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盒舞、海菜腔从明代开始向各地广为流传。其流传途径大体有几种:通过民族节日传播;通过青年男女“吃火草烟”活动传播;通过个旧矿山的生活娱乐传播;通过农忙出外帮工传播;通过马帮走西头沿途传播;通过生意交往活动传播;通过婚丧礼仪活动传播;通过文人会友传播;通过赶集串亲传播;等等。
石屏彝族民间节日颇多,常见的有火把节、二月初十赛歌舞节、祭龙节,还有许多民间庙会、妇女做会等等,这些活动中皆少不了烟盒舞、海菜腔。节日期间,四面八方的人前来参与,在活动中互相学习,言传身教,使烟盒舞、海菜腔得以广泛传播。清代云南著名学者、石屏人许印芳曾考察过彝族的火把节,所撰《星回节考》一文描述了节日的盛况:“昼则盛馔祀神祖,已则合会饮食,饮食已则夜燃火树歌舞广场之上,乘醉作乐,若口琴、阮琴、瓢笙、缅箫、二弦、三弦之属,杂然并兴,而内声继发山歌水调,一唱百和。其词头总谓之石榴花,一曰大攀桨,其扬袂顿足穿花对竹之舞,略如苗人跳月。夜分,歌喉渴,舞腹饥,大陈肴核,更燃树作长夜饮。”文中所言“对竹之舞”和“大攀桨”即指烟盒舞、海菜腔。许印芳身为昆明五华书院、经正书院主讲,云南儒学巨子,把异龙湖畔彝族火把节的情景描写得活灵活现、热闹非凡。在这种民间大型节日活动中,四方宾客参与,不分贵贱,尽情歌舞,无形中使烟盒舞、海菜腔传播开来。
二月初八至初十是纪念元代土知州马黑奴的日子,除祭祀仪式外,还要举行烟盒舞、海菜腔的比赛。来自滇南几县的彝族、汉族群众都会参加,夺冠者要奖励猪头等物品。这种活动本身就是以歌舞传播为重要内容的。
石屏彝族崇拜龙神,每年春季要祭龙,各村寨皆有龙树。祭祀活动除举行宗教仪式外,还要唱歌跳舞,邀请四方宾客参加。清乾隆《石屏州志》载:“夷人多祀龙神,绘像骑五色龙,剪纸为兆,始事时村巫通夕歌舞。”文献中仅记为“村巫歌舞”,事实是全村众多人和来客皆参与歌舞。祭龙活动也是请客串亲的时机,人们会请来亲朋好友同乐,故而也成为烟盒舞、海菜腔传播途径之一。
“吃火草烟”更是彝族青年男女社交的重要活动,也是直接传播烟盒舞、海菜腔的主要途径。唐人樊绰《蛮书·蛮夷风俗》中说:“少年子弟暮夜游行闾巷,吹葫芦笙,或吹树叶,声韵之中皆寄情言,用相呼召。”李京在《云南志略》卷三十六中记述道:“处子、孀妇出入无禁。少年子弟号曰妙子,暮夜游行,或吹芦笙,或作歌曲,声韵之中皆寄情意,情通私耦,然后成婚。”旧时石屏尼苏青年男女,十四五岁就参加“吃火草烟”活动。清乾隆《石屏州志》中说“童男女竹篾成声,和歌相诱”。尼苏男青年趁赶街串寨之际,暗邀邻近村寨甚至外县尼苏姑娘,约定时间在村寨公房或村旁山上林中约会。是日傍晚,小伙子们吹树叶、弹四弦琴,到半路相迎,把姑娘们接到约定地点,互相对唱海菜腔,跳烟盒舞,通过互相了解,选择心上人。这种约会一般进行一晚,天亮前送走姑娘,兴致高时或遇节日,约会两三晚的也有,许多尼苏青年男女就是通过“吃火草烟”活动学会了烟盒舞、海菜腔的。
清代,个旧锡矿的矿工多为石屏、建水人,也有从滇南各县甚至滇中宣威等地来的。矿工生活辛劳而单调,人们唯一的娱乐也许就是唱唱海菜腔,跳跳烟盒舞,苦中作乐。外地的矿工跟着石屏人学唱海菜腔,学跳烟盒舞,也使歌舞得到传播。《云南民族民间舞蹈集成·个旧市资料卷》中说:“流传在个旧矿山、市区的烟盒舞也主要是石屏、建水一带旧社会到个旧矿山当‘砂丁’的彝汉民族带进来的。”《弥勒县资料卷》中说:烟盒舞“是居住在我县西二、巡检区一带的彝支白彝人喜跳之舞,由邻县建水、石屏、华宁县流传而来”。《开远市资料卷》中也说:“开远烟盒舞从石屏、建水方向传来。”通海县也流传烟盒舞。对其来源,《通海县资料卷》中说:“关于烟盒舞的来源说法有三种:(1)通海高大傣族彝族多与石屏龙朋接壤,过去开亲娶嫁,因此烟盒舞就随之而入;(2)清朝中叶,高大、里山的彝族多到个旧当砂丁背矿,那里有石屏人会跳烟盒舞,他们就学了带回来流传至今;(3)老辈人到石屏时逢盛会,看到烟盒舞跳得好看,特地请来老师到村里传授。”《蒙自县资料卷》中说:“民国年间,每年春节以后至栽种以前这段时间,石屏一带的彝族支系‘三道红’妇女,总是三五群地背瓮到蒙自坝区聂苏村寨贩卖。并随身携带烟盒、四弦,寻求当地男子为伴,食宿在山野间、地垄头,传跳‘三步弦’、吃‘火草烟’娱乐。”
