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境
古琴为中国重要文化遗产,遗存百多种谱集,三千多个不同版本的琴曲。但是,很多古代琴曲的承传已中断。而多年来仍然有承传的琴曲,则在承传过程中不断蜕变,发展出不同面貌的多个版本[4]。要了解古代琴曲的过往面貌,需要直接从古谱重构音乐,这重构过程称为“打谱”[5]。
打谱的意义,与西方学者找寻作曲家原意的尝试略有不同。现存琴曲古谱,很多都是历史悠久的前朝遗音,曾于承传过程中蜕变。因此,从这些古谱重构音乐,重点不在找出作曲家的原意,而在理解个别古代版本的面貌,以及乐曲在承传过程的转变。
由于古代琴谱没有节拍指示,乐谱偶有手误,部分古代指法和谱字与近代的理解不同,古代琴曲与近代琴曲的风格亦不同,故此,打谱面对不少困难。不过,二十世纪上一代琴人,在发现唐代文字谱〈幽兰〉和明代《神奇秘谱》等重要古谱后,花了不少心血,重构了〈幽兰〉、〈广陵散〉、〈酒狂〉、〈大胡笳〉等,贡献良多。但是,上一代琴人可能不习惯古代琴曲的风格,在打谱时改动了很多乐音[6],按他们对乐曲内容的理解来演绎,而不大重视从历史角度看古谱演绎的准确性[7]。现代琴人对打谱方法则有较严谨的要求[8],更有以“琴乐考古”来形容打谱工作[9]。我的打谱路向,便是以严谨的方法,从历史角度演绎古谱,尝试探索古代琴曲的面貌。
如此打谱的工作复杂,不单如学术研究般,需要客观的实证考虑,还如音乐创作般,需要主观的艺术考虑。不过,这“创作”不是自由的,而是在客观实证的框架内来决定乐音和设计节奏。实证考虑和艺术考虑是相辅相成的。
以下,我从自己打谱的经验,以姜夔〈古怨〉为例,剖析“打谱”的几个步骤。
打谱的步骤
(一) 理解背境资料:
1. 乐曲的背境:
〈古怨〉是南宋著名词人及音乐家姜夔所创作的琴歌[10],收录在他的曲集《白石道人歌曲》内。此曲集为罕见的存世宋代乐谱,让我们可以窥探得到宋代音乐的一鳞半爪。集内共有28首附乐谱的词曲,包括一首琴歌〈古怨〉。姜夔在谱前说明:
琴七弦散声,具宫商角徵羽者为正弄,慢角、清商、宫调、慢宫、黄钟调是也;加变宫、变徵为散声者曰侧弄,侧楚、侧蜀、侧商是也。侧商之调久亡。唐人诗云:“侧商调里唱《伊州》。”予以此语寻之:《伊州》大食调黄钟律法之商,乃以慢角转弦,取变宫、变徵散声,此调甚流美也。盖慢角乃黄钟之正,侧商乃黄钟之侧,它言侧者同此;然非三代之声,乃汉燕乐尔。予既得此调,因制品弦法并古怨。
由此可见,〈古怨〉是姜夔特别使用已失传的侧商调而写的琴歌。
2. 其他学者的研究:
由于此曲的历史价值,不少学者曾对〈古怨〉作研究,包括中国和外国的[11],除译谱外,亦讨论定弦、调性、转调等音律问题。但是,译谱的结果各有不同,亦似乎未如理想,虽然此曲富历史价值,但很少古琴唱片将此收录。
3. 乐曲的不同版本[12]:
《白石道人歌曲》的宋朝版本早已不传世。到清初发现了元朝陶宗仪的手抄本,从而转录为不同版本。但是,很多版本都没有旁谱,只有曲词。有旁谱的现存最早版本有以下三个:
a. 1737年江炳炎抄本,1913年由朱孝臧刻入他所编的《彊村丛书》,以下称为版本(A)。
b. 1743年陆钟辉刻本,1771年江春重印,1922年《四部丛刊》影印出版,以下称为版本(B)。
c. 1749年张奕枢刻本[13],以下称为版本(C)。
此三版本均不是直接从元朝抄本转录。版本(A)和(B)是基于符曾的转抄本,以下称为版本(X);版本(C)是基于周耕余的转抄本,以下称为版本(Y)。三版本之间有不少差异,这应该是抄写时的手误,或是抄写者的改动。
