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文化：教育人学散论

持有“教学文化是大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观点的学者主要从组织文化的视角来看待教学文化。大学教学文化本质上是一种独特的组织文化。因此,对大学教学文化的探讨从对组织文化的讨论开始。“组织文化”(organizational culture)概念的提出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是指影响组织运作、发展过程中的所有文化因素及其组织内部所存在的种种文化现象的统称。^[19]组织文化理论的形成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但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组织文化理论才成为理论学家研究的热点。比特格瑞(A.N.Pettigrew)把组织文化定义为“信念、观念、语言、礼仪和神话的聚合体”。^[20]他认为组织是一个具有历史延续性的社会系统,文化因素对组织内部人们的行为具有强大的控制作用。罗宾斯(S.P.Robbins)将组织文化看作共有的价值体系。“在每一个组织中,都存在着随着时间演变的价值观、信念、仪式、神话及实践体系或模式。这些共有的价值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雇员的看法及对周围世界的反应。”^[21]舒尔·多普森(S.Dopson)和伊安·莫克内(I.Mc Nay)把组织文化界定为礼仪、惯例、传奇、神话和信条等共同组成的混合体,认为组织文化可以向人们清楚地表明哪些行为是可以接受的或者不可接受的,甚至影响组织内部的权力分配形式、工作的构成和过程控制等。^[22]埃德加·希恩(E.Schein)认为,“组织文化就是一个基本模式的假定,即某一组织在尝试着解决外在适应和内部整合过程中出现的种种问题时,发明、发现或者开发的一种基本模式,并且这种模式相当有效。因此,它被作为一种正确的方法传授给新的成员,去思考或感受与之相关的一些问题”^[23]。

可见,大学教学文化是“大学”这一抽象的人类群体在长期的教学活动中所形成的精神生态,是一种具有历史延续性与现实的生态环境。教学文化是指教学改革、创新、提高的生态系统^[24],“是大学在长期教学活动中形成的,是大学教学价值追求与价值导向”^[25],“本质上是一所大学特有的基于其自身教育传统的教学给养生态”^[26]。教学文化涉及学校对人才培养,尤其是对大学教育的重视程度,代表着一所大学的教学品格和精神气质,体现教育者群体相对稳定的教学心理倾向和最本真的文化品位,映射着教风和学风的独特质地。^[27]

对大学教学而言,教学文化意味着和教学运行密切相关的精神环境与要素关系的整体性存在,它既是大学教学持续存在和长期发展后的一种精神资源累积,又是指引和维系大学教学再生产的环境驱动力。大学教学文化形成了自身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规范,并在自发变迁中无意识地改变着自己的形态和结构。(www.xing528.com)

这些对“教学文化”的多重视角的研究为厘清大学教学文化的概念提供了一定的基础。当然,这些从不同视角对大学教学文化的定义虽然表明了其丰富的内涵,但不免存在一定的局限。首先,从教师视角出发定义“教学文化是教师文化”,在一定程度上过于凸显了教师在教学文化中的主体地位。持有这类观点的学者普遍将教学文化看作是教师个体或群体所具有的某些特质,毫无疑问,教学文化与教师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但如果教学文化只是教师的某些特质的话,就忽略了大学管理者在教学文化中的作用。教学文化的主体不仅包括教师与学生,大学管理者也是教学文化形成的重要主体。在大学教学文化建设中,教学管理者的地位不能因为不直接参与教学活动而受到忽略,相反教学管理者是教学管理的决策者,具有制定和执行制度的行政权力,是大学教学文化形成过程中的组织者和引导者。其次,从“教”与“学”关系定义教学文化不免失于“狭隘”。由于教学是一项有计划、有组织、有目的地培养人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实践活动,为了保障教学活动的有序开展,确保教学过程的正常进行,就必须制定相应的教学制度来规范和管理教学活动。各种教学制度构成了大学教学运行的规则和规范。大学教学制度引领着高校师生的思维、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同时又为师生的发展提供制度保障,为“教与学”的实践活动提供制度支撑。制度规范是教学文化的制度形态,教学制度的演变也在推动大学教学文化的嬗变,因此不能将教学文化仅仅视为师生互动的关系。再次,从课堂微观视角将教学文化理解为课堂教学文化,以及将教学活动所在的背景和环境,即教学的文化环境和文化生态视为教学文化,都陷入了“狭隘”的窠臼。前者窄化了教学文化的内涵,后者将教学文化等同于教学的环境,将教学文化理解为教学周围的一种环境性因素,这就割裂了教学文化与教学之间的关系,使得教学文化外在于教学。最后,有学者从组织文化的视角提出,教学文化是一所大学的教学生态,蕴含着深邃而独特的内涵。我们认为该视角对教学文化的理解最为清晰,具有宏观性,也最具有启发性。由此,我们综合各种观点对大学教学文化作出界定:大学教学文化是大学文化的核心构成,其本质是一种独特的从属于大学的组织文化,是教师群体、学生群体和教学管理者群体关于“教”与“学”的集体价值体系和生活方式,以及由此所共同营造的大学教学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