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先生文中有一句话道:“国联教育考查团在《中国教育之改进》中,反复叹息于中国现行教育制度完全为有钱有势之人们所享受。”与“享受”相应的字眼,通常是“幸福”“快乐”之类。读者诸君现在身为中学生,得受中等教育,这种“享受”到底是幸福和快乐或者不是,其实殊难断言。为什么呢?诸君的精力是可贵的,光阴也是可贵的,而在承受现在这种大有流弊的教育这一件事情上,把许多的精力和光阴消耗掉,岂不是非常倒楣的事?
我们说这个话,并非故意要扫诸君的兴,事实如此,没有办法呀。诸君试想:听讲,听讲,一辈子的听讲,记诵,记诵,一辈子的记诵,书本,文字,书本,文字,永远离不开的书本,文字;将来出了学校,除开从政和当教师以外,做旁的事差不多都得从头学起:这是不是现在教育实况的最简略的素描?受不到教育的青年当然是倒楣的,而在这般教育实况中讨生活的诸君,又何尝不倒楣!
有少数的教育家觉悟了,如一平先生文中所提及的四存中学、求知中学和艺文中学,他们的主持人是可以感佩的。他们把“教”“学”“做”合在一起,让精神劳动和体力劳动互相调剂,不叫学生专门在听讲、记诵、书本、文字上做功夫,其最低限度的效果当是“养成手脑兼用的青年”。如果在真个有组织的社会里,自然可以更进一步;社会需要各色各样的人材去干各色各样的事业,就在各色各样的事业上教育许多的青年,让他们一一深造,得到了学问也练成了技术。我国现在还谈不到这一层。这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各色各样的人材,也不是说我国没有人正在干各色各样的事业,乃是说教育受着种种的限制,致形成现在的模样,与事业差不多完全连不起来。只要看,全国同胞的百分之八十,其中大部分是种田的和做工的,他们连识字的权利都没有,更说不上什么受教育:其故固可深思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而前面提及的几个学校能够冲破成规,把教育办成个样子,我们想,那几个学校里的学生应该是幸福的、快乐的吧。如果多数的学校能够对准这样的方向走,于百分之八十的同胞固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在校的学生总该说得上真个“享受”了。(www.xing528.com)
这个愿望什么时候能实现呢?我们怅然凝想,可是回答不出来。
刊《中学生》杂志45号(1934年5月1日),未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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