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古神祗,无一例外产生自对大自然的敬畏,河有河神,山有山神,一河一神,一山一仙,雷神施云,风神授雨。神祗纷繁,淫祀成风。
黄河岸边与渡口相伴的必有一座河神庙,产生自上古神话里的河伯赋予了一种超自然的伟力,他性情乖戾,反复无常,其实,河伯的形象正对应着这条北方大河的性格。黄河入晋之后的渡口之上,常常有另一座庙宇与河神庙分庭抗礼,这便是大禹庙。被供奉的大禹在船工们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位上古传说中的帝王,大禹庙更多的则是一种纪念。
上古时代,尧、舜、禹三代中原地区部落联盟的首领,都以晋南为其统治中心,孔颍达在《左传》的疏中言道:“尧治平阳,舜治蒲坂,禹治安邑,三都相去各二百余里,俱在翼州,统天下四方”。
禹是上古时期禹族的部落联盟首领,他曾是尧的部落联盟成员,舜继尧担任首领之后,禹也进入了部落联盟的领导层。因为他领导治理洪水,“披九山、通九泽、抉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来贡,不失其宜”,功劳最大,很快成为仅次于舜的部落联盟首领,被尊称为大禹。
他领导治水,主要是治理黄河中下游流域,也就是山西、河北、河南一带的河流,而其治水的经验,直接或者间接影响到周围地区,甚至影响到整个九州大地。
《尚书》的《益稷》、《禹贡》篇和《史记·夏本纪》记载,大禹采用疏导的方法,使滔天洪水,“决九川,距四海”。《史记·河渠书》说,大禹开凿龙门,使黄河水南到华阴,东下砥柱、孟津;黄河自高原流到平原后,又开通两道河渠,使河水东流;到下游后,又疏通多道河流,使入渤海。
大禹为了治水,离家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节衣少食,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辇。左手拿准绳,右手握规矩,一年四季不停地奔忙,可谓“劳身焦思”,终于“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不但治水成功,而且对整个山川、湖泊、道路、平原,都有了丰富的认识。
黄河入晋,有迹可考的禹庙有大大小小十多处,基本上与史书上记载的大禹行踪相吻合,一座禹庙,就是一处禹迹,一处禹迹,就留下大禹治水时行色匆匆的脚步。相传,大禹来到神柏峪这个地方,曾经休息于柏树之下,在短暂的休酣间隙,他仍然俯察河势,指挥着治河大军。也就在这里,大禹肯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他在这里苦思冥想,运筹帷幄。最后渡河东下,劈开三门,导河入海。
那棵千年古柏还屹立在高岗之上,枝干虬屈,峥嵘苍劲,十三米多高的大树三个人都难以抱拢。大禹离开这里已经有五千年的时光,它仍然在那里守望着,俯视着脚下平静地流淌着的大河。现在,禹王庙已毁,但神柏旁边还留着一块碑碣,上刻:“相传禹导河时,曾歇息于此。后人思其明德,建庙于峪上,道名彼渡为大禹渡,以显圣迹,示不忘也”。
上世纪90 年代,当地政府在禹王庙原址上放置了大禹的汉白玉雕像。汉白玉雕像高十多米,大禹左手拿准绳,右手握规矩,栉风沐雨,风尘仆仆。
大禹既是上古传说中的帝王,在传说的过程中他的事迹不断地被渲染和加工,大禹传说的真实性成了一个问题,甚至大禹其人存在与否也争论不休。
大禹造像
大禹渡电灌站
公元2000年,一件非同寻常的青铜器皿在北京面世,这件铸造于公元前二千九百年前的青铜器皿上铸有“大禹治水”、“为政以德”等九十多字的铭文。铭文字体优美,字数虽不算多,但几无废言。铭文记述大禹采用削平一些山岗堵塞洪水和疏导河流的方法治平了水患,并划定九州,还根据各地土地条件规定各自的贡献。在洪水退后,那些逃避到丘陵山岗上的民众下山,重新定居于平原。由于有功于民众,大禹得以成为民众之王、民众之“父母”。铭文并以大段文字阐述德与德政,教诲民众以德行事。
