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淮南子》：宁戚困穷无助，喂牛官至大田，桓公开启人才之门

宁越欲干齐桓公，困穷无以自达①。于是为商旅，将任车，以商于齐，暮宿于郭门之外②。桓公郊迎客，夜（问）［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③。宁越饭牛车下，望见桓公而悲，击牛角而疾商歌④。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曰：“异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及至，从者以请⑤。桓公赣之衣冠而见，说以为天下 ⑥。桓公大说，将任之。群臣争之曰：“客，卫人也，卫之去齐不远，君不若使人问之。问之而故贤者也，用之未晚。”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也⑦。以人之小恶而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凡听必有验，一听而弗复问，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难合也，权而用其长者而已矣⑧。当是举也，桓公得之矣。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处其一焉⑨。”以言其能包裹之也。

【注释】

①“宁越”：《道藏》本同，刘绩《补注》本作“戚”。“宁戚”是。其为卫国贤人，家贫无资，喂牛至齐，求官于桓公，任大田、相国之职。《吕氏春秋·举难》及《氾论训》高诱注皆作“戚”，为春秋时代人。而宁越为战国时代人，曾为周威烈王之师。两人相距约260年。干：求官叫干。达：接近，上达。②商旅：商贩。将：依持。《广雅·释言》：“将，扶也。”任：装戴。商：于大成《道应校释》：“商”疑本作“适”。《新序》作“适”，《吕氏春秋·举难》作“至”。③“问”：《道藏》本同。刘绩《补注》本、《四库全书》本作“开”。当是。辟：通“避”，避开。爝（jué）：许慎注：“炬火也。”按：即火把，火炬。④饭：喂养。疾：急速。商歌：商调的歌，低沉而悲壮。⑤“及”：《道藏》本、刘绩《补注》本同。王念孙《读书杂志》：“及”当为“反”，字之误也。《吕氏春秋·举难》《新序·杂事》并作“反”。⑥赣（ɡàn）：赐给。《说文》：“赐也。”⑦小恶：小过失。⑧“难合”：《道藏》本、刘绩《补注》本同。王念孙《读书杂志》：“合”当为“全”，言用人不可求全也。《吕氏春秋》《新序》并作“全”。本则出自《吕氏春秋·举难》，并见《新序·杂事》五、《列女传·辩通》等。⑨“故《老子》曰”句：见于《老子》二十五章。

【细读】(www.xing528.com)

怎样识别、信任、任用人才？《淮南子》中有这样一则特别有意义的记载：

宁戚想要求助齐桓公施展自己的才华，因为困穷没有办法得志。于是他依托商贩的载物之车，而到齐国做买卖。晚上借宿在郭门之外。齐桓公到郊外迎客，夜里开了郭门，让货车避开，路上火炬照得通红，随从的人很多。宁戚在车下喂牛，看到齐桓公而心中悲伤，敲打着牛角唱起悲凉凄楚的商歌。齐桓公听了，抚摸着他仆人的手说：“奇异啊！唱歌的是个不寻常的人！”于是命令让他坐上后车。齐桓公迎客回宫，随从的人请求安置宁戚。齐桓公赏赐他衣冠，宁戚拜见桓公，陈说治理天下的道理。桓公非常高兴，准备授他官职。众臣劝谏说：“客人是卫国人，卫国离齐国不远，君主不如派人查问他。查问之后，如果是卫国贤者，任用他也不晚。”齐桓公说：“不能这样。查问他，是担心他有一些小的缺陷，因为别人小的缺陷，而忘记别人大的美德，这就是人君失去天下贤人的原因。”大凡听到别人所说必定要验证，听到一次而不再仔细询问，便往往和他们所想的结果相合。况且人本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衡量后而使用别人的长处罢了。这是举荐人才的得当做法，齐桓公做到了。所以《老子》中说：“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而国君处于其一。”用它来说明国君能够包容天下的贤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