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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塞罗谈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的哲学要务

时间:2023-10-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西塞罗依次谈到哲学史上描述的苏格拉底的哲学要务,这种要务似乎与所谓的苏格拉底转向有关。我们转向关于苏格拉底的讨论,不仅仅要完整了解西塞罗的苏格拉底形象,同时也检查,西塞罗是否认为柏拉图重塑了苏格拉底。[18]在西塞罗看来,当他比较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的哲学要务时,苏格拉底的哲学要务的本质就更为清晰。在此,西塞罗用于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语词,表明他认为柏拉图是哲人的典范和杰出的哲人。

西塞罗谈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的哲学要务

我们注意到西塞罗依赖柏拉图,因为他眼中的苏格拉底哲学的立场提出问题:西塞罗认为,柏拉图的苏格拉底推进还是破坏历史上的苏格拉底呢?虽然西塞罗在哲学上乐于将自己当成苏格拉底信徒。西塞罗的苏格拉底表面上关注道德政治探讨,西塞罗自己也从事实践领导,但是,是否存在这种可能——西塞罗支持(谨慎确认)哲学更应该是毕达哥拉斯式和柏拉图式而非苏格拉底式?西塞罗依次谈到哲学史上描述的苏格拉底的哲学要务,这种要务似乎与所谓的苏格拉底转向有关。我们转向关于苏格拉底的讨论,不仅仅要完整了解西塞罗的苏格拉底形象,同时也检查,西塞罗是否认为柏拉图重塑了苏格拉底。

西塞罗反复承认,苏格拉底是哲学之源和哲学之父,这点在西塞罗的时代众所周知。[17]西塞罗觉得,几乎所有哲人都宣称自己是苏格拉底的追随者,尤其是当时的主流学派,还有西塞罗自己的圈子形成的学派,以及他重视的学派,表面上都把他们的渊源导向苏格拉底。这些学派有逍遥学派、学园派、廊下派以及伊壁鸠鲁派(《论演说家》3.61)。他们的道德教诲五花八门,支配了人们的兴趣并且主导了当时哲学思潮的交替。人们把苏格拉底当成当时哲学(有个翻译者甚至称之为现代哲学)之源和哲学之父,并不是因为苏格拉底首先从事哲学探讨,而在于苏格拉底确定了后来哲学的某些要务,正是这些要务大体上塑造了[后来]哲学的特征。人们认为苏格拉底是哲学在历史上复兴的关键点,因此,更应该把他理解成关注生活和品德(de vita et de moribus)的哲学之父和哲学之源。[18]

在西塞罗看来,当他比较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的哲学要务时,苏格拉底的哲学要务的本质就更为清晰。西塞罗称苏格拉底为哲学先驱(princeps philophia)、第一个哲人、哲学的奠基者(《图斯库卢姆清谈录》5.47)。西塞罗把苏格拉底称作哲学之父(parens philosophiae,近似于哲学的始祖),他在《论神性》(De natura deorum)中让科塔(Cotta)以近似的措辞谈到苏格拉底(《论善恶的极限》2.1;《论神性》1.93)。在同一作品中,西塞罗让另一个演讲者巴鲁布斯(Balbus)提到柏拉图“接近哲学家中的神”(quasi quondam deum philosophorum)(《论神性》2.32)。其他西塞罗门徒,始终坚持抬高柏拉图的地位,他们称柏拉图为“学问先驱和天才”(princeps ingeni et doctrinae)以及“杰出哲人”(princes philosophorum)(《致昆图斯的信》1.1.2;《论善恶的极限》5.7)。但有趣的是,西塞罗在《论老年》里提到一些优秀的哲人(principes philosophorum),其中包括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但没有苏格拉底(《论老年》23)。在此,西塞罗用于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语词,表明他认为柏拉图是哲人的典范和杰出的哲人。西塞罗认为,柏拉图才是那类哲学家。柏拉图似乎完善了苏格拉底发现或开创的东西。

人们借助西塞罗的精彩描述而记住苏格拉底的奠基或者“转向”。在这些描述中,毫无疑问,《图斯库卢姆清谈录》卷五中的这一段最让人难以忘怀:

