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训练营的车把我们从客栈接到清迈郊外的Baan Chang大象营,开进了营区,几十头大象等着我们呢。我们从小巴中鱼贯而出时,并没有意识到,在这些欢迎我们的庞然大物们眼里,爬出来的却是一串串圆滚滚的香蕉和一捆捆瘦长的甘蔗。营区中停了一辆卡车,后车斗中满满的都是甘蔗和香蕉。这些是大象们每日早餐前美味的甜点,但却是从这些菜鸟象夫手中送出的,大象们会迫不及待地从我们手里抢夺过去,风卷残云般送入嘴中。
营地的向导兼教官是一个开朗的小伙子,名叫阿布,他负责我们在大象营的一切,包括教导我们驯象。到达营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上象夫的行头,一套深蓝色象夫服,牛仔布料,上身短袖下身九分裤。布丁是团中唯一的孩子,穿上了这么一套儿童号象夫服,他摸了摸衣服上的小象标志,开心极了。
接下来,在象夫课程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给大象们奉上甜点。按照向导兼教官阿布说的:“这是为你们后面两天与大象们建立友谊打下坚实的基础。”说白了,就是献上见面礼,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搞好关系,免得在训练的时候被大象们送小鞋穿。它们只需乘新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屁股调转过来,放出一串又长又响的屁,充足的“屁活量”足以吹得新主人怒发冲冠、如沐春风。大象虽然是吃素的动物,这从大象大肠小肠里转了一遭的气体,从肛门排了出来,再被人吸进胸腔里,却也不是那么清新润肺。
碰巧这头大象消化不良,就更有意思了。
两人一组,每组抬上一个大箩筐,装满甘蔗和香蕉,我们朝象群走去。大象们骚动起来了,鼻子直直地伸出来,身子前倾,扯得拴在后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大象是被拴着的,分散在一片空地上,铁链扣在固定在地上的铁环中。每头大象身边有一位象夫,大象训练营当然不希望新来的菜鸟被欢快奔过来的大家伙们挤在中间,那滋味绝对不好受。即使没有被挤成三明治,不慎被这么一根移动的肉柱子踏中脚丫子,我保证,这将会很惨,非常惨!
喂大象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大象喜欢用鼻子自取,有时候我们想直接塞进它嘴里,它们会试图用鼻子接管。为了让顾客们感受大象的嘴,象夫会拍拍大象的脑袋,让它张开血盆大口,我们可以直接将食物塞进象嘴里。布丁从筐里掏出一串香蕉,想了想,先掰下一根小香蕉塞进了自己嘴里,剩下的往大象嘴里送过去。大家都有得吃,这才公平嘛。大象的嘴很大,布丁被贪吃的大象一口将拳头也包了进去,吓得他连忙后退。布丁一看,小爪上沾满了大象黏糊糊的口水。布丁的洁癖症发作了,他的小手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至少五遍,还是恶心得连剩下半根香蕉都吃不下去了。
大象张开嘴的时候我们看不到牙。象夫特意让大象张大了嘴让我们检查它今早有没有刷干净牙,我们才发现在嘴深处上下各有一排巨大的牙齿,每一颗足有鸡蛋那么大。大象不像人类有门牙、犬齿和臼齿,它们除了露在外面的獠牙就只剩臼齿了,是用来磨碎植物的。这牙个个长得倍儿棒,吃嘛嘛香,两三根甘蔗“嘎嘣嘎嘣”就嚼碎咽下去了。相对于甘蔗,大象更喜欢香蕉。每次我们递甘蔗过去的时候,它们的鼻子总是往我们怀里的香蕉探过来,这时候象夫就会一巴掌拍在它鼻子上,让它知道人家给什么就应该吃什么,挑食是个坏毛病。
除了“好日子先过”的“象生观”,大象还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少大象都懂得“碗里的才是自己的”这个道理。有一头年轻的母象,看见我和布丁走过去,欢喜地打了个响鼻。布丁伸过去一根甘蔗,它用鼻子接了过去,却往地下一丢,再伸长了鼻子讨。我们以为它不爱吃甘蔗,于是递过一串香蕉,不料它仍然往地上一丢。还要讨!象夫大声呵斥一声,重重地击了几掌,严肃地批评它这种囤积居奇的不良行为。小母象这才捡起地上的食物吃,眼睛还紧紧盯着我们手里的吃食,生怕我们跑别处去了。