虽然有学者认为版本(A)是最准确的[14],亦有学者只以一或两个版本来研究[15],但我觉得,三个版本均使用,更有助找寻宋代遗音的本来面貌。
4. 琴谱谱字的意义与近代的异同:
由于徽分法在明末清初才开始使用[16],宋朝原谱及元抄本均未使用徽分,所以此谱的徽间按音应该只是简略记谱,例如使用“八九”代表八徽九徽之间的音,“七八”代表七徽八徽之间的音,“六下”代表六徽往左少许的音等等。另外,姜夔写谱时,使用“大弦”代表“一弦”[17],此三版本的抄写者应该不明白这点,以致混淆了“大”和“六”,不少记录为“六弦”的指法都不畅顺,是“大弦”的手误。
(二) 确定调弦:
姜夔在曲谱前说明了此曲的调弦法:“慢角调:慢四一徽晖,取二弦十一晖应;慢六一晖,取四弦十晖应。”由于涉及十一徽,陈应时认为此曲用纯律调弦[18]。我曾有文章讨论过[19],古代调弦法所用的十一徽按音,可能是简略记谱,未必表示准确十一徽,而是表示十一徽微上。故此,决定是否使用纯律调弦,应该参看该曲泛音的运用。〈古怨〉完全没有使用十一徽或八徽等纯律泛音,所以,此曲不一定需要使用纯律来调弦,使用五度律亦可以。
(三) 确定乐音:
1. 徽间音的理解:
按照琴谱的谱字弹奏,理应可以得出所有的乐音。但是,由于〈古怨〉的记录未使用徽分法,徽间音只是简略记谱,故此,首先要考虑徽间音如何处理。〈古怨〉谱内的徽间音有“九十”、“八九”、“七八”、“六七”和“五六”。如果不考虑微分音,以八度内有十二个半音为基础,九徽十徽之间和八徽九徽之间,均只有一个音,没有含糊。但是,七徽八徽之间有“七徽六”[20]和“七徽三”两个音[21],六徽七徽之间有“六徽七”、“六徽四”和“六徽二”三个音,五徽六徽之间有“五徽六”和“五徽三”两个音,我的处理是,先把“七八”、“六七”和“五六”定为接近两徽正中的音,即“七徽六”、“六徽四”和“五徽六”,先看其效果,如果旋律不畅顺,才作其他考虑。
2. 找出有疑问的乐音:
由于琴谱由宋代到清代,曾经重抄过几次,可能有手误。因此,不应该盲目地跟随谱字弹奏,而需要谨慎找出有疑问的乐音,步骤包括:
a. 实证考虑:
i. 不符合该年代的惯常写法:由于元抄本未使用徽分,故此,使用了“二九”、“七九”、“六九”等非相连数字来显示徽间按音的减字,必定是抄写错误或曾作修改。
ii. 技术上不通:例如,第三段“过金谷兮花谢委尘土”句,三版本均有“名指十徽勾二弦上十”,“十”上“十”明显是错误。又例如,最后一段“满目江山兮”句,版本(A)有“大指二九打五弦名指十徽对起”,两指位置相差太远,不可能弹“对起”。
iii. 技术上不畅顺:三版本均有不少涉及六弦而指法不畅顺的地方,例如,乐曲最后的“君不见年年汾水上兮”句,连串的“勾六挑三”便不畅顺。如果这句的“六弦”实际是“大弦”(即一弦)的手误,连串“勾一挑三”便畅顺了。
iv. 三个参考版本之间的差异:这显示其中必有错误或修改。
b. 艺术考虑:
i. 旋律怪异:听起来怪异的旋律可能显示琴谱有手误。但是,这亦可能是由于古代琴曲风格跟近代不同,现代琴人不习惯而感到怪异。所以,除非是明显错误,应避免因旋律怪异而轻易改动乐音,而需要多方面考虑和重复审视,尽量理解古代琴曲的风格。
ii. 某句旋律与乐曲其他部分不配合:跟上一点相若,这虽然可能显示手误,但不应因此而轻易改动乐音。
c. 规则考虑:
规则考虑看似客观,不过,这要看所用的规则是否有依据和是否适用于该琴谱的年代。Picken 认为此曲旋律所用的音,应该局限于空弦所用的音[22]。我觉得,虽然此曲调弦的特色是打谱过程重要的考虑,但这不等同把旋律所用的音局限于空弦所用的音。我是次打谱没有特定的规则考虑。