明、清两代直至民国时期,云南的交通相当落后,少数民族地区就更加闭塞,当时多以马帮运送物资。石屏人到普洱等西南地区做生意,民间称为“走西头”。他们把内地的百货靠人背马驮运到“西头”,再把“西头”的盐巴、茶叶运过来。由于路途远,生活艰苦,故而“走西头”的队伍路上碰到,或沿途住宿,就以烟盒舞、海菜腔来娱乐交往。久而久之,石屏的马帮从元江、墨江、宁洱、江城一线来来去去,带来了物资,也传播了烟盒舞、海菜腔。清代诗人沈寿榕到迤南,目睹石屏尼苏妇女的帮工生活,就以诗文赞叹。民国《石屏州志》卷四十《杂志·沈诗序》中写道:“沈寿榕观察迤南,工于诗文,其中有《龙纵调序》(民间称跳龙纵调即为跳烟盒舞)云:‘夷人妇至思茅地,为人负茶至普洱,每唱龙纵调为嬉。’”沈寿榕写有《竹枝词》一首,专咏石屏彝家妇女,词云:“客从迤南来,且问迤南乐,但见少年美,不知少年恶。石屏夷女健腰脚,出门大笑男儿弱,招携远作茶山行,茶叶尖如妾命薄,薄命将奈何?听唱龙纵歌,歌拍双声起双舞,郎心不知妾心苦……”生动描写了当时石屏尼苏妇女“走西头”的生活情景,也印证了石屏烟盒舞、海菜腔往西南流传的途径。
生意交往,婚丧礼仪,赶集串亲等活动中少不了传播烟盒舞、海菜腔的活动。可以说,石屏尼苏人去到哪里,哪里就会有烟盒舞、海菜腔,因为跳烟盒舞、唱曲子是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
石屏汉族人也非常喜爱烟盒舞、海菜腔,甚至文人墨客、官员学者都爱看爱听,也会介绍给宾客观赏。云南文化名人袁嘉谷是清末云南唯一考取“经济特科状元”的石屏人,他的生活中少不了常看尼苏人表演歌舞。他在《异龙湖歌》中记述了尼苏人的生活情景:“渔村茅屋鸡,龙港水花媚。歌出白浪中,湾入青鱼里……”(龙港湾、白浪湾、青鱼湾皆是尼苏人居住的渔村)清代云南另一文化名人陈荣昌与袁嘉谷有交往,也许经袁嘉谷介绍观赏过烟盒舞、海菜腔。他在《寄袁五诗一百韵》中写道:“堂上红氍毹,堂下翠羽葆。坐客高堂中,冬温夏不燠。尚席绿卷鞴,抱弦紫罗袄。娇童及艳女,歌舞走相嬲。”诗人应邀到富户人家做客,席间见尼苏男女唱曲跳弦相戏,受到感染,作此诗文。
从上面的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出,石屏烟盒舞、海菜腔几百年来通过各种渠道向东西南北传播,使烟盒舞、海菜腔影响广泛,形成了滇南特有的民族文化现象。(www.xing528.com)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十分重视民族艺术发展,许多专业文艺团体也慕名而来专门深入石屏学习烟盒舞、海菜腔。从20世纪50年代至今,中央民族歌舞团、中央交响乐团、东方歌舞团、北京舞院、中央音乐学院及一些部队文工团,上海、江苏、四川、广东等省、市的艺术院校和文艺团体,以及云南省各艺术院校、文艺单位都先后到石屏采风学习,红河州歌舞团更是把石屏当作深入生活的创作基地,长年深入民间学习。
中美文化交流中心的专家学者多次到石屏采风,美国、法国、德国、日本、英国、菲律宾、泰国等国家的专家学者以及中国台湾、香港地区的艺术家也经常到石屏调研。
以烟盒舞、海菜腔为素材创作演出的歌舞作品数不胜数,较有代表性的有民歌合唱《火把节夜歌》、歌舞《彝族烟盒舞》、小提琴独奏《异龙湖随想曲》、琵琶独奏《彝族舞曲》、二重唱《祖国一片新面貌》等等。
1953年,民间艺人李永成入选云南代表队参加全国首届民族民间音乐舞蹈会演,演出烟盒舞、海菜腔,获优秀表演奖,受到周恩来总理等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
1986年12月国家文化部、广电部举办全国首届民族民间音乐舞蹈比赛,石屏民间艺人王保德、刘秀英、王凤仙三人到北京参赛,荣获二等奖,深受领导和专家、观众好评,两次进怀仁堂演出。
自1986年以来,石屏烟盒舞、海菜腔民间艺人先后到北京、广州、深圳、珠海等地演出,扩大了影响。民间艺人施万恒、李怀秀等长年在云南民族艺术传习馆教授烟盒舞、海菜腔,并出访法国、德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广泛地向世界介绍石屏彝族烟盒舞、海菜腔。施万恒、李怀秀荣获“西部歌王”称号;李怀秀、李怀福荣获2006年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原生态”金奖。
石屏龙朋镇由于烟盒舞、海菜腔在群众文化活动中传承发展较好,被文化部命名为“全国民族文化艺术之乡”。
综上所述,云南彝族烟盒舞、海菜腔源于古代彝族先民的“踏歌”、“跳乐”。唐代,彝族先民落脚异龙湖后,受异龙湖区域地理、环境的影响,形成了自己湖中捕鱼、湖岸边耕种的生活方式,创造了独特的娱乐形式和内容;元代逐步形成烟盒舞、海菜腔的形态;明代完善、发展了烟盒舞、海菜腔。至今一千多年来,烟盒舞、海菜腔仍然流传广泛,具有广泛的群众性和强劲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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