最前面一排的大象近水楼台先得月,美美地享用,后排的大象不免吃亏。我对布丁说:“你看后面的大象都没得吃,多不公平啊,咱们去喂后面的大象吧。”我抱了两挂小香蕉、一捆甘蔗,布丁一手一挂香蕉、一手握根甘蔗棒,穿过象群朝后排的一头小公象走去。
这时,左边一头大公象转过身来,伸长了鼻子扯住我的胳膊,那意思是说:“哥们,来串香蕉吃吃。”虽然它很有诚意地看着我,我还是闪过这条湿乎乎的鼻尖,对它说:“嘿,兄弟,你都吃了不少啦,后面那个小朋友还饿着呢。”
才申明了我们的观点,右边又有两条长鼻子,一条揽住我的肩膀,另一条直奔我怀里香蕉而去。这哥儿俩一个套近乎吸引注意,另一个乘机下鼻,事成之后必有分成呀!(www.xing528.com)
“嗨,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不是给你们的。”我觉得有必要再次向它们郑重重申一遍。
“爸爸!它抢我的甘蔗。”布丁焦急地大叫了起来,刚才那只大公象卷住了布丁手里的甘蔗,轻轻松松就夺了过去。它转变了目标,朝小家伙下鼻子了。这下才意识到,我们被四五头大象包围了,它们抡起象拔棒来虎虎生风,如同几条大蟒蛇在我们周围盘旋,咸湿的大鼻孔往我俩脸上和手上摩挲,仿佛在说:“来嘛,不要这么小气嘛!”
布丁吓得钻进我的怀里:“爸爸,怎么办啊?”
跟它们讲道理是行不通了,我将布丁护在身前,急速冲过这道鼻水阵,这才顺利将物资送到了饥饿的小公象面前。
在急吼吼的象群中,有那么一头母象,彬彬有礼地站在那儿,既不献媚,也不故作冷傲。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温柔似水的双眸打量前方乱成一团的争食场面。和粗鲁的同伴们一对比,她的高雅和有教养打动了我们,好几拨人专门绕过几道长鼻子的封锁,将食物送到她的面前。象姑娘不急不忙地收下这些真诚的礼物,细嚼慢咽地享用,一派淑女风范。
这场面让我想起了印度电影《地球是平的》中,那位被派去印度孟买培训外包团队的美国佬在孟买机场门口的情形。燥热的孟买,主人公刚从机场大门出来,还没从满地野狗、漫天乌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随即被一群突突车司机包围在中间。十多条脏兮兮的胳膊伸到老美的眼前:“先生,坐我的车吧,便宜!”在争夺战中,这些突突车司机还不忘互相推搡叫骂,有人直接把黑手伸向了拖箱,打算将行李箱拉到自己车上,把生米煮成熟饭。
美国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脸上落了一层咖喱口味的唾沫星子,惊恐万状地抓紧行李箱把手,四处寻找救援。这时候,他发现人群之外,一位举止得体的司机站在一辆出租车门边,朝他微笑呢。这种情况下,该信任谁不言自明。这位司机得到了美国佬的好感,他觉得这个家伙靠谱些。从心理学来说,这个司机的战术和优雅的小母象是一样的。
只是,结局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美国佬奋力冲破人群,迅速冲到这位出租车司机面前。司机彬彬有礼地接过美国佬的行李,转手就扔到了出租车旁边的一辆突突车上,迅速启动了突突车。美国佬正要拉开出租车门,觉得哪儿有些不对,抬头一看,这司机鸟枪换炮了,原来他是开突突车的。他连忙说:“NO!NO!NO!”试图将行李夺回来。这时,其他愤怒的突突车司机们组团杀将过来,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抢走他们生意的家伙。美国佬见势不妙,迅速改变了主意,一个箭步窜上了突突车:“GO!G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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