3. 处理有疑问的乐音:
找出有疑问的乐音后,需要决定要否改动这些音,以及如何改动,步骤包括:
a. 比较不同版本的异同:
i. 由于〈古怨〉版本(A)和(B)均来自版本(X),而版本(C)来自版本(Y),如果某减字在版本(A)和版本(B)相异,而两者之一与版本(C)相同,这显示此减字很可能在版本(X)和(Y)是相同,即是说,此与版本(C)相同的减字很可能是正确。但是,如果某减字在版本(A)和版本(B)相同,而与版本(C)相异,则不能说这在版本(A)和(B)相同的减字是正确,因为错误可能在版本(X)。
ii. 在此,我需要指出,此〈古怨〉例子,只阐释了同一琴谱不同版本的考虑。如果要处理的,是乐曲在不同琴谱的不同版本,情况便有些分别。由于琴曲在承传过程容许变动,不少编谱者会因应自己对琴谱的理解和喜好而改动减字。故此,不同琴谱不同版本的谱字不相同,并不一定是错误,而可能是编谱者的改动。反过来看,如果某个特别的音在不同年代不同版本均是如此,此音较大可能是正确的。
b. 考虑谱字的字形:由于“大”与“六”、“卜”与“十”的字形相似,两者混淆的机会较大。
c. 考虑指法的特点:虽然“大”与“六”容易混淆,但不适宜把所有六弦都改成一弦。例如,泛音段落之后的“劈六弦散声”,由于一般不会用劈来弹一弦,所以不应该改。又例如,结尾句的“勾七打六”是合理的指法组合,如改成“勾七打一”则不合理。
d. 该年代的风格:打谱时,需要考虑相同或相近年代的音乐风格。《白石道人歌曲》内的其他乐曲,曾经有不少学者研究和译谱,显示乐曲常常运用五声以外的乐音[23]。《神奇秘谱》的乐曲很多是唐宋遗音,其乐谱亦显示大量五声以外的乐音,跟清末流传的、以五声为主的琴曲很不同[24],虽然,每首曲的乐音还需要经过严谨的打谱才能确定,但是,不可能说全部五声以外的乐音都是手误。所以,尽管现代琴人不习惯〈古怨〉五声以外的乐音,这可能是该年代的风格,应该尽量接受。
e. 调弦的特色:此曲属“侧商调”,姜夔在曲谱前说明其一至七弦的音是“宫、商、角、变徵侧、羽、变宫侧、清商”。把散声定位变宫和变徵于传统琴曲是罕见的,这可能显示乐曲使用半音以及转调。虽然按姜夔的说明,一弦是宫,但由于使用了“变徵侧”和“变宫侧”,散声听起来更似二弦为宫。龚一和吴文光均认为此曲在两个相差大二度的调之间转换[25],如下表:
故此,确定乐音时,应该考虑使用半音以及转调的可能性。
f. 旋律分析:确定乐音时,应该考虑该句旋律与乐曲其他部分的呼应。
g. 曲词的声调:中国语言是有声调的,中文歌曲需要字声和旋律互相配合才能“露字”。但是,我打谱时没有作此考虑:首先,我们不清楚姜夔当时所用的字声;其次,当时演唱者可能运用滑音来处理字声的问题,但乐谱没有记录此等滑音;其三,杨荫浏曾为姜夔词调作详细研究[26],但未能得出结论。所以,我未有继续跟进这点。
(四)确定节奏:
初步确定乐音之后,需要设计适当的节奏,否则,打谱结果只是一串串没有意义的乐音。设计节奏是主观的考虑,亦与确定乐音的步骤相辅相成。过程需要如作曲般,靠灵感创作,更要掌握传统琴曲的节奏风格,例如:节拍没有固定强弱周期、乐句长短不一、在乐曲开始或结尾使用散板等,让打谱的结果能够保持传统风格。另外,个别指法可能对节奏有特定的意义,例如,某音之后的“吟”和“猱”可能显示该音需要较长的时值。在较高的层面,节奏的迟速和变化,均影响乐曲所表达的内容和意境。所以,要理解该年代的文人精神和美学观点,以及该乐曲的背境和题解,才可以有效地完成打谱。
(五)重复审视:
这是整个打谱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尤其是节奏的确定,需要考虑乐曲的整体效果和统一性,经过反复尝试和推敲,才落实曲谱的演绎。
