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资本论：大数据时代的技术商业革命

如果说十八九世纪的社会主题是“机器”，反映的是人类对自然界各物质的认识、利用，那么21世纪的我们正在步入一个数据时代。数据正在成为这个时代的核心资产，它们是生产、创造、消费的主要因素，并影响、改变着社会的各个方面，尤其是公司的组织形态与价值创造。^[38]克里斯托弗·苏达克在《数据新常态》一书中把数据资本主义界定为资本主义历史的“奇点”，他指出：“我们将从一个以资本为财富和权力基础的世界，步入一个以数据为财富和权力基础的世界……未来十五年，世界焦点将发生从资本到数据的大迁移。”^[39]数据增长带来经济增长，数据正在瓦解旧的经济秩序。“数据资本论”的提出为世界经济提供了一种全新理论解释与多元动力选择，其研究的是新时代人与经济的本质关系和内在规律。

数据价值的变迁。大数据时代的标志是数据成为社会基础资源、经济活动要素，数据资源化、数据资产化、数据资本化是大数据发展的必然趋势。数据是新的生产要素，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健全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这是中央层面首次提出数据可作为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数据作为生产要素参与分配，某种角度上可以看作技术参与分配在逻辑与发展趋势上的一个延续，具有深远意义。“我们正在进入数据资本的时代。”英国帝国理工学院数据科学研究所所长郭毅可将数据经济的发展总结为四个阶段：数据的“前天”，即数据资料阶段，数据在过去仅仅是记录、度量物理世界的资料；数据的“昨天”，即数据产品阶段，当数据被用来提供服务时就成为资源，就会成为产品，于是就诞生了一系列的数据产品和服务；数据的“今天”，即数据资产阶段，人们已经意识到对数据的所有权界定使其成为资产，是产生财富的基础，数据开始成为个人总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数据的“明天”，即数据资本阶段，是使数据资产连接其价值的时代，数据资产通过流通和交易实现其价值，最终变为资本。技术进步表现为与数据资本积累相伴的数据处理、分析和运用能力的提高，这种提高是数据成为资本的前提。“这一过程也使得数据资产转化成了可以直接推动生产力发展的数据资本，进而创造了迥异于前几次工业革命的生产函数：生产力＝（具有数据处理能力的）劳动力＋数据资本＋数据资本表现型技术进步。”^[40]

从所有权到使用权。在工业经济中，所有权内部的支配权与使用权是一体化的。^[41]在数字化时代，所有权（实际是所有权中的支配权）与使用权正在分离。^[42]在未来，使用权比拥有权更重要，与其占有不如使用，其本质就是要开放自己的资源与他人进行交换和连接。“全球经济都在远离物质世界，向非实体的比特世界靠拢。同时，它也在远离所有权，向使用权靠拢；也在远离复制价值，向网络价值靠拢；同时奔向一个必定会到来的世界，那里持续不断发生着日益增多的重混。”^[43]当前已存在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的广泛实践，尽管大家还在研究数据所有权的法律结构，但是事实表明：数据所有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有权使用数据，以及数据能够产生怎样的价值。数据产权的关键就是所有权与使用权的分离，这正在变革旧有的经济秩序。数据具有非消耗性、可复制性、可共享性、可分割性、非排他性、零边际成本等特点，数据一方面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具有价值与使用价值，另一方面更是一种资本，具有扩张的特性。正是基于这种特性，数字劳动成为大数据时代涌现的价值源泉与价值载体。数据运动的基本规律提升了全球价值链重构的深度和广度，带来新的竞争方式和增长方式。数据力带来数据关系的深刻变革，而这种数据关系的变革正在引爆一场更广泛的经济运动和社会运动，推动竞争经济转向共享经济。共享是一股不可阻挡的变革性力量，未来将有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源开始共享化，共享经济的本质是“弱化所有权，释放使用权”。共享权使数据所有权和使用权的分离成为可能，形成一种“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共享发展格局，共享价值理论也必将成为继剩余价值理论之后颇具革命性的重大理论。(www.xing528.com)

从效率到公平。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问世后，全球财富分配不均衡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不同程度地推动了人类社会前进的步伐，与此同时，也带来人类不同群体之间的力量失衡和财富失衡。^[44]数据资本时代，事实上意味着一场技术革命与商业模式革命，但与历史上其他革命不同的是，这场革命让世界财富的鸿沟逐步被填平。在数据力与数据关系的相互作用下，世界从“分工时代”走向“合工时代”，实现跨组织边界的大规模社会化协同。在重混世界里，跨界随时发生，一个领域的资源跨界与另一个领域的资源重新组合，从而产生新的创新。资源数据化必然带来资源再配置和再分配，数据化的分配方式将加速效率与公平的高度统一。这种再配置和再分配是一种更新中的社会体系，将形成新的社会经济模式，弥合数字鸿沟。在合理配置资源和追求效率的同时，这种再配置和再分配将有效抑制数字剥削带来的财富鸿沟，改善社会公平状况，促进公平与效率的动态均衡。未来世界应该是“平”的，正在崛起的数字货币是未来资金向贫困人群转移的重要通道，正在形成的数字身份为全球弱势群体创造发展机会，正在构建的数字治理引领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从而跨越财富鸿沟，促进机会、身份、地位更趋平等，不同群体将公平地获取信息，平等地实现协作，自由地进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