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进一步将人们体察自然天道的模式理解成具有审美意味的“静观”模式,继而,静观山水以体道的方式便具有了独特的静观审美意味,为打开后世山水审美体悟的通途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淮南子》把人与自然山水的本性都放置在“天道”的基础上,这在根本上沟通了人与山水的内在本性,使得人从自然山水中体悟天道有了思想的依据与美学的可能。因为既然反对“人为”,反对“机械之心”,那么,人要体察天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自然万物来实现。由于《淮南子》又把山水(尤其是水)当作体道观天的最佳对象,这就使得静观山水以体道的活动,不仅具有哲学的意义,也有美学的意义。一方面,通过自然山水的体察可以通达自然、天道;另一方面,体味自然山水也因为通达天道而获得精神上的自由享受,成为一种审美超越的具体模式。
《淮南子》明确认为“体道者逸而不穷”[16],即体悟天道之人的精神有无穷的自由空间。此种“体道”与庄子推崇的“体道”一样包含了内在的审美特征。并且,《淮南子》明确认为人的体道活动,在其本性上应该是“静观”而不是“感动”。《淮南子·原道训》中说: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而后动,性之害也。物至而神应,知之动也。知与物接,而好憎生焉。好憎成形而智诱于外,不能反己,而天理灭矣。故达于道者,不以人易天;外与物化,而内不失其情。
《淮南子》的这段话阐述了人的本性与天道、万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它承认人的本性在于“静”,这与推崇仁爱思想的孔儒思想具有一致性,孔子就把好“静”当作“仁者”的根本品质,不同于好“动”的“智者”。在《淮南子》中,天道以静制动,人之本性也在静,并与天道相通。“感而后动”,是“静”的反面,也是人性的自我否定,构成对天道的冲突。因为人如果受到外物的感兴而心有所动,就会导致外物与人的内心(精神、情感)建立彼此感应、呼应的直接关系,从而有如条件反射一样,建立不同于天道自然的智识。如某物可以映证人的想法与感情,则此物受到喜爱,若不能映证人的想法与感情,便受到忽视、嫌弃。如此下去,人的爱憎日益累积,导致人不能反躬自省、体察天道,最终天理泯灭于人心之中,以致天道不复存在,任由人力主宰世界。有鉴于此,《淮南子》主张人应静观天道,不要受到外物的感动、诱惑。
如何静观天道?这就需要自我修炼,一是“循天”、“游道”,即遵循天道自然;二是“保其精神,偃其智故”,即保持自己纯朴的自然本性,放下机心、巧智。这种自我修炼类似于“无为而为”,即遵循天道、不以人为,则无所不为、无所不治,否则会劳而无获、劳而无功。
【注释】
[1]本文曾以“《淮南子》的山水美学思想”为题发表于范明华、靳晶主编的《美学与艺术研究》第3辑(武汉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2]《淮南子·原道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1页。
[3]《淮南子·原道训》中有:“所谓无形者,一之谓也;所谓一者,无匹合于天下者也。”
[4]《淮南子·天文训》中有:“天地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太昭。”
[5]《淮南子·天文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37页。(www.xing528.com)
[6]《淮南子·天文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48页。
[7]《淮南子·主术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157页。
[8]《淮南子·原道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12页。
[9]《荀子·性恶》,参见《诸子集成·荀子集解》,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315页。
[10]《荀子·天论》,参见《诸子集成·荀子集解》,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224页。
[11]《荀子·天论》,参见《诸子集成·荀子集解》,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232页。
[12]《荀子·天论》,参见《诸子集成·荀子集解》,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232页。
[13]《淮南子·原道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9页。
[14]《淮南子·原道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12~13页。
[15]《淮南子·说山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274页。
[16]《淮南子·原道训》,参见《诸子集成·淮南子注》,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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