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相动：物相互呼应的真实力量

导读

本篇论述相类同的事物间能够互相感应，因此人事行为与天道阴阳也能够相互影响、感应，从而招致祸福，由此强调执政者需要戒慎恐惧，谨慎言行，而与天道相配合。

今平地注水，去燥就湿；均薪施火，去湿就燥。1百物去其所与异，而从其所与同，故气同则会，声比则应，其验皦然2也。试调琴瑟而错之3，鼓其宫则他宫应之4，鼓其商而他商应之，五音比而自鸣，非有神，其数然也。美事召美类，恶事召恶类，类之相应而起也。如马鸣则马应之，牛鸣则牛应之。帝王之将兴也，其美祥亦先见；其将亡也，妖孽亦先见。物故5以类相召也，故以龙致雨，以扇逐暑，军之所处以棘楚6。美恶皆有从来，以为命，莫知其处所。7天将阴雨，人之病故为之先动，是阴相应而起也。天将欲阴雨，又使人欲睡卧者，阴气也。有忧亦使人卧者，是阴相求也；有喜者，使人不欲卧者，是阳相索8也。水得夜益长数分，东风而酒湛溢9。病者至夜而疾益甚，鸡至几明，皆鸣而相薄。10其气益精。故阳益阳而阴益阴，阳阴之气，因11可以类相益损也。

注释

1“今平地注水”至“去湿就燥”：在平地上灌水，水会避开干燥的地方流往潮湿之处；在均匀平铺的木柴上点火，火会避开潮湿之处而燃向干燥的木柴。均薪，均匀地铺陈薪柴。2皦（jiǎo）然：明白清楚的样子。皦，明亮。3错之：错，通“措”，施行。这里引申为演奏之意。4鼓其宫则他宫应之：拨动一张琴的宫弦，另一张琴的宫弦也会跟着振动鸣响，即共振现象。五音当中同音的弦相比邻的，会相互振动共鸣。5故：应作“固”。6军之所处以棘楚：军队驻扎的地方会荆棘丛生。棘楚，即荆楚。楚，牡荆，一种枝干坚劲的灌木。7“美恶”至“处所”：好事和坏事都有其来由，一般人不知道，而归之于命运。8索：求索，寻找。9东风而酒湛溢：应作“东风至而酒湛溢”。酒，指清酒，即滤去酒糟的酒。湛溢，漫溢。10鸡至几明，皆鸣而相薄：鸡在天快亮的时候，都会鸣叫而声音相互激荡。11因：当作“固”。

译文

如今在平地上浇注水，水会避开干燥之地而流向潮湿的地方；把薪柴铺陈均匀然后点上火，火会避开潮湿之处而燃向干燥的地方。万物都会远离与自己相异的，而跟从与自己相同的，所以气相同的就会相互会合，声音频率相同就会有共鸣，这种效验是很明显的。调试好琴瑟而弹奏，拨动宫弦，其他琴的宫弦就应和，拨动商弦，其他琴的商弦就应和，五音同频就可以自己鸣奏，不是有神灵，它的规律就是如此。美好的事招致美好的同类，丑恶的事招致丑恶的同类，同类的事物相互呼应就出现了。如同马鸣叫就有马呼应，牛鸣叫就有牛呼应。帝王将要兴起时，美好的祥瑞也会先出现；帝王将要败亡时，妖孽灾异也会先出现。万物本来就是按照类别来相互感召的，所以用龙来祈雨，用扇子驱逐暑热，军队所驻扎的地方，一定生长荆棘。美好、丑恶都有出现的来由，一般人归之于命运，是因为不知道它的原因。天阴要下雨时，人的疾病就会发作，是由于体内的阴气的感应。天将要出现阴雨时，又会使人想要躺下睡觉，是阴气的感应。有忧思也会让人想要卧床，是阴气的索求；有喜悦，又让人不想卧床的，是阳气的索求。水在夜间会增多几分，东风时节酒容易满溢。患病的人到夜晚，疾病会加重，鸡在天快亮的时候，都会鸣叫而声音相互激荡。发出的气会更加纯粹。所以阳气增益阳气，阴气增益阴气，阴阳之气本来就因同类而相互增益或减损。(www.xing528.com)

天有阴阳，人亦有阴阳。天地之阴气起，而人之阴气应之而起，人之阴气起，而天地之阴气亦宜应之而起，其道一也。明于此者，欲致雨则动阴以起阴，欲止雨则动阳以起阳，故致雨非神也，而疑于神者，其理微妙也。1非独阴阳之气可以类进退2也，虽不祥祸福所从生，亦由是也。无非己先起之，而物以类应之而动者也。故聪明圣神，内视反听，言为明圣，内视反听，3故独明圣者知其本心皆在此耳。故琴瑟报4弹其宫，他宫自鸣而应之，此物之以类动者也。其动以声而无形，人不见其动之形，则谓之自鸣也。又相动无形，则谓之自然，其实非自然也，有使之然者矣。物固有实使之，其使之无形。《尚书大传》5言：“周将兴之时，有大赤乌6衔谷之种，而集王屋7之上者，武王喜，诸大夫皆喜。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之见8此以劝之也。’”恐恃之9。

注释

1“故致雨”至“微妙也”：所以能够招致降雨的不是神明，而疑似神明，是因为它的道理微妙。2非独阴阳之气可以类进退：不仅是阴阳之气可以因同类而相益，或因异类而相克。3言为明圣，内视反听：文字疑有误，译文不从。内视反听，指古代气功修炼，向内观照、听察，能够察觉一般人所不能见、不能闻之事。反听，断绝外部之听。4报：酬答。5《尚书大传》：西汉伏生所传授的著作。6赤乌：传说中的一种三足神鸟。7王屋：武王所居住的房屋。8见：同“现”。9恐恃（shì）之：文字疑有脱误。大意是，（害怕人们过度依靠天命福瑞放弃自身努力，）所以要恐惧谨慎地把握它。恃，依靠。

译文

天有阴阳二气，人也有阴阳二气。天地的阴气兴起，人的阴气也会相应出现，人的阴气兴起，天地的阴气也会相应出现，道理是一样的。明了这个道理的人，要祈雨就发动阴气以兴起阴气，想要止雨就发动阳气以兴起阳气，所以祈雨并不是神明的作用，而疑似神明，是因为道理非常微妙。不仅阴阳之气能以类别相损益，即使是莫名的祸福也是这样产生的。无非是自己先出现，事物就同类呼应而出现了。所以聪明通达的人，向内察视听闻反省，因此只有这样明智通达的人知道自己的本心都在这里反映出来了而已。因此一个琴瑟弹奏宫调，其他琴的宫调自动鸣响来应和它，这是事物按同类相感应。这种感应通过声音却没有形影，人们看不到感应的形影，就称为自鸣。又因相互感应没有形影，就称之为自然现象，其实并不是自然的现象，有让它这样的原因的。事物本来有实在的东西使它感应，只是感应它的没有踪迹。《尚书大传》说：“周王朝将要兴起时，有赤色的神乌衔着谷物的种子，汇集在周王房屋上，武王很高兴，大夫们也很高兴。周公说：‘努力呀，努力呀！上天显现这种情况是为了劝勉我们呀！’”这是说要恐惧谨慎地把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