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的游玩项目太多了,中文游记中最火热的有参观寺庙、小鱼啄脚皮、女子监狱按摩、千人火锅、周末夜市、高空丛林飞跃、清迈夜间动物园、看大象表演、骑大象,足够把在清迈的这几天填得满满当当。然而,这里面除了和动物相关的项目,其他的对孩子来说兴趣都不大。我们在清迈待了五天,丛林飞跃太吓人了布丁不敢去,去监狱找阿姨按摩和吃火锅这种事情布丁想想就觉得无趣,最后我找的都是布丁会喜欢的体验式项目。其中有一个就是去学做泰国菜。
很多人都觉得好不容易来清迈一趟却浪费时间在学做饭上面实在是一种浪费,西方人却很喜欢这种东方文化的体验,他们早已从“旅游看风景”转变成“旅行去体验”了。短期体验课程一直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国内有不少角色扮演的游乐城,模拟了许多真实生活中的职业,一张票进去可以体验做消防员、医生、邮递员、搬运工人、厨师、警察。而学做泰国菜这种体验并非模拟,而是真的去烧菜,还能了解泰国饮食文化,不论对大人还是孩子都是很难得的机会。
当您打定了主意想体验一下六道泰式大菜的烹饪课程时,问题来了:烹饪技术哪家强?
如果遇到的是中国人,他们可能会说:“如果你想学挖掘机技术,我倒知道有一家。”如果遇到泰国人,他们可能会摸摸自己的头,说:“可是我只熟悉变性技术哪家强呢。帅哥,你需要吗?我可以介绍给你,七折优惠,失败退款,童叟无欺。”
如果你不想进宇宙最强的蓝翔技校挖掘机班深造,也不想了解人类性别变幻莫测的终极奥义,那你需要的只是清迈城郊一个煮饭的泰国老太太。开个烹饪班不需要找大款投资,也不需要考个特级厨师证。老太太在自家后院搭个棚子,捡几张长条桌,买几个煤气灶,收购几把菜刀,“霍霍”地磨个雪亮,门口挂上一个“老泰婆私房菜培训班”招牌,并让自家的漂亮儿媳妇开私家车接送城里来的客人,一个厨师培训班这就开张了。
在遍布清迈街头的旅游代理和每家客栈前台令人眼花缭乱的旅游宣传单中,都少不了著名的丛林飞跃、清迈夜间动物园这样统一的宣传手册,但烹饪班广告却是五花八门,干的事都差不多,价格也差不多,老泰婆却不一样。我们就让客栈联系了这么一家,参加了上午的班,做一顿午饭,吃撑了,剩下的还可以打包作晚饭。
泰国的烹饪课常常是这个样子:
一辆车子来接客,在车上给个菜单让客人选择菜式和甜点类型,一般都有推荐菜式,他们当然不希望每个人都做不一样的菜。
泰国老妇人领了一队傻呵呵的外国男女到菜场挑菜。老妇人常常都是到自己常光顾的摊子选菜,和摊主寒暄几句,再给老外讲解每种食材的奥妙之处。
如果有自己的菜地,还会带领这些五谷不分的各国土包子去菜园子摘菜,让他们知道:土豆是长土里的,茄子是长枝上的,豆角是长藤上的。
队伍开拔到老妇人家后院,开始切菜烧菜,做两道主菜,停下来盛上米饭吃到七成饱。
再做剩下的一道菜和一道水果沙拉,停下来吃到十成饱。某些急性子的人刚才就已经吃成了十成饱,对付这两道就有些艰难了。
再做一道菜和一道甜品,吃到十二成饱。至于那些急性子的人,唉……
托住圆鼓鼓的肚子、扶了墙(如果大厅没有墙,可以考虑扶桌子)走出餐厅,爬上回程车,拎个小袋子打包回去给嗷嗷待哺的室友充饥。
