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国的学校和我们的学校》中文版新序-为今日教育的全球

应王承绪教授的邀请，为《别国的学校和我们的学校》的中文版新版写一篇简短的序言，这是一桩荣誉，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在这2000年千年期之际，出个新版似乎是一个合适的时间，而且中国正是出这个新版的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本书的以前各版的框架建立在各国学校系统的基础上，而整个教育已经远远超出任何完全或者甚至主要地建立在学校系统的基础上的概念。在我们整个生活方式的重新定向方面，中国正在很多方面起着先锋的作用。

本书英文原版于1958年问世^[1]，从那时以来的四十多年里，我们大家已经在国家之间、国家内部，与那些从事教学的人们和现在整个一生都在学习和再学习得更加多得多的人们之间，都脱离了旧时的组织等级。在这次重新定向中，当在全世界领导着科研和教学的成千上万中国专家充分证明有关一切教育的目前地位和未来前景的新鲜思想的正确性的时候，中国成为国际的领袖。理由之一是，现在在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够把知识和技能看做为任何一个国家或“文明”或任何一个专家群体所垄断；我们也不能把“学问”看做永远或全部地为过去从学校和大学毕业的那些人所占有；他们几乎像不可挑战的，被假定是未来的真正的领路人。所有我们所继承的学校教育系统和它们所被授予的尊重和“准确”的等级更加日益受到质疑。

当然，正如我们的思想和情感不能避免我们母语的深奥微妙和它所披上的文化上的细微差别，我们不能扔掉我们的过去。但是我们有很多人（事实上多数人）学习说其他语言。今天教育上的一项重大任务，是从旧的学校系统从上到下分等级组织的——而且常常是高度富于习语的自我表达方式的——“母语”，转向在世界各种文化之间和组成那些文化的每一种文化的群体和个人之间的更加全球化的沟通。所有这种转变的背景，乃是到处出现的许多技术的加速变化，这些变化还伴随着而且迫使在前进中的日常经验的前线所出现的种种职业、个人角色和终身再学习中的各种变化。

我说“再学习”，因为我们已经受过教育的人和成年人在某种意义上是我们过去的俘虏，已经为过去所包围。但是，年轻人还没有那么牢固地成型。他们已经是那个前进中的前线的人。这种提法，对于那些还在我们中学高年级或开始进大学或参加工作的最年轻的成年人尤为正确。他们和我们一起学习和再学习。我们年长的人还是和他们一起学习并且向他们学习为好。我们并不抛弃我们的知识和技能；我们用新的标准检验它们，而且在需要时补充它们。这里，在每个国家内部和全世界存在着一切教育的转折点。让我们每天看一下在我们面前出现的一些证据。

在本书问世以来的四十余年间，一个一个国家消失了，更多的国家已经被分割或者与邻国结合。因此本书逐个国家地论述和学校组织的过细的分类已经同样地失去了正当的理由，虽然两种陈述的形式，由于与它们联系的那些结构和生活方式还继续存在，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正当的。——正如语言和文学，尽管习语和意义继续不断地转变，但经过很多世纪保持下来。另一方面，语言形式改变和转过来引起新的社会和语言学的意义的方式，提醒我们的“文明”乃是人类之间有关最重要的事物的继续不断的对话。

今天，更多的个人、更多的群体、更多的国家、更多的文化，都以越来越不相同的方式成为那个对话中的重要的参加者。例如，在英国，大约有一半家庭有一台计算机供他们直接进入国际互联网。很多家庭拥有一台以上计算机。事实上，特别是在年轻的成年人中，手掌大小的移动电话迅速增加，这种移动电话能够兼作计算机。各种各样的人经常为娱乐、购物、旅行和一般信息使用计算机。人们使用计算机随时向全世界发电子邮件（比寄航空信或者本地邮件便宜得多）。年轻人现在通过使用甚至一个时代以前没有想过的工具每天居住在一个全球化的“酝酿中的文明”之中。他们正在为他们自己和我们全体制造这种文明。教育家们忘记的一个结果是，有鉴于我在30年前“为不确定性而教育”的呼吁当时被很多人认为距离遥远，现在被普遍地认为这是目前不可避免的事，我们最年轻的成年人是主要的提倡者。(www.xing528.com)

在过去，正规教育被横向地分成不同的和常常没有联系的学习。同样，正规教育被纵向地分等，成为为文明的建立和保持被假定具有不同价值的各个阶段。证书、资格和职业一劳永逸地规划了人们可能为人类的改善作出的贡献。虽然这里我使用了动词的过去式，我们正处在教育的一个危机点——特别是在学校教育，这种分类被制度化——因为所有这种假设的正确性越来越小。在今天的“信息社会”，建立在这种假设的基础上的划分，不但在实践中而且在人们的态度中正在消失。衣服、说话方式、食物爱好和各种各样活动或兴趣，都为不同年龄和背景的人们所共有。因此，日常的相互影响和可以共同得到的各种各样的学习，正在迅速地改变一直包围着我们的有效的教育，这种教育几乎一直对我们所受的正规教育表示怀疑。

教育中的巨大转变，以及特别是对正规教育的挑战，可以通过几个迹象十分简单地举些例子。我们仅仅通过进入世界信息交流，大家就都能够容易地不但通过诸如旅行、广播或阅读，而且首先通过电子工具，走出学校系统的边界和围着边界的规则。那并不仅仅意味着使用全世界的国际互联网；它也包括如使用参考资料这类例子。例如，我有一部32卷的《不列颠百科全书》，由于我担任了几版百科全书的编辑工作，送了我一部。要买这部百科全书得花一笔巨款，但是很多富裕的家长为他们的子女作出这笔投资，而不那么富裕的家长得求助于图书馆和对卷帙浩繁的百科全书的冗长查询。但是，现在，整部百科全书都在光盘上，仅仅花买本小册子的钱就能买到。也能够在网上免费咨询，容易查到并相互参考条目。因此，当需要时自我教育和终身教育的重新定向，取代今天正规的学校系统所体现的古时的界限和不利条件。甚至在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很久以前所写的书籍时，我们都需要重新考虑每一件事。《别国的学校和我们的学校》已经出过五版，每一版都改动数据，而且审慎地引进一些新的观点或新的挑战；但是这个世界变化得那么快，每一版在某种程度上出版以后就会有问题或者不完善。

这就是我欢迎《别国的学校和我们的学校》中文版出个新版的很好的理由，对出新版表示感激。对王承绪教授的创意，他给我连续不断的学术上的支持，以及他的宝贵的友谊致以最热情的感谢。

【注释】

[1]最初的中文版译自1979年的新五版。——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