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篇名“奉本”之“本”,当指天地之道。本篇主要讨论礼制秩序的重要性,以《春秋》记事笔法阐明“三代圣人不则天地,不能至王”,实际上是以天地之道为礼制、王道的根本依据,强调其神圣性。
礼者,继天地,体阴阳,而慎主客,序尊卑、贵贱、大小之位,而差外内、远近、新故之级者也,以德多为象1。万物以广博众多、历年久者为象。其在天而象天者,莫大日月,继天地之光明,莫不照也。星莫大于大辰2,北斗常星3。部星三百,卫星三千,4大火二十六星5,伐十三星6,北斗七星,常星九辞二十八宿7,多者宿二十八九8。其犹蓍百茎而共一本9,龟千岁而人宝,是以三代传决疑焉。
注释
1以德多为象:以德行多的作为效法的形象。2大辰:星名,指大火,即心宿二;亦指伐星与北辰。古人视大火、伐星以定时,视北辰以辨向,故均称为大辰。3北斗常星:北斗为恒常不变的星宿。北斗,即北斗七星。常星,即恒星。4部星三百,卫星三千:部星有三百之多,卫星有三千之多。部星,指五官部内之星,《史记·天官书》载,紫宫,房、心,权、衡,咸池,虚、危列宿部星,为天之五官。部星应指居于天空中部的中官之星。卫星,指东、南、西、北外四官之星。5大火二十六星:应作“大火十六星”,大火包括房、心、尾宿共十六星,“二”字为衍文。6伐十三星:《史记·天官书》:“参为白虎。三星直者是为衡石。下有三星,兑曰罚(伐),为斩艾事。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小三星隅置,曰觜觿,为虎首,主葆旅事。”这里的“伐十三星”包括《天官书》中所提到的这十三颗星。7常星九辞二十八宿:恒常不变的九星各有所司而共有二十八宿。“九辞”疑当作“九司”,古人以九星分配九天,如《楚辞·九辨序》云“故天有九星,以正机衡;地有九州,以成万邦”。8多者宿二十八九:句疑有误。9其犹蓍百茎而共一本:就像蓍草即使有百根茎而都是从同一根部生长出来的。
译文
礼,是继承天地,体察阴阳,而审慎地处理主客关系,排列尊卑、贵贱、大小的地位,而区别外内、远近、新旧的等级,把德行多的视为效法的典范。万物以广博众多、经历时间久远的作为效法的典范。那些在天上而效法上天的,没有比太阳、月亮更伟大的,太阳月亮接继天地的光明,没有什么不照耀的。星宿中没有比大辰星更大的,北斗是恒常不变的星宿。部星有三百颗,卫星有三千颗,大火星共十六颗,伐星共有十三颗,北斗星共有七颗,恒常的九星各有所司共二十八宿,多的星宿有二十八九颗。如同蓍草一样虽有一百条茎,却只有一个根,龟的寿命可达千年而人们视为珍宝,所以夏、商、周三代相传都用蓍草和龟壳来决断疑难。
其得地体者,莫如山阜1。人之得天得众者,莫如受命之天子。下至公、侯、伯、子、男,海内之心悬于天子,疆内之民统于诸侯。日月食,并告凶,不以其行。2有星茀于东方3,于大辰4,入北斗5,常星不见6,地震,梁山、沙鹿崩7,宋、卫、陈、郑灾8,王公大夫篡弑者,《春秋》皆书以为大异。
注释
1阜:土山。2日月食,并告凶,不以其行:日食、月食的出现都是上天告示的凶兆,是人类不遵循常道的原因。古人认为日食、月食皆为灾异之象。不以其行,意思是不遵行常行之道。3有星茀(b-i)于东方:有彗星出现在东方。茀,同“孛(bèi)”,彗星的一种。4于大辰:指《春秋》昭公十七年所记载的“冬,有星孛于大辰”。《公羊传》认为《春秋》特意记录,是为了表示灾异。5入北斗:《春秋》文公十四年记载:“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6常星不见:《春秋》庄公七年记载:“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7梁山、沙鹿崩:分别指《春秋》成公五年所载“梁山崩”和僖公十四年所载“秋八月,辛卯,沙鹿崩”。沙鹿,亦作“沙麓”,古山名。一说古地名。故址在今河北大名东。8宋、卫、陈、郑灾:指鲁昭公十八年,宋、卫、陈、郑四个国家同时发生灾害。
译文