来接我们的是一辆小轿车,驾驶室里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还有一个自然是老太太。上午场人少,和塔通的徒步团一样,这次就我和布丁,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人,因为只收了一个人的钱。老太英语素质过硬,口若悬河,一路我都没找到机会和她漂亮的儿媳妇说话。车里,老太递来一张单子,里面有主菜、汤、水果沙拉和甜点让我选择,自然,我什么都不懂,自然,老太给我推荐了几项。一般来说,推荐的都是泰国最常见到的菜式,芒果饭呀,青芒果沙拉呀,泰式炒面之类的,好处是我们都吃过,今天了解怎么做的也蛮有意思。可惜冬阴功汤味道太过霸道,布丁受不了,只得舍弃之。
方子开好了,去市场抓菜。老太每样都买了一点,我们就去她家了。一栋房子和一个院子被一道围墙围住,这家人算是中产阶级了吧。院子里摆了好几排桌子和灶台,孤零零的只有一个灶眼开火,场面略显冷清。围上小围裙,拿起锅铲,布丁立马就有了挥铲号令天下的感觉。我一把将铁铲夺了过来,塞给他一把菜刀。刚上场就想做大厨?先一边去从切菜配菜小工做起吧。老太围上围裙,也不戴一顶白色高帽子,这就上课了。
第一道菜:菠萝炒鸡片
这道菜的主料简单,为鸡肉和菠萝,配料却要下一番功夫了。老太配好了几种料:香茅(长条的柠檬草,是泰国菜中很重要的一种配料),柠檬叶,小洋葱,生姜片,这些需要切成细细的丝。作为一位很有前途的配菜工,布丁蠢蠢欲动,急不可耐地要上刀。
这儿提供的是比较窄的刀,轻便,孩子也可以轻松操纵,国内的生铁菜刀就不是五岁的孩子可以把玩的了。对于孩子使用刀具,很多父母都很担心会切到手,但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具备这个能力了。如果在家中保护过度,连安全剪刀之类做手工的工具都没给孩子用过的话,孩子双手的灵活程度也许还不足以直接使用菜刀。
布丁第一次用菜刀切菜,我还是捏了把汗的。先不管切得快不快,切得好不好,首要学会的是不要切到手指。我对布丁说:“左手要压紧菜,不要让它滑动,手指尖朝里弯曲,关节顶出来抵住菜刀面,右手拿刀的刀口稍微朝外倾斜,才不容易被刀切了手指。”这是小时候看妈妈做菜,老妈教我的,作为传男不传女的家传秘技现在传给布丁。布丁受到点拨,切得很仔细。小洋葱有羊粪蛋那么大,小巧可爱,只是不好抓手。布丁用食指和中指压住,非常小心地一片一片切,紧张得小嘴都撅起来了。柠檬草切下去,发出“兹兹”的声响,散发出一种很泰国菜的香味,布丁不喜欢柠檬草的气味,他皱着眉头切完了这根茅草。不多会儿,刚才的条状物片状物就变成了碎屑。在我的悉心指导下,布丁安全地完成任务。
光是碎屑还不能充分地入味,老太搬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捣药杵,放入几粒花椒,几棵带皮的蒜瓣,将布丁刚才切的材料放进去,让我们学玉兔捣药一般捣碎。作为大厨,捣调料这种事情是不屑自己动手的,自然,这个活儿落到了布丁手上。布丁坐在草席上,一手扶石臼一手持石锤,“咣当咣当”干了起来。老太要求很严格,几次给她审核都不给通过,布丁开始不耐烦地挖鼻子,挖出来的东西乱弹,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两颗飞进了石臼里。终于捣成了纤维末状,用一个小勺从石臼壁上将混合香料末刮下来,装入小碟子,就是这道汤调味的精华了。干了不少活,布丁兴奋地在旁边蹦蹦跳跳地庆祝开餐大典了。
老太倒了一碟子泰国甜酱油,挖了一勺子酱,见我听不懂是什么做的,又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一串扁豆状的东西来。哦,是罗望子做的酱,也就是中国云南常见的酸角。
