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夷王烹齐哀公，纪国因复仇灭亡，卫侯燬邢国

导读

下篇先举纪、盛、谭、遂、曹等小国灭亡事，说明小国若想保全当认清形势依附大国的道理；又举鲁庄公、魏国、邢国为例说明小国孤高自许，不与大国结盟，导致国家陷于危难的恶果。文末则对齐桓公称霸而能遵循存亡继绝精神表示赞许，称其有“忧天下”之心，故能得诸侯遵从。令读者认识到荀子“仲尼之门，羞称五霸”等说法之外，儒家对诸侯称霸史事的多元观点和态度，有助于增进和丰富我们对儒家思想的理解。

纪侯之所以灭者，乃九世之仇也。1一旦之言，危百世之嗣，故曰大去。卫人侵成2，郑入成，及齐师围成，三被大兵，终灭，莫之救，所恃者安在？齐桓公欲行霸道，谭遂违命，故灭而奔莒。3不事大而事小。曹伯之所以战死于位4，诸侯莫助忧者，幽之会5，齐桓数合诸侯，曹小，未尝来也。鲁大国，幽之会，庄公不往。戎人乃窥兵于济西6，由见鲁孤独而莫之救也。此时大夫废君命，专救危者。

注释

1纪侯之所以灭者，乃九世之仇：纪国为齐襄公所灭。周夷王三年，因纪侯的谮言导致周夷王“烹齐哀公于鼎”，哀公是襄公的九世祖，襄公以为齐哀公复仇为由，灭亡了纪国。纪侯因言论埋下祸端，因此下文说“一旦之言，危百世之嗣”。2成：即“盛”，指春秋时的盛国，下同。3“齐桓公”至“灭而奔莒”：谭国不礼待依附齐国，遂国不参加齐国北杏之盟，齐桓公分别于鲁庄公十年、十三年灭掉谭国和遂国。4曹伯之所以战死于位：曹伯，指曹僖公。据《公羊传》庄公二十四年记载，曹僖公在戎人入侵曹国时战死。参见《王道》篇注曹羁劝谏曹伯事。5幽之会：幽，宋地。幽之会应指公元前667年，齐桓公在幽地召开的会盟。《春秋》庄公二十七年载：“夏六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6戎人乃窥兵于济西：据《春秋》庄公十八年载，鲁庄公曾追击西戎至济水之西。当时西戎并未侵伐中原，此为庄公预先防范之举。

译文

纪国之所以灭亡，是因为齐国要报九代以前结下的仇恨。纪侯一时的言论，危害了许多世以后的子孙，所以《春秋》记载称为“大去”。卫国侵犯盛国，郑国攻入盛国，以及齐军包围盛国，盛国三次遭遇大军，最终灭亡，没有一个国家救援，它所依靠的人在哪里？齐桓公要行霸道，谭国和遂国违抗齐国的想法，所以被灭亡，谭君出奔到莒国，这是由于不服事大国却去服事小国的原因。曹僖公之所以在君位上战死，诸侯没有人来帮他解忧，是因为诸侯在幽地盟会，齐桓公多次会合诸侯，曹国是小国，从来没有参加。鲁国是大国，幽地盟会，庄公不参加，戎人就发兵至鲁国济水西岸，由此可见鲁国孤单而没有人救援它。这个时候，大夫有废弃国君使命，擅自决定援助危难国家的。(www.xing528.com)

鲁庄公二十七年，齐桓为幽之会，卫人不来。其明年，桓公怒而大败之。及伐山戎，张旗陈获以骄诸侯。于是鲁一年三筑台，乱臣比三起于内1，夷狄之兵仍灭于外2，卫灭之端，以失幽之会。乱之本，存亲内蔽。邢未尝会齐桓也，附晋又微，晋侯获于韩而背之，淮之会是也。3齐桓卒，竖刁、易牙之乱作。4邢与狄伐其同姓5，取之。其行如此，虽尔亲，庸能亲尔乎？是君也，其灭于同姓，卫侯燬灭邢是也。齐桓为幽之会，卫不至，桓怒而伐之。狄灭之，桓忧而立之6。鲁庄为柯之盟，劫汶阳7，鲁绝，桓立之。邢杞未尝朝聘，齐桓见其灭，率诸侯而立之，用心如此，岂不霸哉？故以忧天下与之。

注释

1乱臣比三起于内：作乱的臣子接连三次出现在国内。比，并列，一个接着一个。详见《楚庄王》篇“庆父之乱”及《王道》篇“弟兄子父相杀”注。2夷狄之兵仍灭于外：此句疑有误，如连下文则指闵公二年，狄人灭卫。3“邢未尝会”至“淮之会是也”：邢国最初依附晋国，晋惠公后被秦穆公打败并俘虏，邢国就背叛晋国，与齐、鲁等国在淮地结盟。4齐桓卒，竖刁、易牙之乱作：齐桓公死后，其宠臣竖刁、易牙等人争权，不葬桓公，且杀害群臣，立公子无亏为君，致使太子昭逃往宋国，齐国因此发生内乱。5邢与狄伐其同姓：同姓，同为姬姓。《春秋》僖公十八年载，邢、狄为救齐国共同讨伐卫国。邢、卫同为姬姓，所以说“伐其同姓”。6桓忧而立之：齐桓公担忧卫国灭亡，立卫文公为国君。7劫汶阳：《公羊传》庄公十三年载，鲁庄公与齐桓公在柯地会盟时，鲁国的曹沫执剑胁迫齐桓公答应归还鲁国汶水北岸的城池，桓公事后并未食言，如约归还了汶阳之田。

译文

鲁庄公二十七年，齐桓公召集幽地盟会，卫国不来参加。第二年，齐桓公发怒，大败卫国。到齐国攻打山戎时，齐桓公铺陈摆设缴获的旗帜和战利品，夸耀给诸侯看。在这个时期，鲁国一年三次修筑高台，国内臣子接连三次作乱，国外夷狄灭亡了卫国。卫国被灭的起因，是不赴幽地的盟会。鲁国动乱的根本是亲族内部的弊端。邢国从未与齐桓公会面盟誓，依附晋国，晋国当时国力微弱，晋惠公在韩地被秦国俘虏，邢国就背离晋国，参加淮地的盟会。齐桓公死去，竖刁、易牙作乱。邢国和狄人一起攻打同姓的卫国，并占领了卫国。邢国这种做法，即便想亲近别人，怎么还能亲近呢？这样的国君，最终会被同姓的国家灭亡，卫侯燬灭亡邢国就是这样。齐桓公召集幽地的盟会，卫国不到会，齐桓公发怒并发兵攻打它。狄人要灭亡卫国，齐桓公就担忧而重新扶立卫君。鲁庄公召集柯地的盟会，劫持齐桓公夺回汶阳之田，鲁国因内乱没有人继承君位，齐桓公帮助鲁国扶立鲁襄公。邢国、杞国从未朝拜过齐国，齐桓公见到邢、杞将要灭亡，便率领诸侯为它们确立了继承人，像这样的用心，岂能不在诸侯中称霸？桓公因心忧天下而被《春秋》称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