万物当中能得到地的本体的,没有能比得上山阜的。人类中得到上天和民众的,没有谁能比得上禀受天命的天子。往下一直到公、侯、伯、子、男各爵位,普天之下的人心,都悬系在天子,境内的百姓,都统管在诸侯。日食月食的发生,都预示着凶象,是由于人不遵循规律行事的原因。有彗星出现在东方,在大辰座附近,进入北斗星,恒星不出现,发生地震,梁山、沙鹿山发生山崩,宋国、卫国、陈国、郑国发生灾害,王公大夫篡位、杀君的,《春秋》都当成是极为怪异的现象记录下来。
不言众星之茀入、霣雨1,原隰之袭崩2,一国之小民死亡,不决疑于众草木也。唯田邑之称,多著主名。3君将不言臣,臣不言师,4王夷、君获,不言师败。5孔子曰6:“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则之者,大7也。“巍巍乎其有成功也!”言其尊大8以成功也。齐桓晋文不尊周室,不能霸;三代圣人不则天地,不能至王。阶此而观之,可以知天地之贵矣。
注释(www.xing528.com)
1不言众星之茀入、霣雨:指《春秋》文公十四年不记载“众星之茀入”,而记载“星孛入于北斗”,庄公七年,不记载“霣雨”,而只记载“星霣如雨”。2原隰之袭崩:原,指平原。隰,指沼泽地。袭,传来。3唯田邑之称,多著主名:根据《春秋》称呼地名的方式,“地物从中国,邑人名从主人”,地名以中原的称呼为准,城池采邑依主人所用之名称呼。例如,桓公元年,避讳周田(鲁国朝宿的汤沐邑)而称为许田(地属许邑)。4君将不言臣,臣不言师:按《春秋》的记事原则,“君将不言率师,书其重者也”,意思是国君亲自率领军队出征的,不记录君主率领军队,因为君主身份贵重的缘故。5王夷、君获,不言师败:指《公羊传》成公十六年:“败者称师,楚何以不称师?王痍也。王痍者何?伤乎矢也。然则何以不言师败绩?末言尔。”及僖公十五年:“十有一月,壬戌,晋侯及秦伯战于韩,获晋侯。”征战中国君受伤或被擒皆为重大之事,故不记载军队战败而记载君主受伤或被擒。夷,通“痍”,伤、创伤。6孔子曰:下引语见《论语·泰伯》。7大:应作“天”。8尊大:应作“尊天”。
译文
不记叙星宿有彗星侵入和陨石雨,平原、沼泽传来崩塌,整个国家的普通百姓死去或逃走,不用普通的草木来决断疑惑。只有田地城邑的称名,多写明主人使用的名字。国君率师出征不记臣的名字,臣率师不记军队名称,记录君王受战伤、国君被俘获,而不说军队大败。孔子说:“只有上天最伟大,只有尧才能效法上天。”尧所效法的是上天。“崇高呀,尧所成就的功业!”是说尧尊崇上天而成就功业。齐桓公、晋文公不尊崇周王室,就不能称霸;三代圣王不效法天地,就不能够成就王道。由此看来,可以知道天地的尊贵。
夫流深者其水不测,尊至者其敬无穷。是故天之所加,虽为灾害,犹承而大之,其钦1无穷,震夷伯之庙2是也。天无错舛3之灾,地有震动之异。天子所诛绝,所败师,虽不中道,而《春秋》者不敢阙4,谨之也。故师出者众矣,莫言还。至师及齐师围成,成降于齐师,独言还。5其君劫外6,不得已,故可直言也。至于他师,皆其君之过也,而曰非师之罪。7是臣子之不为君父受罪,罪不臣子莫大焉。8
注释
1钦:钦敬。2震夷伯之庙:雷电击中了夷伯的庙。震,雷电震击。夷伯,指春秋时鲁国大夫季孙氏的家臣。3错舛:差错。舛,错乱。4阙:缺失。5“至师及齐师”至“独言还”:指庄公八年,鲁国军队与齐国军队一起讨伐盛国,包围了盛国的成地,盛国战败而投降两国。《春秋》不说攻打盛国,只说包围成地,不说盛国投降两国,只说投降齐国,是为了避讳鲁国攻打自己的同姓国。说军队回国,是怜悯军队作战疲病而还,隐含批评国君命令军队劳苦出征的意思。6其君劫外:指鲁庄公受到齐国的胁迫而包围盛国。7“至于他师”至“非师之罪”:意思是其他国家的军队出征也都是国君派遣,都因此承受战争劳苦,只有此处表示怜悯,是因为鲁国军队此前已长期在外驻扎、征伐,明显是出于鲁庄公的命令。8“是臣子”至“莫大焉”:指对臣、子来说,不肯为国君、父亲承担罪过,是他最大的罪过。不臣子,即不臣、不子,不像臣、不像子。
译文
