一言蔽之，亦视国民之竞争有无责任心而已。我民国自成立以来，国民竞争心异常发展，其能尽本职负责任，从事文明竞争以促国家进化者固不乏人；而不尽本职，不负责任，妄冀非分，流于贪争，以速国家退化者亦复不少。自今以后，深愿我政界学界军界农工商界以及女界诸国民，须为利己利人利让会国家计，其各尽心责任，切戒贪争。

戒躁进

我国自共和改进以还，人心之趋向，事业之缔造，非失于幻想，即涉及诸躁进，微独实鲜有济，衡诸理亦靡通。于是社会陵夷，倾复迭遭，穷源竟委，谁司其咎。粤稽周官，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扰者驯也，驯兆民，使从容渐渍，复其自然之性，故能熙熙皞皞，比隆唐虞。比者一般国民，醉溺共和之美名，莫识自由之真相。士鲜力学，俗耻安贫。普通之常识尚缺，骤跻专门，贾竖之旧染未除，滥膺民社。秩序荡然，等威莫辨。今欲求救济之方，首在涤除躁进之污俗，而以渐进主义树之标的，使国人知所向往。兹约分两端言之：一、国家政治，宜渐进而不宜躁进也。夫政治自有政治上之常轨，而躁进则或逸出于轨道之外。越之沼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日本维新垂五十年。欧美列强之建国，其间明主贤相之经营惨澹，远者百年，近亦数十年。可知富强非旦夕可期，文化必百年而后成。惟土耳基之青年陆军，不忍忿忿之心，轻启外衅，而疆土日削。墨西哥以革党之躁动，政府与人民屡相冲突，而国势日即于危亡。此则国家政治上躁进之险象，尤愿我国民互相警惕而引以为殷鉴者也。二、个人学术与出处宜渐进而不宜躁进也。学记曰：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近年学校制度科目微有不同，而限定学成之年则古今如一。是学业自有一定之阶级而不可轻躁从事也。太公望勤身苦志，八十相周，九十治齐。孔子言忠信，行笃敬，而屈于委吏乘田。老聃以道德著闻，而终其身于柱下。诸葛以管乐自期，而躬耕于畎亩。以上数子者，其心志苦，其筋骨劳，其体肤或不免于冻馁困乏，其所立者若德、若言、若功，因以不朽。彼屈子之忠，贾生之才，非不著也。而或议其量浅才疏，致莫展其用。此则关于个人之学业与出处，其一进一退不可以轻躁出之者也。推之农不服先畴之畎亩，而助长以望有秋；商不循族世之所鬻，而株守以求利；工不用高曾之规矩，而率尔以操觚，是犹南辕北辙，未知其可。由是观之，躁进之念，中于个人，必失其业而丧其身；中于国家，必复其邦而倾其族，可慎欤。而今而后，冀我国民勿造次以将事，勿因循而失机。度德而处。勿强不知以为知。量力而行，勿强不能以为能。莘莘学子，四民表率，尤宜同履法度，勿躐等以求名。凡百有司，允宜揣摩社会习惯，勿肆意妄行而削足适履，勿徒鹜虚声而刻舟求剑。行见贵贱明，等列辨，少长顺。不待序爵序事序齿以纳之轨物之中，而自然同出于渐进之一途，国家其庶有豸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