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明仇十洲(約1498—1552)繪、文徵明(1470—1559)書《孔子聖蹟圖傳》,張立華點校,圖三十九幅。该書前言稱该圖现收藏於美國聖路易斯博物館,但與山東曲阜所藏仇英繪《聖蹟圖》幾乎完全一致,不知是否是同一作品。《孔子聖蹟圖傳》所公布的《聖迹圖》根據仇英生活的年代推測,完成時間應该是1539年至1540年之間。但筆者以为從文本内容上看應属崇禎二年孔胤植新輯《聖蹟圖》系統,制作年代最早也就是明末清初,不會是仇英的作品。
托名仇英所繪的《聖蹟圖》三十九幅,與孔胤植新輯的《聖蹟圖》三十六幅相對照,少了“至聖先師贊”“誅少正卯圖”“为中都宰圖”“歸田謝過圖”“漢高帝祀太牢圖”五幅,多了“銘金人圖”“途遇圖”“子見南子圖”“纍纍説聖圖”“楚王使聘圖”“接輿狂歌圖”“問疾圖”“賜藥圖”八幅,構圖上也有不少變化。但就二者相同的三十一幅畫題來看,二者幾乎完全一致,只有孔胤植新輯的《聖蹟圖》中的“退修詩書圖”“孔子去魯圖”“子路問津圖”三圖畫題,在托名仇英所绘的《聖蹟圖》中改成了“退修琴書圖”“去魯圖”“問津圖”,沿襲之蹟非常明顯。
再就序事文本來看,托名仇英所繪的《聖蹟圖》新增八圖較其他各圖文本字句簡單、风格完全不同,增補痕蹟明顯。托名仇英所繪的《聖蹟圖》序事文本为簡化孔胤植新輯的《聖蹟圖》而來,特點是每圖必先書“魯公某某年,干支,孔子多少岁”,然後才是序事文本,無論内容繁簡,格式都是基本統一的。如:
爲乘田吏圖:魯昭公十一年庚午,孔子年二十一歲,仕魯爲乘田吏,畜藩息。
問禮老聘圖:魯昭公二十四年癸未,孔子年三十四歲,與南宫敬叔適周,見老聘而問禮焉。老聘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态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己。”
在陳絶糧圖:魯哀公六年,孔子年六十三歲,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陳蔡大夫謀曰:“孔子用於楚,則陳蔡危矣。”於是發兵圍孔子,不得行,絶糧七日,外無所通。從者病,莫能興。
夢奠兩楹圖:魯哀公十六年壬戌,夏四月,孔子早作,負手曳杖逍遥於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壞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户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頽,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壞,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子曰:“賜,爾來何遲也,予疇昔之夜夢坐奠於兩楹之間。明王不與,天下莫能宗予,殆將死也。”蓋寢疾,七日而卒。
對照托名仇英所繪的《聖蹟圖》新增八圖,格式明顯不一。有的無年月,如:
銘金人圖:孔子觀於太廟,右階之前有金人,爲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
途遇圖: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饋孔子豚,孔子瞰其亡也,而往拜之,遇於途。(www.xing528.com)
子見南子圖:子見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纍纍説聖圖: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夫子獨立郭東門。鄭人或謂子貢曰:“東門有人,其額似堯,其頂似皋陶,其肩類子産,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纍纍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孔子欣然嘆曰:“形狀末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
接輿狂歌圖: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八幅之中只有如下三幅標明了年代:
楚王使聘圖:魯哀公六年壬子,孔子年六十三歲,楚昭王使人聘孔子。
問疾圖:魯哀公十六年壬戌夏,孔子病,哀公遣使問之。
賜藥圖:魯哀公十六年壬戌夏,哀公賜孔子藥。
稍加對照不難發现,“楚王使聘圖”的序事文本抄自“在陳絶糧圖”,“問疾圖”和“賜藥圖”的序事文本節録自“夢奠兩楹圖”。
托名仇英所繪的《聖蹟圖》與孔胤植新輯的《聖蹟圖》藝術风格迥異。孔胤植新輯的《聖蹟圖》最初是獻給崇禎皇帝的禮物,文本和繪圖都非常考究,尤其是文本選擇非常嚴謹、詳細,近似於考證。托名仇英所繪的《聖蹟圖》新增八幅,顯然具有戲説孔子的味道。二者畫題及文本极度相似,雖然孰先孰後難以判定,但二者属於一個版本系統,年代相去也不會太遠。鈴木敬的《中國繪畫總合圖録》(續編第3册日本篇)收録明孔貞運手卷的《孔子一代圖》(现藏於日本出光美術館),三十六幅,與孔胤植新輯的《聖蹟圖》畫題、次序完全一致。孔貞運(?—1644)是孔子六十三代孫,其手卷的繪製也當在明末,與托名仇英所绘的《聖蹟圖》作品年代大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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