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中国的城乡隔阂与差距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重大社会问题。在很多人看来,农村与城市似乎存在不可跨越的物质与精神界限。许多人拼尽心血与财富,以期保持自己在城市的生存地位。城乡差别问题的出现具有历史性和现实性,解决的途径也成了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城乡一体化”也因此应运而生。
目前,如何推进城乡一体化建设,学界并无统一认识。向春玲从社会学角度出发,认为城乡一体化包含多方面内容:一是统筹城乡发展空间,实现城乡规划布局一体化;二是统筹城乡经济发展,实现产业分工一体化;三是统筹城乡基础设施,实现城乡服务功能一体化;四是统筹城乡社会事业,实现城乡就业、教育、卫生和社会保障一体化;五是统筹城乡两个文明建设,实现城乡社会进步一体化。[5]赵燕菁从城市规划角度出发,认为城乡一体化要用于促进城市发展方向与次序上的完善,以“大城市观”化解当今城市规划与建设的实际问题。[6]也有人依据美国城市理论家芒福德的理论,即“城与乡,不能截然分开;城与乡同等重要;城与乡,应当有机结合在一起,如果问城市和乡村哪一个更重要的话,应当说自然环境比人工环境更重要”,主张城乡地位是相同的,只是城市和乡村在系统中所承担的功能各不相同,而不是说城乡一样化,也不是要变乡为城或变城为乡;城乡一体化的宗旨是完善整个人类生存环境。[7]也有人意识到城乡一体化应该“强化农业的基础地位”[8],还有人明确指出城乡一体化的重心是“解放农民”、促进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促进城乡融合[9]。
无论城乡一体化的重心在城市或农村,学界普遍承认:城乡一体化需要共同考虑城市与农村的协调问题。如何协调?人们的注意力集中于政治、社会、经济、科技层面,而环境美学领域的研究严重乏力,一是借助城市景观概念来应对城乡环境保护或建设需要,其针对性和有效性值得怀疑;二是过多注重技术层面,忽视了精神层面的审美体验问题研究。必须明确,为了化解城乡差别,必须充分考虑如何缩小城乡环境审美体认之间的差别。如果农村居民对城市充满向往和期待,而城市居民对农村保持歧视或敌意,即使缩小城乡之间物质环境与财富收入上的差别,我们仍然不能有效地化解城乡差异,难以实现城乡一体化建设目标。
到底如何谋求城乡一体化中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协调与融合?从环境美学建设角度说,让农村具有城市理想,让城市具有乡村诗意,也就是田园性,便是重要的路径。何谓田园性?田园性指称人类整个生存环境在物质与精神的统一基础上所具有的环境美学品质。它意味着人们在农村可以感受到城市生活的气息,在城市能够体会农业生活的气息,而农村依然是农村,城市依然是城市,它们共同成长为人类诗意的生存家园。田园性不是单纯地指称农业耕地、草原牧场、城市绿地,而是以富有生活气息、艺术特点、审美价值的绿色植物为基础形成的现实生活场景,用于保障整个城乡环境场所的审美沟通与联结。陈望衡在论及农业环境美的问题时指出:“不能将农业看成是一种纯自然的活动,因为农业毕竟是人的劳作,人为了自身的需要去培育某些植物和动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人自觉地按照农作物和牲畜的需要,构制一种更适合它们生活的环境。”[10]依据这种目的性,就形成了独特的农业景观文化,它比城市景观文化更能达到人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11]。农业景观文化的特殊性就体现了独特美学性格的田园性。这种田园性既需要在农村实现,也需要在城市得到体现。如果用传统的城市景观形象点缀农村环境,用简单的农业景观特征点缀城市环境,则城乡差别与对立依然存在,城乡差别不能得到真正有效的解决。
如何从根本上保障城乡田园性,缩小城乡差距?依据田园性观念,农村环境建设需要最大限度地追求农业生活场景的艺术性、审美性,而城市环境建设就要最大限度地帮助人们体验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在这样的思路下,环境建设能够最大限度地促成城乡一体化。(www.xing528.com)
就农村而言,农田不是单纯的耕地,而是具有艺术性和观赏价值的环境对象。这需要我们转变耕作方式,要用艺术和审美的方法去维护耕地,要将艺术与科学原则结合起来进行播种,要用艺术化、审美化的眼光去处理田间道路。通过农业环境美学方法的指导,当今中国的农业生产模式就有可能从政策层面实现转型,在保生存、保利益的基础上,全面提升农村生活质量。
就城市而言,城市的绿地不是单纯的绿化环境,不是纯粹的观赏物。城市绿地应该成为穿插在城市空间里的农业场景,它既供人们漫步、观赏,也供人们穿行、躺卧、休憩、嬉戏,帮助人们最充分地感受大自然的生活气息。城市绿地不是为了建立一种景观模式,并通过隔离保护的方式来维护,它应该是用于改善城市生活方式而被利用的对象,成为人与自然、人与环境之间日常互动的活动场所。这样的环境对象才会融入人的日常生活与观念,培植人与自然和谐生存的价值观。
就城乡空间结合而言,城乡道路与建筑就不是单纯的道路与建筑,而是在具有自身形式特点与功能内涵的基础上,联结整个城乡环境,既满足人们的日常生活需求,也承载众多田园场景。道路与建筑本身也是田园场景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值得漫步、观赏的环境节点。我们穿行在这样的道路上,不仅仅是从城市移向农村,或从农村移向城市,而是在一个统一的生存环境中穿行、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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