但从最早的哲学到苏格拉底时代——苏格拉底在阿尔盖洛斯(Archelaus)门下(他是阿纳克萨戈拉[Anaxagoras]的门徒)——他们都在探讨事物的运动、数字以及万物的产生和灭亡;那些哲人狂热地探讨星星的大小、它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它们的轨道以及所有天象。苏格拉底第一次把哲学从天上拉到人间,把哲学引入城邦甚至带进家庭;他迫使哲学探讨生活和品德以及善与恶的问题(de vita et moribus rebusque bonis et malis)。(5.10-11)

前面的这部分,属于第五部分的前言,我们要理解,在何种意义上西塞罗认为苏格拉底“第一次把哲学从天上拉到人间”,这部分相当重要。当然不是苏格拉底最早提出道德问题,这是古代历史学家和前苏格拉底探索者的常识,西塞罗比我们了解得更多。这表明西塞罗可能并不这样认为。本文的前面部分支持了这个暂时的结论。我们可以看到,西塞罗以赞扬哲学作为开场白,向他的廊下派朋友布鲁图斯致辞。西塞罗和布鲁图斯所知的哲学,就是苏格拉底转向后的哲学,因为这种哲学提供了布鲁图斯和廊下派哲学的核心信念——美德足以达到人类的幸福。借助哲学的贡献,我们可以发现什么组成这种美德,因此能更好理解如何产生更高的美德,从而增强人们在生活中坚持这种信念的能力。

西塞罗随后问道,如果哲学如此有益,为什么它要抵制乃至应付那些嘲笑呢?他推测,因为那些不够博学的人没有看到,哲人在哲学这词产生前就有了,古老的哲人丰富了人们的生活。西塞罗似乎建议,我们更为广泛地求助于哲学,会有更多的听众,而不仅仅是像他和布鲁图斯那样博学的狂热分子。向哲学求助也要回顾各个学派的争执和诡辩,还有哲学明显的傲慢,并弄清楚哲学如何服务人类生活。西塞罗认为,这不仅需要更广泛地求助于哲学,而且要最好并且最为忠实地求助于哲学(《图斯库卢姆清谈录》5.6)。

西塞罗表明,智慧(sapientia or sophia)不仅在古代被公认为善,而且人们探索并且使用智慧,所以人们能够说哲人在哲学这词使用前就有了。他提到传说中的七贤,他提到了吕库古(Lycurgus)——古希腊的立法者和斯巴达的建立者,他还注意到尤利西斯(Ulysses)和涅斯托尔(Nestor)拥有智慧的美名。古代贤人研究人神事务以及万物的开端和原因,从而获得智慧的美名(divinarum humanarumque rerum,tum initiorum causarumque cuiusque rei cognitione)。西塞罗不仅仅提到“人类事务”,而且在此首次列举古代贤人的典范,他们尤其关注实践智慧。这些专门提及的人要么是领袖要么是立法者,除了七贤之一的著名的米利都的泰勒斯(Thales of Miletus)。传统的七贤不仅仅包括了后来像雅典的梭伦这样受尊敬的政治家,还包括了新僭主科林斯的培里安德(Periander of Corinth)。[19]

西塞罗随后举出探索天上事物的例子,这在哲学这词出现之前就有了。实际上,他提出,所有前苏格拉底时期的传说人物都关注天上的事情,比如阿特拉斯(Atlas)、普罗米修斯以及克甫斯(Cepheus),这些问询者“像神一样努力探索天上的事物”(caelestium divina cognition)从而获得传说中的名声。西塞罗让读者注意前面提到的三个人物,都是人们熟知的神话人物,因为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挑战神而受惩罚。这些早期的智者(sapientes)至少跟传统的不虔敬联系在一起,虽然我们不能否认,因为他们的行为在很多方面有益于人类,我们才视他们为英雄。[20]

西塞罗记载,毕达哥拉斯那类探索者肇始于阿特拉斯、普罗米修斯以及克甫斯,他们探讨天文知识并被当作是聪明人,并冠以哲人之名。西塞罗讲了个故事:毕达哥拉斯第一次以哲人的名义和统治者讨论问题,毕达哥拉斯的才华和雄辩把那个统治者弄得眼花缭乱,他尤其惊奇于毕达哥拉斯投身的技艺。毕达哥拉斯把自己称作哲人,而非其他表示掌握专门技艺的名称。毕达哥拉斯不得不解释哲人跟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他打了这么个比方,人类生活就像人们聚集在一起过节,有人热衷荣誉,有人喜好财富,那些特别有天分之人热衷于认识和理解该做什么以及如何做(quid ageretur et quo modo)。毕达哥拉斯把最后一种人称作哲人,他继续解释这个比喻,谈到哲人是那些“热心探讨事物本性(rerum naturam)的少数人”,他们在追求其他事物前,先沉思并且试图理解任何事物(contemplationem rerum cognitionemque)。