(六)一些例字(为尽量减少升降符号的使用,本文的谱例,把二弦定为C):
1. 第一段最后的“怀后来兮何处屡回顾”句,“后”的减字在版本(A)和(B)均是“中指九十勾五弦”,而版本(C)是“中指九十勾四弦”。如设二弦是C,前者是C#,后者是Bb,这句的首五个音便是:
要决定哪一个是正确,可以参考泛音段落的最后一句[27]:
由于整个泛音段落是第一段的重复加少许变奏,两段的最后一句应该是对应的。如果“后”字是Bb,该句的首五个音便与泛音段最后一句完全对应,音乐便更畅顺。如此,版本(A)和(B)应该是错误,而这错误很有可能源自版本(X)。
2. 第三段“过金谷兮花谢委尘土”句,上文已指出,第四和五个音“名指十徽勾二弦上十”明显是错误。其他学者把第四个音的按“十”改为“十一”或“卜”,这从字型的考虑,都是有理的,前者是E,而后者是D,整句的旋律便是:
但两句的旋律均不畅顺。因此,Picken 选择第四个音为“十一”时,亦同时把这句首三个音的减字(一弦十徽、二弦十徽、一弦十徽)全改成“十一”,旋律变成了:
如此,旋律较畅顺,但较难解释到,为何全曲众多十一徽按音之中,手误集中出现于此句开始的数个。
我的选择[28],则是把首四个音都改为“卜”(即“徽外”),旋律变成了:
如此选择的理据有二。首先,“卜”与“十”容易混淆,而全曲没有其他位置使用“卜”,并无“为何手误只在此出现”的疑问。其次,这旋律的首五个音与下一句“悲佳人兮薄命谁为主”的首五个音形成平行五度关系:
由于此两句的曲词和指法都是对应的,其旋律为平行五度便十分合理。
3. 第三段末句“妾自伤兮迟暮发将素”的最后五个音,三版本均是:(www.xing528.com)
姜夔定此曲为“侧商”调,乐曲其他的乐段均以“商”音C为结束音,如此,第三段以B音结束便显得不畅顺。此B音的位置是六弦“六七”,按一般理解“六七”是“六徽四”,是B音。但是,如果把“六七”理解为“六徽二”,此音便是C,旋律便较合理:
另外,未使用徽分的琴谱,“六徽二”亦可以记录为“六下”。由于“七”与“下”的字型相似,“六七”亦可能是“六下”的手误。再参考第一段末句“怀后来兮何处屡回顾”的最后五个音:
两段的结束音的指法是对应的,如把第三段的结束音改为C后,旋律对应得更好。除了我之外,一些其他学者亦作如此改动,不过,其他学者把第三段结束音改为C之余,亦把该句“暮”字的B音 (也是六弦“六七”) 改为C, Picken 更把第一段末句“处”字的B音改为C。
我认为,这两个B音都不应该改动。首先,三个版本此两处的减字均显示B音。其次,第三段的结束旋律畅顺,第一段C、B、降B三音相连,骤耳听起来虽然有点怪异,但符合此曲“侧商”使用半音的理解[29]。
(七)打谱结果:
全曲打谱的结果,是顺畅的音乐,请看附录的乐谱。我根据旋律的特性,开始以二弦为1音,到最后两句:“君不见年年汾水上兮,惟秋雁飞去”,才转用一弦为1音。如果以二弦为C音,乐曲开始时,是以五声为骨干加上游移7音的C宫调式;泛音段之后,旋律加进了4音,成为七声音阶的的C宫调式;到“满目江山兮泪沾屦”句,出现b3音,才感觉为转调,成为七声音阶的C商调式。如此去理解乐曲的调性,我觉得,是符合“侧商调”的意义的。
(八) 结论:
乐曲在承传过程不断蜕变,上一代琴人在打谱时改动乐音,正是跟随这活的传统。是此打谱,则使用严谨方法,从历史角度演绎古谱,得出来的结果是顺畅的音乐。这显示,我所描述的严谨打谱方法是可行的。由于打谱的部分步骤,尤是订定节奏,牵涉主观考虑,所以不可以重现到古代音乐的原貌,但最低限度,可以窥探到古代音乐的音律运用,而这更是透过可听性高的旋律表达出来的。这让大家对古代音乐的音律运用,除了学术理解外,还有实质的感受,一发思古之幽情。
