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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诚写作教学,拓展好文章的继承和传统

时间:2023-11-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个普通人,写一张便条,作一份报告,要“立诚”;一个著作家或文学家,撰一部论著,写一篇作品,也离不了“立诚”。待生活进展到某一阶段,所积蓄的更正确更深广了,当然仍本着“立诚”的习惯,一丝不苟地写出来,这便成了好文章。不幸我国的写作教学继承着科举时代的传统,兴办学校数十年,还摆脱不了八股的精神。

立诚写作教学,拓展好文章的继承和传统

国文课定期命题作文,原是不得已的办法。写作的根源是发表的欲望;正同说话一样,胸中有所积蓄,不吐不快。同时写作是一种技术;有所积蓄,是一回事;怎样用文字表达所积蓄的,使它恰到好处,让自己有如量倾吐的快感,人家有情感心通的妙趣,又是一回事。依理说,心中有所积蓄,自然要说话;感到说话不足以行远传久,自然要作文。作文既以表达所积蓄的为目的,对于一字一词的得当与否,一语一句的顺适与否,前后组织得是否完密,材料取舍得是否合宜,自然该按照至当不易的标准,一一求能解答。不能解答,果真表达了与否就不可知;能解答,技术上的能事也就差不多了。这样说来,从有所积蓄而打算发表,从打算发表而研求技术,都不妨待学生自己去理会好了。但是国文科写作教学的目的,在养成学生两种习惯:(一)有所积蓄,须尽量用文字发表;(二)每逢用文字发表,须尽力在技术上用功夫。这并不存在着奢望,要学生个个成为著作家文学家;只因在现代做人,写作已经同衣食一样,是生活上不可缺少的一个项目。这两种习惯非养成不可。唯恐学生有所积蓄而懒得发表,或打算发表而懒得在技术上用功夫,致与养成两种习惯的目的相违反,于是定期命题作文。通常作文,胸中先有一腔积蓄,临到执笔,拿出来就是,是很自然的;按题作文,首先遇见题目,得从平时之积蓄中拣选那些与题目相应合的拿出来,比较地不自然。若嫌它不自然,废而不用,只叫学生待需要写作的时候才写了交来,结果或许是一个学期也没有交来一篇,或许是来一篇小说一首新诗什么的,这就达不到写作教学的目的。所以定期命题作文的办法明知不自然,还是要用它。说是不得已的办法,就为此。

定期命题作文是不得已的办法,这一层意思,就教师说,非透彻理解不可。理解了这一层,才能使不自然的近于自然。教师命题的时候必须排除自己的成见与偏好;唯据平时对于学生的观察,测知他们胸中该当积蓄些什么,而就在这范围之内拟定题目。学生遇见这种题目,正触着他们胸中所积蓄,发表的欲望被引起了,对于表达的技术自当尽力用功夫;即使发表的欲望还没有到不吐不快的境界,只要按题作去,总之是把积蓄的拿出来,决不用将无作有,强不知以为知,勉强的成分既少,技术上的研摩也就绰有余裕。题目虽是教师临时出的,而积蓄却是学生原来有的。这样的写作,与著作家、文学家的写作并无二致;不自然的便近于自然了。学生经过多年这样的训练,习惯养成了,有所积蓄的时候,虽没有教师命题,也必用文字发表;用文字发表的时候,虽没有教师指点,也能使技术完美。这便是写作教学的成功。

胜义精言,世间本没有许多。我们的作文,呕尽心血,结果与他人所作,或仅大同小异,或竟不谋而合;这种经验差不多大家都有。因此,对于学生作文,标准不宜太高。若说立意必求独创,前无古人,言情必求甚深,感通百世,那么能文之士也只好长期搁笔,何况学生?但有一层最宜注意的,就是学生所写的必须是他们所积蓄的。只要真是他们所积蓄,从胸中拿出来的,虽与他人所作大同小异或不谋而合,一样可取;倘若并非他们所积蓄,而从依样葫芦、临时剽窃得来的,虽属胜义精言,也要不得。写作所以同衣食一样,成为生活上不可缺少的一个项目,原在表白内心,与他人相感通。如果将无作有,强不知以为知,徒然说一番花言巧语,实际上却没有表白内心的什么:写作到此地步便与生活脱离关系,又何必去学习它?训练学生写作,必须注重于倾吐他们的积蓄,无非要他们生活上终身受用的意思。这便是“修辞立诚”的基础。一个普通人,写一张便条,作一份报告,要“立诚”;一个著作家或文学家,撰一部论著,写一篇作品,也离不了“立诚”。日常应用与立言大业都站在这个基础上,又怎能不在教学写作的时候着意训练?