西塞罗总结他对毕达哥拉斯的讨论,他看到,毕达哥拉斯不仅发明了哲学这个词,而且扩大了它的范围。西塞罗补充道(很明显是为了说明这种扩大),毕达哥拉斯随后去了意大利一个叫做Magna Graecia的地方,他以显著的公共和私人成就,丰富了该地的制度和艺术。在前文描述苏格拉底转向的著名段落前,西塞罗最后谈到毕达哥拉斯和哲学的历史(“但从早期的哲学到苏格拉底的时代……”)。西塞罗讨论毕达哥拉斯的章节,以毕氏表面上劝诫统治者开始,以他在意大利应用智慧的实践成就告终,这点似乎引人注目;这些实践成就(提升人们的制度和艺术)似乎代表了一种不同于关注天上事务而扩大哲学的途径。正是因为他关注天上事务,西塞罗最初才把他称为哲人。同样,西塞罗认为,用寓言的形式描述哲学式的生活应该归功于毕达哥拉斯,这表明有一群人放弃汲汲于人类欢乐,而去观察和研究“做什么以及如何做(quid ageretur et quo modo)”;这种说法以及它的语境似乎表明,人类的行为、生活方式或者品德限定了哲人的志趣。然而,如果这种说法可以按字面意义理解成“整体上理解事物”,或者整体上理解宇宙(或乾坤)的运动(或发生),这似乎更延续了接下来对哲人定义:哲人研究和沉思事物的本质(rerum naturam or contemplationem rerum cognitionemque)。然而我们仍然能说,最早的寓言,以及这些说法的语境,至少表明人类的行为和努力是自然的一部分,哲人发现它们并且试图理解它们。(www.xing528.com)

西塞罗似乎不认为毕达哥拉斯忽视了人类事务,换言之,他不认为毕达哥拉斯使哲学远离城邦和家庭。[21]另外,毕达哥拉斯之前的古代智慧传统、他创造的哲人这个词,以及西塞罗的哲学要务都包含了人类事务(humanarumque rereum)。这一传统的大量范例(七贤、吕库古、涅斯托尔等等)都明确关注城邦和道德秩序。在何种意义上,能称苏格拉底(就像西塞罗所说的)“第一次把哲学从天上拉回人间”?换而言之,在何种意义上,能够把苏格拉底的转向区别于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的“第一次”重新定位哲学,西塞罗也在《布鲁图斯》的一段话中强调过,他这样描述苏格拉底教导的结果:

从苏格拉底丰富的对话中产生了一些非常博学(doctissimi)的人,他们首先发现哲学,不是关注自然(这在之前占统治地位),哲学在于研究善恶以及人类生活和品德的问题(de bonis rebus et malis deque hominum vita et moribus)。(《布鲁图斯》31)

西塞罗苏格拉底转向的理解似乎立足于这种观点,即哲学是种生活方式(比如节日生活的寓言),这在苏格拉底前的毕达哥拉斯处已经很明显,我们也知道毕达哥拉斯第一次命名了哲学。哲学最初就是探讨所有自然之物,当然也包括人类的行为和事务。[22]人们倾向于区分作为自然领域一部分的人事与实践、道德探讨(该做什么?善是什么?),并且把苏格拉底转向等同于实践和道德探讨的开端。人们经常提到这点,柏拉图的《斐多》中苏格拉底也谈到他对转向的理解。[23]然而,西塞罗提醒读者,在苏格拉底之前,道德和实践的探讨并非不为人知。因为不仅毕达哥拉斯在实践领域中是个劝导者,而且一些更早的领袖,比如七贤,都以传统智慧的典范(在哲学被命名前)而为人们记住。西塞罗在《图斯库卢姆清谈录》中写道,与苏格拉底和他的转向前一样,罗马人关注好的秩序和灵魂的健康(3.8)。然后,西塞罗似乎宣称,苏格拉底第一次把哲学从天上拉回人间,这不能理解为,西塞罗认为苏格拉底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探讨和示范实践智慧之人,而是说,苏格拉底首先给予哲学不同的目标和关注,即关注道德探讨。在此之前,哲学虽曾作为生活方式,但其目的是理解事物的本性。[24]