这件青铜器再一次证明,大禹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也确有其事。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禹传说流传在黄河岸边的时候,大禹作为一位历史人物,早已走出历史本身,化为一种智慧、一种力量进入民族的血液里了。望着大禹的雕像,一种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今天的大禹渡,不仅是舟楫挽输的渡口,更是一处黄河综合开发的大型水利工程。大禹渡电灌站,和黄河吴王渡电灌站、凤凰嘴引黄电灌站一样,是黄河中游非常重要的提水灌溉工程。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修建的大禹渡电灌站,分两级扬水,提水为八个流量,总扬程为二百一十四米。河岸的抽水泵房,能够根据水位涨落升降而上下滑动。建有四万立方米的沉沙池,使泥沙排入黄河,清水抽上去浇灌良田,受益面积为二十八万多亩。电灌站周围,新建碑廊,新辟花团,增设待济亭、观河楼、望岳亭等仿古建筑。(www.xing528.com)
从二级站脚下的人行道拾级而上一百一十三级台阶,在神柏下顺着大禹凝神注目的方向远望,黄河由风陵渡转身向东。大禹渡下的黄河并没有事先想像的那样恶浪滔滔,但要比事先想像的那样宽阔和平缓。河中央,有两艘轮渡正从灵宝方向开过来。河南中州大地被浓密的雾岚笼罩着,无际无涯。
黄河古渡大都没有固定的码头泊位,视河水涨落而上下迁徙。正是春汛时节,黄河上游开河在即,河水骤涨,所以渡船泊位不得不上移到距电灌站上游一公里的悬崖底。由电灌站顺坡下到崖底,又是三华里的路程。
神柏峪村头,有几个小伙子各自驾一辆摩托车兜揽生意。刚开始还以为,这样的生意能好到哪里去?谁知道这三里的下坡路并不那么好走,几个人你拉我的手,我扯你的腰抄近道下到渡口,下坡并不比上坡来得轻松。我们还在半路,拉客的摩托车就跑了几个来回。
两艘渡船,都是大铁家伙。我们还没有到近前,一艘渡船已经启锚过渡。船上的人见我们招手,一个小伙子身披雨衣,双手卷成喇叭状喊,让我们坐另一艘船。
渡口边,一艘规模小点的船泊在岸边,两位艄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候在那里。
晋南进入三月,时不时露出暑热端倪,但在渡口上,漫长的冬天还没有过去。
这时候,黄河迎来了一年之中第一个汛期,尽管水流量不是最大的,但是春汛的河水与其他汛期之不同之处在于,河水里还带着从北方一路携带过来那种刺骨的寒冷,水过风起,直砭入骨,河面上弥漫的薄雾让人疑心随时都可能会化成冰凌。比河床高的崖头上已经是万木葱茏,近河的河谷地带,草木还现着去年老秋的枯黄。
大禹渡上的老船工刘根发(左)和他的助手
两个艄公,两个老头,都是河南灵宝人。
六十一岁的刘根发,年轻时就在大禹渡做艄公,到现在整整四十年了。他说,风陵渡大桥未修起之前,每天的营业收入可达到一千多元,现在只能运送一些客人,每天下来也就一百元左右。今非昔比,这碗饭也不好吃了。
大禹渡在风陵渡大桥未通之前,两岸的渡船有十多艘,轮渡、拖舶,还有自制木船。这些渡船不独起过渡作用,还在上下游之间运送货物,上到潼关,下到三门峡、函谷关,主要是运公粮。
在河上跑了一辈子的刘根发性格非常开朗,攀谈不多会儿,非要拉我们在河上游一圈不可,他说他听不见船上的马达响就难受哩,只要马达一响也就不觉得老了。他还说,马达不响从哪来钱呢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酒壶抿一口,说不清是得意还是顽皮,很有意思地笑起来。
老汉有六个子女,只有一个儿子,得子迟,今年刚刚二十四岁,老汉花一辈子的积蓄四万多元为儿子置了一艘渡船,现在儿子一艘他一艘往来于河南和山西之间。说到儿子,刘根发老人的眼睛顿时现出一波柔光,看看过岸,儿子的渡船刚刚过去,已经荡到看不清轮廓的河南对岸了。
刘根发老人在大禹渡过渡了一辈子。我问老人这个渡口还能存在多久。他很不以为然地说,只要河在船就在,船在渡口就在,他总不能把一条河盖起来都走桥吧。
这话听着有点怪,但细一想,里面竟然有许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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