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代以来,尼苏人与汉族和其他民族杂居,人们能和睦相处,人际关系融洽,社会交往互相尊重,这种朴实亲和的感情,与歌舞的纽带作用分不开。更为重要的是青年男女相识相恋,皆靠唱海菜腔、跳烟盒舞牵来姻缘。
尼苏人的生活离不开烟盒舞、海菜腔,无论在田头地角劳动、上山砍柴、赶街途中、走亲串寨、街市酒席等场合,无论是否认识,只要碰到一起,侃上几句“白话腔”,跳上两套烟盒舞,唱上几段海菜腔,马上就能熟络起来,哥妹相称,亲亲和和,其乐融融。
尼苏小孩自七八岁起就跟大哥哥大姐姐跑山,偷偷到玩场去看大人们“吃火草烟”,耳闻目睹接受熏陶,从小就学习人际交往的本领,形成了良好的交际心理,本分真实,与人为善。
尼苏村寨,在村头、田坝、山地中会建有公房,用于堆放东西和供下田上山劳作间小憩。这类公房,晚上无人看守,往往会被尼苏青年们用来作为跳烟盒舞、唱海菜腔的场地,俗称“玩场”。有时也会选择山坡上、树林中、龙潭边作为玩场。不管在屋内还是屋外,只要烧起一堆篝火,玩场就暖和热闹了。
白话腔表演——阿妹装烟
尼苏青年男女喜爱赶街。每到集市之日,男女都会精心打扮一番,早早赶路去集市。在热闹拥挤的大街小巷,男女青年除了选购自己需要的物品外,往往趁机观察来赶街的外村男女。小伙子们如果看上一伙外村的姑娘,就主动派人前去与外村姑娘们接触,热情邀请这些姑娘到自己村寨的玩场来“吃火草烟”,如果姑娘对小伙子们不讨厌,就会答应邀请,双方约定好时间(一般都是晚上)、地点。
到了约定的日期,小伙子们各自凑钱出物,准备好糖果、酒菜,晚上趁着星光月色,赶到半路上去接姑娘们。姑娘们也很守信,精心打扮后相约赶来。接到姑娘们后,大家有说有笑去玩场。
玩场上早已经燃起篝火,摆好糖果,姑娘们像贵客一样受到招待。见面相叙一番后,四弦老板弹起四弦琴,小伙子们先唱起海菜腔拘腔,热情邀请姑娘们对唱,姑娘们谦虚一阵,也就唱起海菜腔。就这样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双方对唱海菜腔,互比互学,又谦让又斗唱,一直唱到大半夜才觉尽兴。唱罢海菜腔,小伙子们又邀姑娘们起身跳烟盒舞。在熊熊篝火映照下,男女青年们一个个显得俊俏活泼、情绪高涨。
男白:
唱得口又渴,不如来跳乐!
女白:
听见四弦响,脚杆就发痒。
摸摸烟盒底,事事靠托你。
男白:
摸摸烟盒边,随便教点点。
来嘛就来,省得耽挨。
女白:
一来就出脚,格怕跳不合。
男白:
阿妹罢谦虚,师傅是你的。
女白:
阿哥你罢笑,跳跳凑热闹。
来啦——来啦嘎!
互相侃几句白话后,只见烟盒飞舞,响声清脆悦耳,身姿灵巧矫健,舞蹈柔韧优美。男女青年时而成双,时而围成圆,时而三人对舞,时而四人穿花。烟盒舞套路“三步弦”、“两步半”、“三步扭腰”、“斗蹄壳”、“三姐妹逗合”、“亲哥尼阿妹”、“鹭鸶拿鱼”、“蚂蚁走路”、“玉瓶倒水”、“猴子搬苞谷”、“石屏干腌菜”等跳个不停,直跳得焰火高飞,浑身流汗。
此时,摆好夜宵酒席,大家入座饮酒吃菜,又来一番白话:
女白:
跳得老伤伤,喝点酒养养。
男白:
筷子理理直,来搛鸡肉吃。
女白:
吃块莲花根,通气又养身。(www.xing528.com)
男白:
这是豆腐皮,阿妹碗来接。
女白:
花生米合口,阿哥下口酒。
说说笑笑,吃吃闹闹,融洽的气氛把男女青年的心拉近,增进了彼此的亲密感和信任感。
酒足饭饱后,姑娘们拿烟筒递给小伙子们,又侃起白话:
男白:
跳得老伤伤,吃锅烟养养。
女白:
烟锅镶金边,阿妹来装烟。
男白:
单手递给你,双手来接起。
女白:
装烟人又嫩,烟锅水会震。
男白:
吃烟人又标,烟锅水会骚。
女白:
吃得再吃锅,黄烟还很多。
男白:
吃饱又吃够,烟锅还你克。
时间飞逝,玩兴正浓,两情相依,难分难舍,无奈天将亮,要送姑娘们回去了。当然,如果姑娘们同意留下来,第二晚再对歌比舞则另当别论。
整个晚上,小伙子、姑娘们围着篝火唱海菜腔、跳烟盒舞,请的殷勤,来的客气,酒宴上互相敬酒让菜,关系十分融洽。宴后,姑娘们柔情蜜意,边侃白话边为伙子们装烟。美好的生活乐趣不因夜深寒冷而低落,反而一浪高过一浪。这种纯真的人际交往,谁都会珍爱难忘。只是时间不留情,天快亮了,只好送别姑娘,相邀下次再聚。
阿妹装烟阿哥接
趁着蒙蒙晨光,小伙子们恋恋不舍地送姑娘们上路,到半路分手,天也大亮。
旧时,“吃火草烟”活动也俗称“玩小姑娘”、“玩小伙子”,但这里的“玩”绝无玩弄、戏弄之意。“玩”在方言里表示在一起闲聊、休闲、串门、玩耍之意。彝语中因为名词、动词倒置,“玩小姑娘”和“玩小伙子”实际上分别是与姑娘玩和与小伙子玩的意思。尼苏青年男女在一起“吃火草烟”,事实上双方界线十分分明,首先男女人数、年龄不等,其次是集体在一起活动,如有男女单独离开集体,还会被众人看不起,以后不再和他们一起玩,所以这一风俗还雅致有趣,至今仍存。
尼苏人婚姻虽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经过“吃火草烟”活动,很多青年男女都会自己选中心上人,成就百年之好。
“吃火草烟”活动不局限在未婚男女青年中,有家室的男子也可以参与,有时还是组织者和师傅。女青年虽结婚但尚未归婆家者也会参加。这种广泛的人际交往,全凭歌舞相连,人与人的感情靠歌舞来沟通。
中老年人赶集、参加庙会,照样能邀约在一起唱海菜腔、跳烟盒舞来玩耍,互相交流生产生活信息,攀亲认戚。
总之,尼苏人从小到老,生活、交往中都依靠歌舞来传情达意,唱跳俱佳的人能够得到众人的尊重,不论他身份高低、相貌美丑。反之,如不会唱不会跳,则少有人往来,生活无乐趣。“不唱海菜腔,难得串四方。不会跳烟盒,白来世上活。”这几句白话道出了海菜腔、烟盒舞在尼苏人人际交往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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