苏格拉底重新定位了哲学。在他之后直到西塞罗的时代,哲学虽然分成许多流派,主要(如果不是唯一)都关注善以及如何生活。西塞罗直接讨论了苏格拉底的转向,支持了这个说法。实际上,这暗示出西塞罗对苏格拉底所作所为的理解很平常。在西塞罗第二版的《学园派》(Academica)中,西塞罗让他敬重并且博学的朋友瓦罗发现他们“都同意”苏格拉底最早

把哲学从那些被自然所隐藏的事物中拉回来,而他之前的所有哲学家都忙于研究自然。苏格拉底让哲学关注普通生活,关注美德和恶习,关注善与恶问题,并且能够认识到,天上的事物既远离我们的认识——就像他们所了解的,又与过上好的生活(ad bene vivendum)无关。(1.15-16)

西塞罗记录了苏格拉底的转向,他没有赞扬也不觉得惋惜。假如西塞罗明确强调道德和政治哲学,这点似乎令人吃惊。然而,我们回忆起西塞罗曾记载苏格拉底死后柏拉图的远行。西塞罗并没有责备柏拉图,而是清楚地暗示,这次远行是投入哲学的必然结果,追求知识是独特的(the)人类之善。西塞罗认为,在哲人生活方式中,毕达哥拉斯式的生活是苏格拉底式之外的另一种选择。所以,柏拉图离开了苏格拉底成为毕达哥拉斯的门徒。对西塞罗来说,也可能是一般的看法,毕达哥拉斯(和德谟克利特一道)是前苏格拉底哲学传统的典范,或者是其中的一个典范。[25]换言之,在某种意义上,苏格拉底的转向远离了毕达哥拉斯。

西塞罗也在其他地方提到毕达哥拉斯,这确认了我们最初的看法,西塞罗考察苏格拉底在哲学历史上的促进作用时,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进步论者。在早前,《图斯库卢姆清谈录》卷五描写苏格拉底转变之前,他讨论了毕达哥拉斯。我们注意到,这个解释以毕达哥拉斯在意大利收尾,他在公共及私人领域都对当地的幸福有所贡献。在《图斯库卢姆清谈录》卷四的序言中,西塞罗似乎决心突出毕达哥拉斯和罗马生活方式的关系(不管是真实还是虚构)。西塞罗在此提醒听众布鲁图斯,罗马人不仅在公共制度和习俗的成就上有悠久的历史,而且也有追求知识(studia doctrinae)的深厚传统。他的证据,就是详细论述毕达哥拉斯的影响,称之为“极有智慧之人”(praestanti sapientiae nobilitate)。[26]他注意到,毕达哥拉斯在意大利时,正好是布鲁图斯知名的祖先推翻君主制之时。西塞罗相信毕达哥拉斯的教导很可能渗入罗马城,并且影响了罗马人的祖先。罗马人极其尊敬毕达哥拉斯的传统,甚至于他们(西塞罗发现时代不合)认为他们喜爱的某个君主就是个毕达哥拉斯分子;这就是公元前七世纪罗马的君主努马(Numa Pompilius),他尤其因正直和智慧为人尊敬。然则,西塞罗认为,毕达哥拉斯和罗马传统的直接联系无论多么的不确定,罗马人的祖先却如此尊敬与毕达哥拉斯分子有关的教导,他们倾向于称呼所有智慧之人为毕达哥拉斯分子。[27]

西塞罗引用了其他一些毕达哥拉斯分子对罗马风俗影响的证据后,他准备直接转向《图斯库卢姆斯清谈录》想举的例子,斯基皮奥和莱利乌斯认为,对罗马人来说,爱智慧就是首次用名副其实的哲学来塑造严肃生活。在此,西塞罗提醒读者注意,斯基皮奥和他的圈子受苏格拉底的吸引,也受苏格拉底学问的吸引。[28]他也认为他们信奉的苏格拉底哲学“可靠而又准确”(vera et elegans)。[29]既然西塞罗明显重视斯基皮奥和他的伙伴,那么,毫不奇怪,他似乎很大程度上认可(出于这种或那种理由)斯基皮奥的圈子探讨哲学的方法,这些人首先在罗马这片土地上追求智慧,称这种追求为哲学或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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