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山水城市是自然山水审美与人文山水创造的产物。传统山水城市选址既考虑自然环境优美,更考虑日常生活、安全防御、交通运输等方面的现实需要,还要考虑风水阴阳协调,遵循自然与社会伦理秩序。这样的城市既是自然审美对象,也是社会伦理、文化创新的基础。现代山水城市主要是应用传统山水城市美学原理,导向和谐人居环境建设。无论是传统山水城市,还是现代山水城市,都离不开自然山水资源及其构成的环境模式。
严格来说,任何山水城市的自然资源都是经受人类活动影响的“人化”环境,都是人为的、人造的环境系统。但是,有的自然山水资源受到的人为影响较小,具有鲜明的自然美特质;而有的自然山水资源受到的人为影响非常显著,具有鲜明的人造景观性质;也有的自然山水资源是在尊重其自然特质的基础上加以人工美化或改造,是自然环境美与人造景观美的结合。因此,依据城市自然山水资源的自然性与人工性的结合方式,可以将山水城市艺术体系区分为四种基本类型:自然山水城市、园林山水城市、景观山水城市、田园山水城市。简称为自然城市、园林城市、景观城市、田园城市。
自然山水城市充分利用自然山水资源,其环境资源的自然特质非常鲜明,而不是人造环境资源优于自然环境资源。自然山水城市绝不是花园城市或城市公园。花园城市或城市公园在整体环境上体现为人造景观体系,而不是自然环境体系。古今中外的花园或公园,都有可能应用许多自然山水元素,但它们无不是人工环境产物,只能称作人工山水景观、人工山水环境,并非自然山水环境。古代中国园林既有自然特色鲜明的山水园林,也有人工创造的景观园林。其中的景观园林可能非常讲究妙用自然山水的元素与特点,达到巧夺天工的园林意境,但毕竟还是人工环境,不是自然环境,本质上属于人工花园或公园。自然山水城市中的自然环境可能带有历史以来的“人化”因素,但其自然美特质仍然占据主导,不同于花园或公园中整齐划一的山水景观。汉代始建、保留至今的襄阳城堪称自然山水城市的典型。它由汉江与荆山山脉围合而成,山水环抱城市,人们行走于城市,如同漫步于自然山水之中。襄阳城山水资源的自然美特质最为鲜明,并且自然山水环境与城区环境结合紧密,仿佛城市就在自然山水之中,自然山水也因城市而富有灵性,堪称“山水意境城市”。
园林山水城市是以自然山水资源的人工改造为基础,形成自然景观与人造景观相互渗透、彼此结合的城市山水环境系统,或称“园林城市”。比如武汉,它以长江、汉江、龟山、蛇山等自然环境节点系统为核心构成三镇一体的都市环境格局,其自然山水资源相当丰厚。但是,在长江与汉江交汇所形成的城市中心环境的周边,众多庞大、杂乱的建筑群落,将这里的自然山水景观系统压缩成了城区景观,削弱了环境本身固有的自然美气质。如果说过去站在黄鹤楼前可以看到天高地阔、风景秀丽的山水景象,那么今天在这里恐怕只能看到散落在庞杂的城市森林中的自然碎片。当自然山水资源变成一个城市环境的装饰品时,这个城市应有的自然气息就消退了,不再是“自然山水城市”,而只是“园林山水城市”或“园林城市”。园林城市或园林山水城市在本质上体现为人造环境体系,其中的自然山水景象在整个城市环境体系中不占主流,甚至被人为地加工、改造成城市景观的载体或介质,其自然美特质被压缩或遮蔽了。
景观山水城市或称景观城市、风景城市,它以人工景观为城市环境体系的核心,而以自然山水资源为城市景观系统的补充形式。北京、广州是这类山水城市的重要代表。北京是宏观意义上的山水环绕城区类型,其山水资源远离城区,市区内有人工性的山水景点、园林景观穿插或点缀其中,但与武汉、襄阳相比,北京城区的历史人文景观资源相对丰富,自然山水景观资源相对缺乏。在广州的珠江两岸,庞大的都市建筑群落淹没了自然美的气息,而且建筑群落在整体上缺乏应有的民族性、地域性,很难唤醒人们去体悟这座城市的独特文化内涵。
田园山水城市或称田园城市,它拥有比较丰富的农业环境资源,农业景观特色相对鲜明,其中的自然山水资源主要服从于农业生产需要。而自然山水城市拥有比较丰富的自然山水资源,其中可能包含农业性质,但其农业性质不占主导地位。
无论是自然山水城市,还是田园山水城市、园林山水城市、景观山水城市,它们都是城市人造环境与自然山水环境相依相生、和谐共处的公共环境模式,是将环境的社会性与自然性融为一体的艺术形式。
【注释】
[1]本文的基本内容曾以“作为艺术形态的山水城市”为主旨,于2012年6月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讲授、交流;2012年11月经整理、补充之后,以“作为公共艺术的山水城市”为题在湖北省美学学会襄阳年会上做主题讲演。
[2]许宏:《先秦城市考古学研究》,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版,第80页。(www.xing528.com)
[3](宋)李昉:《太平御览》(第1册),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78页。
[4]《管子》,“牧民”第一,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年版,第21页。
[5]《管子》,“版法解”第六十六,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年版,第431页。
[6]《管子》,“权修”第三,北京燕山出版社1995年版,第33~34页。
[7]钱学森:《关于山水城市给吴良镛的信》,参见钱学森《论宏观建筑与微观建筑》,杭州出版社2001年版,第164页。
[8]钱学森:《关于山水城市给吴翼的信》,参见钱学森《论宏观建筑与微观建筑》,杭州出版社2001年版,第166页。
[9]钱学森:《关于山水城市给顾孟潮的信》,参见钱学森《论宏观建筑与微观建筑》,杭州出版社2001年版,第170页。
[10]钱学森:《关于21世纪社会主义中国给鲍世行的信》,参见钱学森《论宏观建筑与微观建筑》,杭州出版社2001年版,第140~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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