(附)乐谱注解:
附录乐谱个别减字的注解如下:
1. 版本(A)是“七徽”,而版本(B)及(C)均是“九徽”。参考泛音段第一句的旋律,这应该是“九徽”。
2. 版本(A)是“九徽”,而版本(B)及(C)均是“七徽”。参考泛音段第二句的旋律,这应该是“七徽”。
3. 减字的下半,在三版本均是“大七”(竖写),这没有意义。现改为“木七”(竖写),即“抹七”的减字。
4. 版本(A)是“弓下八”(竖写),而版本(B)及(C)均是“一下令”(竖写)。“下令”应该是“下八ラ”(竖写)的手误。
5. 请看上文 (六)“一些例子”的例1。
6. 有学者把“九徽”改为“八徽半”。我不同意,请看上文 (六)“一些例子”的例3。
7.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
8. 版本(A)、(B)及(C)分别是“七徽”、“十徽”及“九徽”。参考第一段第一句的旋律,这应该是“十徽”。
9. 三版本均在“七”之上加“一”。现理解为“厂”,即“历”的减字。
10. 版本(C)是“七弦”,而版本(A)及(B)均是“六弦”。参考第一段“追我前兮不逮”句的旋律,这应该是“六弦”。
11.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
12. 三版本均的减字均是“T”。现理解为“早”,即“撮”的减字。
13. 有学者把“六弦”改为“大弦”。我不同意,请看上文(三)“确定乐音”(3)(c)。
14. “大弦”现写为“一弦”。
15.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左手按音在版本(C)是“十二徽”,而版本(A)及(B)均是“十一徽”,参考下一句的旋律,这应该是“十一徽”。
16. “大弦”现写为“一弦”。
17.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
18. 同上。
19.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十徽”现改为“徽外”,请看上文 (六) “一些例子”的例2。
20. 同上。
21. “十徽”现改为“徽外”,请看上文 (六) “一些例子”的例2。
22. 整个减字在版本(B)是“六九”(竖写) ,没有意义,而版本(A)及(C)均是“上八九”(竖写),应该是正确。
23. 版本(C)是“九徽”,而版本(A)及(B)均是“五徽”,两者均是2音(相差八度)。但是,“五徽”需要左手大跳,“九徽”则技术上畅顺。故此,我选择了“九徽”。
24. 减字的下半,在版本(B)是“六五”(竖写),没有意义,而版本(A)及(C)均是“木五”(竖写),应该是正确。
25. 版本(A)是“二弦”,而版本(B)及(C)均是“七弦”,两者均是4音(相差八度)。我选择了“七弦”。
26. 版本(C)是“九徽”,而版本(A)及(B)均是“七徽”,我选择了“七徽”。减字的下半,在版本(B)是“大六”(竖写),没有意义,而版本(A)及(C)均是“木六”(竖写),应该是正确。
27. 版本(C)是“上六九”,而版本(A)及(B)均是“上六七”。前者属“徽分”,不应该在宋朝出现。故此,后者应该是正确。
28. 我把大指按“六七”改为“六下”,请看上文 (六) “一些例子”的例3。
