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饭,各自休息去了,我和布丁在营区里面闲逛。
走近大象的寝宫,听到的却是人声鼎沸。游客都已经离去了,哪来的人聚会?我和布丁好奇地过去看。大象营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空地,围绕空地的是三条长廊,长廊由两排水泥柱撑起来,四面通风,非常凉快。每头大象分了一块四方形空间的寝室,用铁链拴了一条后腿,正在大嚼玉米秆子呢。
空地中,十几二十位大象营工作的象夫正在进行足球比赛,三面的大象观众们一边享用晚餐,一边观战。它们比英国的球迷要文明太多了,从来不朝场中丢石头,即便它们可以丢得更远。
场中鏖战正酣,布丁照旧干他的老本行:当球童。
布丁对足球兴趣浓厚,在场边蠢蠢欲动想上去来两脚,但我不敢让他上去,那场上飞奔的可全是精壮的男人,稍稍给撞一下,布丁至少要飞出去一丈远。无奈,布丁只好守在球场边上,期待着一个脚法不准,皮球飞出场外,他就可以屁颠颠地跑过去捡球了,还球到场上的时候还可以开个大脚,过把脚瘾。可惜的是,很多时候足球都是飞进了大象的房间,让大象们过了一把脚瘾,布丁在一旁不住扼腕叹息。
我对场上的比赛不感兴趣,端着相机拍摄场下的观众。我发现,成年大象观众大都比较沉稳,嘴不停歇细嚼慢咽,吃得好才是真的好。年轻人就不是那么安分了,有两只放着晚饭不吃,只顾着打情骂俏,两只鼻子缠缠绵绵地绕在一起,扯扯对方耳朵,嗅嗅对方胳肢窝,好不恩爱。
我沿着大象棚一路拜访过去,用玉米秆做见面礼。大家都比较友好,没有抢走我的相机,就连那对小情侣都没有赶我出门,大方地配合我给它们拍亲密照。回来翻看照片,我才注意到这对“情侣”居然都是长出一截小象牙的。
世风日下呀!
我拜访那个练八字舞的公象时,莫名其妙被它一鼻子给顶飞了出来。我这才开始担心,它们脚上那条细细的链子是否足够牢固。阿布说过:“不能让大象受惊吓,否则那根细细的铁链是拴不住的。曾经有大象受了惊吓扯断脚链逃了出去,拱翻了农家的篱笆,大吃果农的香蕉树,把我们坑苦了。”(www.xing528.com)
的确,拴住它们的细细铁链只是一道形式上的束缚,让它们留在大象营靠的是家的感觉。如果它们不再爱这儿了,拼了扯个皮开肉绽,也是要逃出去的。在大象宿舍之外,有一间独立的豪华寝室,那头刚加入不久的大公象独自拴在这儿,也许是担心这个仍然满心愤恨的家伙狂性发作,说不定会把无辜的室友狠揍一顿。它腿上拴的铁链明显粗得多了,即便在这儿好吃好喝,但仍然在不断尝试想要挣脱铁链,扯得铁链“哗哗”作响。虽然阿布告诫过不要靠近这头大象,我当时还不知死活地拿玉米秆喂它,后来不禁有些后怕,万一这个家伙内心阴暗,乘机卷住我的手,一把拉入怀中,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它想怎么糟蹋都行了。
场上的这些年轻人大部分来自缅甸,家境贫寒。泰国西北部靠近缅甸,不少缅甸人越境过来讨生活。他们的生活与大象紧紧捆在一起,其中有些年轻人的家庭出身就是传统的象夫。一位象夫对我们说,他从父亲那儿继承了一头大象,但是在他的家乡赚不到足够的钱来养活这头大象,因此每年来大象营工作半年,赚够钱回去养活他的象。这和咱们的农民工离开父母妻儿,来到大城市中打工赚钱,用来养活家乡的家人何其相像。他的象,就是他的家人。
晚上,大象营点起篝火,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烤竹筒饭,喝中药泡的烧酒,放孔明灯,等待大象睡着。
大象睡觉有两种状态,有些站着睡,有些躺着睡,取决于它们的安全感。当大象对环境充满警惕的时候,会一直站着睡觉,直到对这个环境充满信任之后才会躺下来。阿布说,有一头心灵受伤的大象刚来大象营的时候,连续两个月都没有躺下过,直到再也熬不住了,四条腿软绵到完全支撑不住身体,轰然倒下。再生活了几个月,慢慢地,这头大象开始躺着睡觉了,这令象夫们感到无比欣慰。
布丁从没见过大象睡觉,兴奋得自己也不睡了。熬到晚上十点,放哨的象夫走过来告知:“是时候了。”一行人蹑手蹑脚地,生怕吵醒了它们。路过小象的房间时,电筒一照过去,躺下的两头小象一骨碌爬了起来,睡觉中被人搞醒是件很不爽的事情,两个小朋友气哼哼地甩鼻子。它们还没睡熟,受到了惊扰,今晚不知会不会一直就站着睡了,这令我们好生愧疚。
走到足球场边的大宿舍时,却发现成年大象们都站着呢,个个眼睛睁得溜溜圆。原来早就知道我们会来,都在候着呢。最靠近的一头大象用鄙夷的眼神扫了人类一眼,打了个响鼻,仿佛说:“每天都来偷窥人家睡觉,那事儿,就那么有意思吗?”
我们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心里却悠悠地答道:“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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