学生胸中有积蓄吗?那是不必问的问题。只要衡量的标准不太高,不说二十将近的青年,就是刚有一点知识的幼童,也有他的积蓄。幼童看见猫儿圆圆的脸,眯着眼睛抿着嘴,觉得它在那里笑,这就是一种积蓄。他说“猫儿在笑”,如果他会运用文字了,他写“猫儿在笑”,这正是很可宝贵的“立诚”的倾吐。所以,若把亲切的观察、透澈的知识、应合环境而发生的情思等等一律认为积蓄,学生胸中的积蓄是决不愁贫乏的。所积蓄的正确度与深广度跟着生活的进展而进展;在生活没有进展到某一阶段的时候,责备他们的积蓄不能更正确更深广,就犯了期望过切的毛病,事实上也没有效果。最要紧的还在测知学生当前具有的积蓄,消极方面不加阻遏,积极方面随时诱导,使他们尽量拿出来,化为文字,写上纸面。这样,学生便感觉写作并不是一件特殊的与生活无关的事;在技术上也就不肯马虎,总愿尽可能尽的力。待生活进展到某一阶段,所积蓄的更正确更深广了,当然仍本着“立诚”的习惯,一丝不苟地写出来,这便成了好文章。好文章有许多条件,也许可以有百端,在写作教学上势难一一顾到;但好文章有个基本条件,必须积蓄于胸中的充实而深美,又必须把这种积蓄化为充实而深美的文字,这种能力的培植却责无旁贷,全在写作教学。

不幸我国的写作教学继承着科举时代的传统,兴办学校数十年,还摆脱不了八股的精神。八股是明太祖所制定,内容要“代圣人立言”,这是不要说自己的话,而要代替圣人说话,说一番比圣人所说的更详尽的话。八股的形式也有规定,起承转合,两股相对,都不容马虎。当时朝廷制定了这么一种文体来考试士子;你要去应试,自然非练习不可。但是写作的本意原不在代他人说话,而在发表自己的积蓄;即使偶尔代他人写封家信,也得问个清楚明白,待要说的话了然于胸,写来才头头是道。若照八股的办法,第一,不要说自己的话,就是不要使胸中的积蓄与写作发生联系,这便阻遏了发表的欲望了。第二,圣人去今很远,他们的书又多抽象简略,要代他们立言,势非揣摩依仿不可,从揣摩依仿到穿凿附会,从穿凿附会到不知说些什么,倒是一条便捷的路;走上了这条路,写作便成了不可思议的事了。依常理而论,写作文章,除了人类所共通的逻辑的法则与种族所共通的语言的法则不容违背以外,用什么形式该是自由的。审度某种形式适于某种内容,根据内容决定形式,权衡全在作者。所谓文无定法,意思就在此。八股却不然,无论你内容是什么,不管你勉强不勉强,总得要配合那规定的间架与腔拍。这样写下来,写得好的,也只是巧妙有趣的游戏文字,写得坏的,便成莫名其妙的怪东西了。从前一般有识见的人,知道八股绝对不足以训练写作。为求取功名起见,他们固然要学习八股;但是要倾吐胸中的积蓄,要表白内心与他人相感通,八股是没有用处的,他们唯有努力于古文与辞赋诗词甚而至于白话小说才办得到。一些传世的著作家、文学家,就是从这班有识见的人中选拔出来的。可是学习八股究竟是利禄之途,有识见的人究竟仅占少数;所以大多数人只知在八股方面做功夫,形式上好像在训练写作,实际上却与训练写作南辕北辙。其结果,不要说做不到著书立说,就是写一封通常的书信,也比测字先生的手笔高明不到多少。这并不是挖苦的话,如今在六七十岁的老辈中间还可以找到这样的牺牲者呢。