河流深的地方水量无法测量,尊贵到极致的人所受的恭敬无有穷尽。所以上天赐予人类的,即使是灾害,《春秋》都接受下来并加以赞美,对上天的钦敬是无穷无尽的,记载雷击夷伯的宗庙就是这类情况。上天没有降过错乱的灾害,大地有地震之类的异常现象。天子所责备断绝的事,所击败的军队,虽然不合乎道义,《春秋》也不敢空缺不记,是表示严谨慎重。所以军队出征的事很多,都不记载军队回国。鲁国军队和齐国军队围困成地,盛国向齐军投降,《春秋》却单单记录了鲁国军队回国。鲁国国君受到齐国胁迫而包围成地,是出于不得已,所以可以直接记录。至于别国的出征,都是国君的错误,却不说是军队的过错,这是臣、子不替君、父承担罪过,不行臣、子之道而没有比这更严重的罪过了。
夫至明者其照无疆,至晦者其暗无疆。今《春秋》缘鲁以言王义1,杀隐桓以为远祖2,宗定哀以为考妣3,至尊且高,至显且明。其基壤4之所加,润泽之所被,条条无疆5,前是常数,十年邻之,幽人近其墓而高明。6大国齐宋,离不言会。7微国之君,卒葬之礼,录而辞繁。8远夷之君,内而不外。9当此之时,鲁无鄙疆10,诸侯之伐哀者皆言我。邾娄庶其、鼻我11,邾娄大夫。其于我无以亲12,以近之故,乃得显明。隐桓,亲《春秋》之先人也,益师卒而不日13。于稷之会,言其成宋乱,14以远外也。黄池之会,以两伯之辞,15言不以为外,以近内也。16
注释
1《春秋》缘鲁以言王义:《春秋》援引鲁国史事来说明王道的含义。2杀(shài)隐桓以为远祖:将鲁隐公、鲁桓公降为远祖。杀,降等、减低。3宗定哀以为考妣(bǐ):尊崇定公、哀公为已故的父母。宗,尊崇。考妣,指已故的父母。考,指亡父。妣,指亡母。4基壤:即土壤。5条条无疆:畅达无尽。条条,通畅的样子。6“前是常数”至“高明”:语义不明,当有文字脱误,译文不从。7大国齐宋,离不言会:齐国和宋国两个大国会盟,《春秋》称为“离会”。离,通“俪(lì)”,成双成对。不言会,“不”字当删。8“微国”至“辞繁”:滕、薛之类的小国君主的“卒葬之礼”都详细记录。9远夷之君,内而不外:远方夷狄的君主,记载时都如同中原的国君而不当作外围的夷狄,表示亲近而不疏远。内而不外,亲近而不疏远。10鲁无鄙疆:鲁国没有疆界。意思是王道教化广泛没有边界,因为《春秋》是借鲁国来展现王道之治的。11邾娄庶其、鼻我:“庶其”为衍文。《春秋》襄公二十三年:“邾娄鼻我来奔。”12其于我无以亲:当作“其于我无亲”。13益师卒而不日:《春秋》记载鲁国公子益师死亡,但不写具体日期。14于稷之会,言其成宋乱:《春秋》桓公二年载:“三月,公会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成宋乱,是指稷之会上,不能惩治宋国弑君及杀害辅政大臣孔父嘉(孔子六世祖)的华父督,反而以他为相,所以认为是成就了宋国的内乱。稷,春秋时宋地,即今河南商丘。15黄池之会,以两伯(bà)之辞:《春秋》哀公十三年载:“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记录“吴子”是表示与两个霸主会盟的用辞。吴国本是蛮夷之地,《春秋》本来不赞许夷狄参与中原会盟,但吴国此时地位尊隆,吴国参与会盟,其他国家不敢不来。两伯,两个霸主。伯,通“霸”。16言不以为外,以近内也:表示不疏远吴国国君,由于时代接近而亲近他。
译文
最明亮的东西,其光明没有边际;最幽晦的东西,其昏暗没有边际。现在《春秋》依据鲁国的史事来阐发王道的含义,把鲁隐公、桓公降为鲁国的远古祖先,尊崇定公、哀公为已故的父母,他们极为尊贵而崇高,极为显赫而高明。他们所赐予的土壤和施及的恩泽,畅达无尽。齐、宋两个大国盟会,《春秋》称为“离(俪)会”。弱小国的国君,丧葬之礼,《春秋》都非常周详地记录下来。对远方夷狄的国君,记载时也如同中原的国君而不当作外围的夷狄。在这个时候,鲁国的王道教化没有边界,凡是诸侯攻伐哀公的都记载为“伐我”。邾娄国的大夫鼻我等,和鲁国没有亲近关系,因为时代较近的缘故,他们逃奔鲁国的事情才得以显明。隐公、桓公,是《春秋》所载鲁国的先人,所以鲁公子益师死去而不记死亡日期。齐、郑等在宋国稷地盟会,记载为促成宋国的内乱,因为时代久远而显得疏远。鲁哀公在黄池与晋国、吴国盟会,《春秋》使用“两个霸主”的文辞,是不疏远吴国的意思,由于时代较近而当作亲近的国家。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