鸡肉已经切成了片,还剩两条待宰的菠萝。我呼唤正在蹦跳的配菜工:“嗨,那个跳广场舞的,过来切菠萝!”于是条状的菠萝就成了片状。这就要下锅了,站在燃气灶台前,布丁踮起脚来都看不到锅里的情形,急得跳脚,我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让他站上去操作。倒油,放入刚才捣碎的调料,让布丁装模作样地炒几下。再放入鸡肉、菠萝、柠檬叶、泰国酱油、罗望子酱,布丁炒了几铲子,这么点东西差点全给他扒拉到锅外去了。挤入柠檬汁,倒水焖烧,出锅之后鸡肉香混同菠萝、柠檬、罗望子的水果香,令人胃口大开。
第二道菜:清炒蔬菜水果(www.xing528.com)
这道菜是清一色的蔬菜和水果,菠萝、番茄、洋葱、黄瓜、胡萝卜,再配上香葱、柠檬和蒜瓣,肚子里的馋虫们看见配料单,“咕咕”地欢呼起来。做这道菜简单,都是切菜的活。
“小工,干活了!”布丁撸起袖子,上来“咔嚓咔嚓”砍瓜切菜,菠萝、番茄、洋葱切块,胡萝卜、黄瓜切片,香葱切段。布丁在切番茄的时候遇到了困难:这东西脸皮巨厚,且弹性十足,一刀下去切不破,番茄皮陷下去缓冲了刀锋,一松劲又弹回来了。见布丁试了几下对这个番茄无计可施了,老太看不下去了,上前手把手教。切菜不完全靠压,来回一搓不就割开了?布丁恍然大悟。
到了切蒜瓣,布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蒜瓣外面的皮剥起来很费事,但要拍扁了就很好剥。这刀太薄,用来拍蒜重量不够。我对布丁说:“你用刀面平放在蒜瓣上面,用一招泰山压顶,压爆它!”“好嘞!”布丁把刀面盖在蒜瓣上,双手往下压,不成,劲太小。布丁用了吃奶的劲,龇了小牙,咧了小嘴,连肘子都上了,即使全部身体都压到了刀面上,小蒜瓣还是不愿意屈服。没辙,老爸出手了,多出来的八十斤肥膘没白长,一压上去就把蒜瓣压爆了。
下锅了,这个菜需要挺多油。我怕布丁被热油烫着,但是布丁想帮忙把菜放锅里。孩子个儿小,靠近油锅容易被飞出来的热油烫了脸。这种情形下不能让孩子把菜往锅里倒,更不能抓起菜往锅里丢,我用铲子接,布丁站在一尺外把菜往铲子上放,我再把铲子里的菜轻轻放进锅里。
这道菜需用大火爆炒。泰国的爆炒方法是向广东华人移民学的,很有中国味道。布丁坐在旁边凳子上观察锅里的动静。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出锅了。老太端来两盘米饭,布丁将两道菜端到饭桌上,我们趁热吃了中午第一顿。
这两道很有东南亚热带水果风味的菜正好下饭。布丁吃上了第一次亲手做的菜,狼吞虎咽地吃到十成饱。吃完头道餐,休息半个小时用以摸肚皮、打饱嗝和剔牙。
接下来再做四道菜。
第三道菜:青芒果沙拉
青芒果微酸,和我们平时爱吃的香甜多汁的芒果不大一样。在东南亚,用青芒果拌的酸、咸、辣味水果沙拉很受欢迎。老太将一个青芒果去皮,切下果肉放入盘子,又拿来一条菠萝(又是菠萝!老太也抠门了点,今天算是把一个切开了的菠萝给充分利用了),布丁三两刀就把芒果菠萝肉变成了块状。老太搬来一个陶瓷的罐子,给布丁手里塞一根擀面杖,指导布丁往罐子里倒进花生末、虾米干、鱼露、盐和一种酸甜的酱,用擀面杖捣匀入味。泰国的这道水果沙拉不放西方传统的甜沙拉酱,而是酸甜咸的口味,遇到重口味的泰国人还要撒一把干辣椒粉。倒入芒果和菠萝,老太又塞给布丁一个木头饭勺,用擀面杖和饭勺一起搅拌,让水果和调料充分接触,装盘,完成。
