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钱学森热情倡导“山水城市”概念以便改善中国当代城市环境建设[7]。各级政府和专业学术领域也围绕城市环境设计做了大量努力,许多城市着力打造山水城市形象[8],制订了长期发展与建设的规划。全国范围内的城市园林化、城市环境绿化运动取得了重大成就。但是,以园林绿化为基础的大规模大范围山水城市环境建设成果,并没有得到公众的广泛认同。
北京是历史上山水城市规划的典范,在今天依然被城市规划与设计专家看作山水城市的历史产物。笔者在清华大学访学期间,曾经亲耳听到一位建筑学院教授介绍北京城市空间设计的山水文化特点。但是,走出清华校园,走进北京市区,融入车流人海,穿行于北京市区的大街小巷之间,面对庞大的人工建筑体系与人工遗产景观,如何感受自然的山水气息?有北京市民对我谈到同样的心情:在北京想要生活得安心、舒适,是不太容易的事情;老北京人可以放下欲望、求得安稳,而外来人如果没有足够的真实本领和打拼精神,谋得舒适的生活方式就非常困难。北京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与个人发展空间,但要成为代表中国传统山水美学特色的山水城市,恐怕还有待时日。
武汉有长江、汉江交汇所形成的庞大山水系统以及优美的自然山水风光,但是,武汉人没有因为热爱山水而亲近山水,而是因为山水之间有人工开发的消闲空间才走进山水。如作家方方所说:“对于武汉人来说,这些山并没有促进武汉人对爬山的喜爱”,能够“到山上去的人们更多还是赏花看树,欣赏风景以及散步消闲”。[9]而池莉的小说《烦恼人生》对武汉日常生活与工作环境的描述更为典型。小说一开始就说“早晨是从半夜开始的”,小说人物印家厚为了保证早上八点上班,“必须赶上六点五十分的那班轮渡才不会迟到。而坐轮渡之前还要乘四站公共汽车,上车之前下车之后还各有十分钟的路程。万一车不顺利呢?万一车顺利人却挤不上呢?”[10]因此,清晨四五点启动上班行动,早已司空见惯。长期处在这种工作与生活状态中的市民,要对城市里的日常物什、自然山水产生好感和美感,真的不太容易,而能够“早点睡它一觉”,那才是一件美事。(www.xing528.com)
北京和武汉并非特殊的个案,同样是被评价为国家级园林城市的一些其他城市,也存在类似的审美体认危机。在这些城市里,很多人能够感受到城市环境建设的快速变化,但是更能体验到过度紧张的工作与生活节奏,对不断改善的城市环境缺乏山水城市应有的诗意感和审美体认。这种情况也延伸到了社会地位相对独立的、建筑环境相对优雅的各级各类学校,数量众多的中学生、大学生、教师难以承受生活、学习与工作上的沉重负担。这些现象就发生在城市环境不断美化、功能日益完善的背景中,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上述现象反映了严重的公共审美危机,即:面对日益改善的城市环境,很多人并没有真实地体验到这种变化所带来的愉悦和享受。一些享有“国家级园林城市”称号的城市,在政府宏观蓝图与城市设计专家的环境理念中被称为“山水园林城市”,而其中的居民与公众却普遍缺乏宜居、安居、乐居的环境体验,没有真切地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城市家园。这意味着,在不断改进的城市环境与公众日常生活体验之间存在严重的情感与精神隔膜。这与钱学森倡导的利用传统山水文化资源改善城市环境的愿望,与环境美学倡导的山水园林城市意境的主张[11]存在差距。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可能涉及城市经济、政治、文化发展方面诸多的复杂因素,但是,它至少表明山水城市环境规划与设计存在审美实践上的漏洞。因此,有必要借助环境美学与审美社会学方法,从审美实践角度研究山水城市环境设计如何应对公共体验,保障当代山水城市环境建设有效适应并引领公众精神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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