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天下三危，值得警惕

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宠，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无大功而有厚禄，三危也①。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何以知其然也？

昔者楚庄王既胜晋于河、雍之间，归而封孙叔敖，而辞不受②。病疽将死，谓其子曰：“吾则死矣，王必封女，女必让肥饶之地，而受沙石之间③。有寝丘者，其地确石之名丑④。荆人鬼，越人禨，人莫之利也⑤。”孙叔敖死，王果封其子以肥饶之地，其子辞而不受，（谓）［请］有寝之丘⑥。楚国之俗，功臣二世而爵禄，唯孙叔敖独存 ⑦。此所谓损之而益也。

【注释】

①“天下”七句：语似出《国语·鲁语》，亦与本书《道应训》“狐丘丈人谓孙叔敖”语相近。②“昔者”句：许慎注：“庄王败晋荀林父之师于邲。邲（bì），河雍地也。”按：此事在楚庄王十七年夏六月（前597年）。载于《左传·宣公十二年》《韩非子·喻老》《列子·说符》《吕氏春秋·异宝》，《史记·楚世家》亦载此事。河雍，黄河和雍州。雍，这里指邲，春秋属郑，在今河南荥阳北。③疽（jū）：痈，《吕氏春秋·异宝》《列子·说符》作“孙叔敖疾，将死”。《史记·滑稽列传》作“孙叔敖病且死”。无“疽”字。“沙石之间”：《韩非子·喻老》作“沙石之处”。又《吕氏春秋·异宝》作“楚、越之间有寝之丘者”，《列子·说符》作“楚、越之间有寝丘者”。知此处有脱误。④“有寝丘”二句：许慎注：“寝丘，今汝南固始也。前有垢谷，后有（庄）［㽵］（zhuānɡ）丘，名丑。”按：《楚文化考古大事记》：“寝丘故城址在今固始县城郊北山口。楚庄王封孙叔敖之子侨”于此，建成寝丘邑。（文物出版社，1984年）确：《说文》：“礊（kè）石也。”按：即石头坚硬义。之：《道藏》本同。刘绩《补注》本作“而”。⑤“荆人”句：许慎注：“人事鬼也。”禨（jī）：许慎注：“祥也。”按：即福祥。《说文》：“（qī），鬼俗也。淮南传曰：吴人鬼，越人。”指迷信鬼神的活动。⑥“谓”：《道藏》本、刘绩《补注》本作“请”。当正。⑦“功臣”句：郑良树《淮南子斠理》：“爵禄”上疑夺“收”字。《韩非子·和氏》：“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唯孙叔敖”句：《史记·滑稽列传》：“封之寝丘四百户。后十世不绝。”

【细读】(www.xing528.com)

楚国令尹孙叔敖指挥楚国的大军，击败晋军，从而确立了楚庄王的春秋霸主地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孙叔敖，重病辞世之前，告诉儿子，不得接受国君的任何封赏。如果实在推辞不掉，只可接收寝丘——光有石头、土地贫瘠、名声不好的地方。这就是一代贤相孙叔敖。请看《淮南子》的记载：

天下有三件危险的事情：缺少德性而多受宠爱，一危；才能低下而官位高，二危；身无大功而俸禄丰厚，三危。因此事物中有的损减了却反而使它增加，有的增加了却反而使它减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

从前楚庄王已经在邲地战胜了晋国，回国以后准备封赏孙叔敖，他推辞而不愿接受。孙叔敖得了恶疮，将要死去，对他的儿子说：“我就要死了，国君必然要封你。你必须让出肥美之地，而接受沙丘乱石那样的荒地。楚、越之间有个叫寝丘的，那里石硬地瘠，而名声不好。楚国人信鬼，越国人信吉祥，两国没有人认为这个地方对他们有利。”孙叔敖死后，国君果然把肥饶之地封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坚辞不受，请求允许赐给他寝丘之地。楚国的习俗，功臣两代之后便要收回爵禄，只有孙叔敖的封地独存。这就是所说的减损了而反使它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