第四道菜:泰式炒粉
泰式炒粉所用的粉不是河粉,不是米粉,而是细细的粉丝。配料有豆芽、黄豆腐和香葱。布丁将葱切段,黄豆腐切块。黄豆腐是一种老豆腐,不像嫩豆腐那般易碎,很容易就切成了长条的块。下锅,热油炒,迅速就能出锅了。
端上桌,开始今天的第二餐。布丁叉了一块青芒果放嘴里,“噗”地吐了出来:“太难吃了!”索性连菠萝也不碰了。布丁从没吃过这种咸味沙拉,更别说鱼露本身就有一股腐烂的鱼虾气息。
我说:“尝尝这个泰式炒面吧,这可是泰国很有名的一道菜。”布丁只瞧了一眼就拒绝了,这盘菜长得像细长的蛔虫躺在黄豆腐之间,倒是和蛔虫这种动物生活的真实环境有几分神似。我在想,那个英国人贝尔号称什么都吃,不知道蛔虫这种白胖可爱的物种有没有尝过滋味。
第五道菜:椰汁鸡肉汤
这道菜的配料有鸡片、平菇、洋葱、番茄、香葱和香茅。当我寻找配菜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家伙自己跑去院子里玩花花草草去了。布丁发觉到,原来配菜工并不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因而兴致大减,况且到现在他还没有收到一毛工钱,竟罢工了。没了可以使唤的小工,大厨只能自己主刀了。切罢,往锅里一倒。老太端来两个大塑料杯,里面装了液体,一个乳白色,一个像是掺了水的乳白色。这两种液体号称泰国菜配料中的东方不败,乳白色的那个是椰汁,那个如同掺了水的乳白色,自然就是掺了水的椰汁了。用乳白色的干货一两勺烹菜肴,再用稀的往里倒,挤入半个泰国柠檬酸汁,焖煮,出锅。香茅和椰汁的加入,令这道汤散发出浓郁的泰国风味,只可惜香茅和椰汁都不是布丁的菜,他对这道汤连闻都没闻。
第六道菜:椰汁芒果饭
这道算是餐后甜点,是我在泰国最最喜欢的一道食物了!仅次于泰国菠萝饭!
椰汁芒果饭的原料非常简单:椰汁、芒果、饭。米需要黏糯米,泡上一个小时,蒸熟。另用一个小奶锅倒入浓椰汁,加入白糖烧开。把糯米饭扒进碗里,饭中浇入一些椰汁,用饭勺充分搅拌,让椰汁被饭粒的每一个毛孔吸收。取一个芒果,不是青芒果了,是黄色的甜芒果,剥皮,切下半边,斜切成条状。将糯米饭装进一个盘子,堆成坟包形状,半个芒果保持椭圆形状,码放在坟包旁。最后将浓稠的乳白椰汁浇在坟包上,一道香甜可口的椰汁芒果饭就出来了。
香甜的气味把一旁玩耍的布丁给招了来,他迫不及待地端了芒果饭上桌,一路上伸出舌头“哈哈哈”的,令人担心会不会有口水滴在了饭上。据我所知,他至少两天没刷牙了。
第三餐,喝了两口椰汁鸡肉汤,吃了几块芒果,剩下的都打包了。
这么六道菜,一个人怎么都是吃不完的,即使带上孩子也只能吃掉三分之二,在每一餐合理分配胃容量很有必要。
总的来说,布丁是很喜欢这次烹饪课经历的,只是过程有些漫长,后半段有些失去了激情。带孩子参加这种活动,尽量选择人少的时段。孩子学习节奏慢,需要耐心教导和等待,人少的时候也能减少孩子被意外烫伤的概率。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鼓励布丁动手操作。这么大的孩子即使不能真正理解为何这样做,但参与了做菜的整个过程。我相信,多让孩子体验真实生活,布丁将来应不至于长成一个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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