八股不要了,科举废止了,新式教育兴起来了。新式教育的目标虽各有各说,但有一点为大家所公认,就是造就善于处理生活的公民。按照这个目标,写作既是生活上不可缺少的一个项目,自该完全摆脱八股的精神,顺着自然的途径,消极方面不阻遏发表的欲望,积极方面更诱导发表的欲望,这样来着手训练。无奈大家的习染太深了,提出目标是一回事,见诸实践又是一回事。实际上,便是史地理化等科,也被有意无意的认为利禄之途,成了变相的八股,而不问它与生活有什么干系。何况写作一事,直接继承着从前八股的系统,当然最容易保持八股的精神了。我八九岁的时候在书房里“开笔”,教师出的题目是《登高自卑说》;他提示道:“这应当说到为学方面去。”我依他吩咐,写了八十多字,末了说:“登高尚尔,而况于学乎?”就在“尔”字“乎”字旁边博得了两个双圈。登高自卑本没有什么说的,偏要你说;单说登高自卑不行,你一定要说到为学方面去才合式:这就是八股的精神。这个话离现在将近四十年了,而现在中学生的作文本子上时常可以看到《治乱国用重典论》《经师易得,人师难求说》《荀子天论篇纯主人事,与向来儒家之言天者矛盾,试两申其义》《孟子主性善,荀子主性恶,二家之说孰是?》《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方今争于气力说》《宁静致远说》《蒙以养正说》《文以气为主论》一类的题目,足见八股的精神依然在支配着现在的写作教学。这并不是说那些题目根本要不得,如果到政治家、教育家、哲学家、史学家、文艺批评家手里,原都可以写成出色的文章。但是到中学生手里,揣量自己胸中没有什么积蓄,而题目已经写在黑板上,又非作不可;于是只得把教师提示的一点儿,书上所说到的一点儿,勉强充作内容,算是代教师代书本立言;内容既非自有,技术更无从考究,像不像且不管它,但图交卷完事。这样训练写作,不正合着八股的精神了吗?学生习惯了这样的训练,便觉写作是一件特殊的与生活无关的事;自己胸中的什么积蓄与写作不相干,必须拉扯一些不甚了了的内容,套合一个不三不四的架子,才算“作文”。有个极端的例子,对于学生来说,《我的家庭》是人人都有积蓄的题目,可是有的学生也会来一套“家庭是许多人的集合体,长辈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伯父、叔父,平辈有兄、弟、姊、妹,小辈有侄儿、侄女,但是我的家庭没有这么多人”的废话。你若责备他连“我的家庭”都说不上来,未免冤枉了他;他胸中原来清清楚楚知道“我的家庭”,但是他从平日所受的训练上得了一种错觉,以为老实说出来就不像“作文”了,为讨好起见,先来这么几句,不知道却是废话。所以训练者的观念合着八股的精神的时候,即使出了与学生生活非常相近的题目,也可以得到牛头不对马嘴的结果。你说学生的写作程度不好,诚然不好;但是那种变相的八股的写作程度,好了也没有多大用处。在生活上真有受用的写作训练,你并没有给他们,他们的程度又怎么会好?现在写作教学的一般情形,这两句话差不多可以包括尽了。训练写作的人只须平心静气问问自己:(一)平时对于学生的训练是不是适应他们当前所有的积蓄,不但不阻遏他们,并且多方诱导他们,使他们尽量拿出来?(二)平时出给学生作的题目,是不是切近他们的见闻、理解、情感、思想,等等?总而言之,是不是切近他们的生活,借此培植“立诚”的基础?(三)学生对于作文的反映是不是认为非常自然的不做不快的事,而不认为教师硬要他们去做的无谓之举?如果答案都是否定的,便可知道写作教学的成绩不好,其咎不尽在学生,训练者实该负大部分的责任。而训练者所以要负这种不愉快的责任,其故在无意之中保持了八股的精神。

学生写给朋友的信,还过得去;可是当教师出了《致友人书》的题目的时候,写来往往不很着拍。这种经验,教师差不多都有。为什么如此,似乎难解释,其实不难解释。平常写信给朋友,老实倾吐胸中的积蓄;内容决定形式,技术上也乐意尽心,而且比较容易安排。待教师出了《致友人书》的题目,他们的错觉以为这是“作文”,与平常写信给朋友是两回事,不免做一些拉扯套合的功夫;于是写下来的文章不着拍了。学校中出壁报,上面的论文、记载、小说、诗歌,往往使人摇头。依理说,这种文章都是学生的自由倾吐,该比命题作文出色一点,而仍使人摇头,也似乎难以解释。其实命题作文也没有什么不好,命题作文而合着八股的精神,才发生毛病;学生中了那种毛病,把胸中所积蓄与纸面所写看作互不相关的两回事,以为写壁报文章也就是合着八股的精神的“作文”;所以写下来的文章也不足观了。无论写什么文章,只要而且必须如平常写信给朋友一样,老实倾吐胸中的积蓄。现在作文已不同于从前作八股,拉扯套合的功夫根本用不到,最要紧的是“有”,而且表达出那“有”:这两层,学生何不幸而得不到训练呢?(www.xing528.com)