29. 此减字在三版本均缺,很可能元抄本在清初已破损。我按其他学者的建议补上。
30. 版本(B)是“六ラ”(竖写),而版本(A)及(C)均是“上八ラ”(竖写),两者均是3音。我选择了“上八ラ”。
31. 版本(A)及(B)均是大指按“二九”,而版本(C)的第一个数字看不清楚,杨荫浏理解为“七九”。两者均属“徽分”,不应该在宋朝出现。我保留了两者共同的“九”,而按简略记谱法,在“九”之前补上“八”,即“八九”。
32. 版本(B)是对起“六徽”,而版本(A)及(C)均是对起“十徽”。配合前减字的理解为大指按“八九”(请看上注),我选择了对起“十徽”。
33.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
34. 同上。
35. 同上。此减字的按音,三版本均是“十徽”。其他学者把“十徽”改为“十一徽”,我不同意。“十徽”的4音配合上一句的“山”字的五弦“八九”,旋律比“十一徽”的3音更有趣味,带出转调效果。
36. “六弦”现改为“大弦”,即“一弦”。
37. 其他学者把“六弦”改为“大弦”。我不同意,请看上文(三)“确定乐音”(3)(c)。
本文的主要内容,基于我的博士论文“From Chromaticism to Pentatonism: A Convergence of Ideology and Practice in Qin Music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香港中文大学,2009),第3章。
本文将收录于2015年5月在济南举行的古琴国际学术研讨会的论文集。
后 记
略述《神奇秘谱》〈白雪〉打谱
我在本论文集的文章〈从半音阶到五声音阶:明清琴曲音律实践与意识形态的汇合〉指出,《神奇秘谱》〈白雪〉的音阶奇特,在使用C, D, E, G, A的五声性乐句之间,穿插了包含其他乐音的乐句,全曲使用了八度内十二个音的十一个。曲内五声以外乐音的使用次数如下:
我为此曲打谱时,没有改动任何乐音。此中原因,我的博士论文有详细解说[30],在此,我略述以下三点:
1. 我认为Eb音的运用是真确的,理由包括:
a. 此音出现在多条弦上不同位置(请看下表),全部均是手误的机会很微。
b. “九徽十徽间”的减字是“九十”,“八徽九徽间”的减字是(八九),两者均为相连递增的数字。如此减字为手误的机会,相比单数字为手误的机会较细。
c. 五弦“九徽十徽间”和四弦“八徽九徽间”均只有一个乐音Eb,其理解并没有争议。
d. 三弦“七徽八徽间”有两个可能的乐音,分别是七徽六和七徽九。不过,此音在谱内的记录是由八徽“上半”,故此,应该是七徽六Eb。
e. Eb音在谱内大部分其他商调曲也有使用。
f. 含有此音的旋律线亦很畅顺。
按音位 一弦十二徽 六弦十二徽 五弦九徽十徽间四弦八徽九徽间三弦七徽八徽间
次数 1 1 7 1 1
2. 以下两句旋律均有变音(第一句来自最后泛音段,第二句来自第二段)。但两句属转调关系,各乐音之间的音程进行是相同的。故此,两句所用的变音都应该真确,而非手误。
3. 第一段的泛音句有个奇特的二弦八徽泛音F# ,看似是一弦八徽泛音E的手误。
不过,在《神奇秘谱》之后的几个版本,包括《西麓堂琴统》(1525)、《梧冈琴谱》(1546)、和《杏庄太音补遗》(1557),虽然版本与《神奇秘谱》稍有不同,但在此句仍用此F# 音,后两版本更在同一段泛音稍后处再次使用此音。故此,我没有把这F# 音改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