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兼阴，阴兼阳，阴阳之道在于君臣父子夫妇之义

导读

本篇提出世间万物皆两两耦合，阴阳相匹，而阴阳各有其功用，相互配合，成就生化万物之功。天道亲阳疏阴，人道与之相匹，因此治国之道也应重德简刑。篇章主旨仍是将自然界（天道）的阴阳与人类社会秩序相匹配，为三纲等社会等级秩序、德主刑辅的儒家政治理念论证天道的依据。

凡物必有合1。合，必有上，必有下，必有左，必有右，必有前，必有后，必有表，必有里。有美必有恶，有顺必有逆，有喜必有怒，有寒必有暑，有昼必有夜，此皆其合也。阴者阳之合，妻者夫之合，子者父之合，臣者君之合。物莫无合，而合各有阴阳。阳兼2于阴，阴兼于阳，夫兼于妻，妻兼于夫，父兼于子，子兼于父，君兼于臣，臣兼于君。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阴道无所独行3。其始也不得专起，其终也不得分功，4有所兼之义。

注释

1合：耦合，匹配。2兼：兼并，兼合。3阴道无所独行：此处指阴气运行之道是它不能单独运行。4其始也不得专起，其终也不得分功：阴气运行的开始不能单独发起，结束了也不能与阳气分取功劳。

译文

万物一定有与之相耦合的。耦合就一定有上，一定有下，一定有左，一定有右，一定有前，一定有后，一定有表面，一定有内里。有美好就一定有丑恶，有顺从就一定有违逆，有喜悦就一定有愤怒，有寒冷就一定有暑热，有白昼就一定有黑夜，这些都是耦合。阴是阳的耦合，妻子是丈夫的耦合，儿子是父亲的耦合，臣下是国君的耦合。万物中没有不相耦合的，而耦合的双方就各为阴阳。阳中兼有阴，阴中兼有阳，丈夫与妻子兼合，妻子与丈夫兼合，父亲与儿子兼合，儿子与父亲兼合，国君与臣下兼合，臣下与国君兼合。君臣、父子、夫妇关系的道理，都取法自阴阳之道。国君是阳，臣下是阴；父亲是阳，儿子是阴；丈夫是阳，妻子是阴。阴气是不能单独运行的，它的开始不能独自兴起，它的结束也不能与阳分取功劳，因为有相互兼合的道理。

是故臣兼功于君，子兼功于父，妻兼功于夫，阴兼功于阳，地兼功于天。举而上者，抑而下也；1有屏2而左也，有引而右也；有亲而任也，有疏而远也；有欲日益也，有欲日损也。益其用而损其妨3，有时损少而益多，有时损多而益少。少而不至绝，多而不至溢。阴阳二物，终岁各壹出，壹其出，远近同度而不同意。阳之出也，常县于前而任事；阴之出也，常县于后而守空处。此见天之亲阳而疏阴，任德而不任刑也。是故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天为君而覆露4之，地为臣而持载之；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养之；秋为死而棺之，冬为痛而丧之。5

注释(www.xing528.com)

1举而上者，抑而下也：应作“有举而上者，有抑而下也”。2屏：摒弃，除掉。3损其妨：减损它的伤害。妨，损害。4覆露：覆，覆盖。露，雨露润泽。5秋为死而棺之，冬为痛而丧之：疑为衍文，后人妄加，译文不从。

译文

所以，臣的功劳兼合于君，儿子的功劳兼合于父亲，妻子的功劳兼合于丈夫，阴的功劳兼合于阳，地的功劳兼合于天。有举起在上的，有压抑在下的；有被摒斥而向左的，有被牵引而往右的；有被亲近而任用的，有被疏离而远弃的；有想要每天增益的，有想要每天减损的。增加它的功用而减损它的伤害，有时减损少但增益多，有时减损多而增益少。减少但不至于断绝，增多但不至于外溢。阴阳两样事物，一年当中只出现一次，它们的出现，在远近的度数相同而意义不同。阳气出现，经常悬在前面并承担事务；阴气出现，常悬在后面并只守在空虚之处。由此可见上天亲近阳气而疏远阴气，任用德教而不任用刑罚。所以仁义制度的规律，完全取法于天。天为君主而庇护润泽万物，地为臣子而秉持承担万物；阳气为丈夫而生长万物，阴气为妇人而助长万物；春天为父亲而生出万物，夏天为儿子而养成万物。

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天出阳，为暖以生之；地出阴，为清以成之。不暖不生，不清不成。然而计其多少之分，则暖暑居百而清寒居一1。德教之与刑罚犹此也。故圣人多其爱而少其严，厚其德而简其刑，以此配天。天之大数必有十旬2。旬3天地之数，十而毕举；旬生长之功，十而毕成。天之气徐，乍寒乍暑，故寒不冻，暑不暍4，以其有余徐来5，不暴卒6也。《易》曰：“‘履霜坚冰’，盖言逊也。7 ”然则上坚不逾等8，果是天之所为，弗作9而成也。人之所为，亦当弗作而极也。凡有兴者，稍稍上之以逊顺往，10使人心说而安之，无使人心恐。故曰：君子以人治人，慬能愿11。此之谓也。圣人之道，同诸天地，荡诸四海，变易习俗。

注释

1暖暑居百而清寒居一：温暖、暑热占百份，而清凉、寒冷只占一份。2旬：衍文，应删。3旬：应是“”的误字，周遍。下“旬生长之功”之“旬”同。4暍：中暑。5以其有余徐来：应作“以其徐来”，“有余”二字衍。徐来，缓慢到来。6卒：同“猝”。7“履霜坚冰”，盖言逊也：见《易·文言》：“‘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逊，通“顺”，顺序。8上坚不逾等：冰从上层开始结冻坚固而不会逾越等次。9作：疑当作“乍”。下文“弗作而极”之“作”亦同。10凡有兴者，稍稍上之以逊顺往：凡是发起政事，都应慢慢实施。兴，发起、举办。11慬能愿：慬，谨慎。愿，诚实。

译文

王道的三纲，可以从天那里找到。天生出阳气而使气候温暖并生长万物；大地生出阴气而使气候寒凉并使万物成熟。不温暖就无法生长，不寒凉就无法成熟。然而计算阴阳多少的分别，则温暖、暑热占有一百份，而清凉、寒冷只占一份。仁德教化与刑罚的比例也是这样。所以圣人多施仁爱而减少严厉，重用德教而减少刑罚，用这种办法与天配合。天的大数一定有十个。所有天地间的事物，用十就可以全部列举；万物生长的功绩，到十就全部完成。天之气变化徐缓，不会忽然寒冷忽然暑热，所以寒冷时不会冻伤，暑热时不会中暑，因为阴阳都是徐徐而至，不会突然变化的缘故。《周易》说：“‘脚能踩到霜时坚冰的时节就快到了’，大概说的是自然顺序。”然而冰都是从上层开始结冻坚固而不会逾越等次，天的作为果然是不会突然完成的。人的作为也不应该突然完成。凡是发起政事，应当慢慢实施，逐步推行，让老百姓内心喜欢并安之若素，不使人们内心恐慌。所以说：君子以人道来管理人，谨慎而诚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圣人之道，与天地之道相同，施行影响到天下四海，能够改善民风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