曾经看见一位先生的文章,论大学国文系“各体文习作”教材的编选,对于不懂体制的弊病,举一个青年为例。他说那个青年平时给爱人写情书,有恋爱小说作蓝本,满可以肆应不穷;但是母亲死了,要作哀启,恋爱小说这件法宝不灵了,无可奈何,只好请人代笔。我看了这段文章就想:写情书不问自己胸中的爱情如何,而要用恋爱小说作蓝本,的确是弊病;而这弊病的由来在于没有受到适当的写作训练。至于做母亲的哀启,在发表胸中所积蓄这一点上,实在与情书并无二致。单说不懂哀启的体制所以作不来哀启,好像懂了哀启体制就可以作成哀启,这样偏于形式,也是一种八股的精神。学生在不正确的观念之下受写作训练,竟至于写情书不问自己胸中的爱情,作母亲的哀启要请人代笔;说得过火一点,这样的训练还不如不受的好。不受训练,当然得不到诱导,但也遇不到阻遏;到胸中有所积蓄,发表的欲望非常旺盛的时候,由自己的努力,写来或许像个样子。受了八股的精神的训练,却渐渐走上了岔路,结果写作一事反而成为自由倾吐的障碍。八股时代的牺牲者写一封通常的书信也比测字先生的手笔高明不到多少,便是榜样。除非如从前有识见的人那样,明知所受的写作训练不是路数,自己另辟途径来训练自己,那才可以希望在生活上终身受用。然而有识见的人在大众中间究竟仅占少数啊!

教学生阅读,一部分的目的在给他们个写作的榜样。因此,教学就得着眼于(一)文中所表现的作者的积蓄,以及(二)作者用什么功夫来表达他的积蓄。这无非要使学生知道,胸中所积蓄要达到如何充实而深美的程度,那才非发表不可;发表又要如何苦心经营,一丝不苟,那才真做到了家。学生濡染既久,自己有数,何种积蓄值得发表,决不放过;何种积蓄不必发表,决不乱写;发表的当儿又能妥为安排,成个最适合于那种积蓄的形式,便算达到了作榜样的目的。阅读的文章并不是写作材料的仓库,尤其不是写作方法的程式。在写作的时候,愈不把阅读的文章放在心上愈好。但实际情形每与以上所说不合。曾经参观若干高等学校的阅读教学,教材无非《古文观止》中所收的几篇,教师的讲解也算顾到写作训练方面;如讲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便说“古人秉烛夜游”点“夜”,“况阳春召我以烟景”点“春”,“会桃李之芳园”点“桃李园”,“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点“宴”:这样逐字点明,题旨才没有遗漏。又如讲苏轼《喜雨亭记》,便说“亭以雨名,志喜也”是“开门见山法”,直点“喜”字“雨”字“亭”字;“既而弥月不雨,民方以为忧”是“反跌法”,衬托下文的“喜”;以下“乃雨”“又雨”“大雨”,逐层点“雨”字;以下“相与庆于庭”是官吏“喜”,“相与歌于市”是商贾“喜”,“相与忭于野”是农夫“喜”;这样反复点明,题旨才见得酣畅。把作者活生生的一腔积蓄僵化为死板板的一套程式,便是这种讲法的作用。那给与学生的暗示,仿佛《春夜宴桃李园序》与《喜雨亭记》并不是李白苏轼自己有话要说,而是他们的教师出了那两个题目要他们做的;而他们所以交得出那样两本超等的卷子,功夫全在搬弄程式,既不遗漏又且酣畅的点明题旨。从此推想开来,自然觉得写作是一种花巧;遇到任何题目,不管能说不能说,要说不要说,只要运用胸中所记得的一些程式来对付过去就行。为对付题目而作文,不为发表积蓄而作文;根据程式而决定形式,不根据内容而决定形式:这正是道地的八股精神。从前做好了八股,还可以取得功名;现在受这种类似八股的写作训练,又有什么用处呢?

你若去请教国文教师,为什么要学生作那种与他们生活不很切近的论说文,大半的回答是:毕业会试与升学考试常常出这类题目,不得不使学生预先练习。的确,毕业会试与升学考试的作文题目常常有不问学生胸中有些什么的,使有心人看了,只觉啼笑皆非。训练者忽视了学生一辈子的受用,而着眼于考试时交得出卷子;考试者不想着学生胸中真实有些什么,而随便出题目,致影响到平时的写作训练:这又是道地的八股精神。有一位主持高等考试的先生发表过谈话,说应试者的卷子“技术恶劣,思路不清”,言外有不胜感慨的意思。我想,要看到“技术完美,思路清晰”的多数好卷子,须待训练者与考试者对于写作训练有了正当的观念。观念不改变,而望学生写作能力普遍地够得上标准,那便是缘木求鱼。

改变观念,头绪很多,但有一个总纲,就是:完全摆脱八股的精神。所有指导与暗示,是八股的精神,彻底抛弃;能使学生真实受用的,务必着力:这就不但改变了观念,而连实践也革新了。至于命题作文的实施,罗庸先生的话很可以参酌。他说:“国文教师似应采取图画一课的教法,教学生多写生,多作小幅素描,如杂感短札之类,无所为而为,才是发露中诚的好机会。”

1940年12月23日作,刊《国文月刊》1卷6期,署名叶绍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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