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源自鸟鼠山渭水谷，流经首阳县与郿县故城

【原典】

渭水[1]出首阳县首阳山渭首亭南谷，山在鸟鼠山[2]西北。此县有高城岭，岭上有城，号渭源城，渭水出焉。三源合注，东北流径首阳县西与别源合。水南出鸟鼠山渭水谷，《尚书·禹贡》所谓渭出鸟鼠者也。《地说》曰：鸟鼠山，同穴之枝干也。渭水出其中，东北过同穴枝间，既言其过，明非一山也。又东北流而会于殊源也。渭水东南流，径首阳县南，右得封溪水，次南得广相溪水，次东得共谷水，左则天马溪水，次南则伯阳谷水，并参差翼注，乱流东南出矣。

【注释】

[1]渭水：今称渭河，从今甘肃省发源流入陕西省而流进黄河，是黄河最大的支流，也是关中平原上最大的河流。

[2]鸟鼠山：在今甘肃省渭源县西。

【译文】

渭水发源于陇西郡首阳县首阳山的渭首亭南谷，首阳山位于鸟鼠山的西北方。首阳县有座高城岭，岭上有座城，叫渭源城，渭水就发源于这里。渭水由三个源头合流而成，其中一条向东北流过首阳县西，与另一个源头汇合。这条河源从南面的鸟鼠山渭水谷流出来，《尚书·禹贡》所说的“渭水源出鸟鼠山”说的就是这个山源。《地说》记载：鸟鼠山是同穴山的主脉。渭水发源于其间，向东北方向流过同穴山支脉之间。既然说流过，显然就不是一座山了。继续流向东北方，与另一个源头汇合。渭水向东南流过首阳县南，在右边汇合了封溪水，再向南，汇入了广相溪水；再向东，汇入了共谷水；左边又有天马水汇入；再向南，有伯阳谷水汇入。多条溪水参差地从两旁流进，乱流奔向东南。

【原典】

瓦亭水[1]又西南流，历僵人峡[2]，路侧岩上有死人僵尸峦穴[3]，故岫壑[4]取名焉。释鞍[5]就穴直上，可百余仞，石路逶迤[6]，劣[7]通单步。僵尸倚窟，枯骨尚全，惟无肤发而已。访其川居之士，云其乡中父老作童儿时，已闻其长旧[8]传，此当是数百年骸矣。

【注释】

[1]瓦亭水：今名苦水河，源出宁夏海原县南，至甘肃省天水市北流进渭河。

[2]僵人峡：在今甘肃省庄浪县。

[3]峦穴：山洞、山穴。

[4]岫壑：山谷。

[5]释鞍：舍马不用，这里指下马。

[6]逶迤（wēi yí）：弯弯曲曲绵延不绝的样子。

[7]劣：仅仅。

[8]长旧：长辈、老者。

【译文】(www.xing528.com)

瓦亭水继续向西南流过僵人峡，路旁岩石上、山洞里有人死后成为僵尸，所以峡谷以僵人为名。下马一直朝山洞向上攀登，大概有一百多仞高，石径弯弯曲曲，仅仅可容一人通行。僵尸倚着洞壁，尸骸还完好，只是没有皮肤、头发而已。访问住在这山川里的居民，说是乡中老人还是儿童时，就早已听他们的长辈说起过僵尸了，这么说来，僵尸当是数百年前的骸骨了。

【原典】

魏明帝遣将军太原郝昭[1]筑陈仓城，成，诸葛亮围之。亮使昭乡人靳祥[2]说之，不下，亮以数万攻昭千余人，以云梯[3]、冲车、地道逼射昭；昭以火射[4]连石拒之，亮不利而还。今汧水[5]对亮城，是与昭相御处也。

【注释】

[1]郝昭：字伯道，三国魏太原（今山西省太原市）人。

[2]靳（jìn）祥：三国魏太原（今山西省太原市）人，郝昭同乡。

[3]云梯：古代攻城时攀登城墙的长梯。

[4]火射：火箭。

[5]汧（qiān）水：古水名，即今陕西省西部渭河支流千水。

【译文】

魏明帝派遣太原人郝昭将军修筑陈仓城，建成后，诸葛亮北伐包围了这座城。诸葛亮叫郝昭的老乡靳祥去劝说郝昭投降，但没有成功，于是就指挥几万兵士去进攻郝昭守城的一千多人，并用云梯、冲车、地道攻城，向城上放箭；郝昭则用火箭、连石来抵抗，诸葛亮久攻不下，失利退兵而回。现在汧水那里的对亮城，就是诸葛亮与郝昭对抗的地方。

【原典】

《史记》：秦文公东猎汧田，因遂都其地是也。又东历泽，乱流为一。右得白龙泉，泉径五尺，源穴奋通，沦漪四泄，东北流注于汧。汧水又东会一水，水发南山西侧，俗以此山为吴山，三峰霞举，叠秀云天，崩峦倾返，山顶相捍，望之恒有落势。《地理志》曰：吴山在县西，《古文》以为汧山也。《国语》所谓虞矣。山下石穴广四尺，高七尺，水溢石空，悬波侧注，漰渀震荡，发源成川，北流注于汧。自水会上下，咸谓之为龙鱼川。汧水又东南径隃糜县故城南，王莽之扶亭也。昔郭歙（xī）耻王莽之征，而遁迹[1]于斯。建武四年，光武封耿况为侯国矣。汧水东南历慈山，东南径郁夷县平阳故城南，《史记》：秦宁公二年徙平阳。徐广曰：故郿（méi）之平阳亭也。城北有汉邠（bīn）州刺史赵融碑，灵帝建安元年立。汧水又东流注于渭。渭水之右，磻（pán）溪水注之，水出南山兹谷，乘高激流，注于溪中，溪中有泉，谓之兹泉。泉水潭积，自成渊渚，即《吕氏春秋》所谓太公钓兹泉也。今人谓之丸谷，石壁深高，幽隍邃密，林障秀阻，人迹罕交。东南隅有一石室，盖太公所居也。水次平石钓处，即太公垂钓之所也。其投竿跽饵，两膝遗迹犹存，是有磻溪之称也。其水清泠神异，北流十二里注于渭，北去维堆城七十里。渭水又东径积石原，即北原也。青龙二年，诸葛亮出斜谷，司马懿屯渭南，雍州刺史郭淮，策亮必争北原而屯，遂先据之，亮至，果不得上。渭水又东径五丈原北，《魏氏春秋》曰：诸葛亮据渭水南原，司马懿谓诸将曰：亮若出武功，依山东转者，是其勇也。若西上五丈原，诸君无事矣。亮果屯此原，与懿相御。渭水又东径郿县故城南，《地理志》曰：右辅都尉治。《魏春秋》：诸葛亮寇郿，司马懿据郿拒亮。即此县也。渭水又东径郿坞南，《汉献帝传》曰：董卓发卒筑郿坞，高与长安城等，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其愚如此。

【注释】

[1]遁迹：隐居。

【译文】

《史记》载，秦文公往东边的汧田去打猎，于是就在那里建都。说的就是这里（汧县故城）。龙鱼川水又向东流过沼泽，乱流合并成一条溪流，右边接纳了白龙泉。泉源口径五尺，泉水从洞穴奔涌而出，波涛四散，向东北方流入汧水。汧水又向东流，汇合了一条溪水，溪水发源于南山西侧，俗称这座山为吴山。三座山峰高耸入云，秀色交叠与云霞相接，峭壁险崖斜欹（qī）着，山顶仿佛互相支撑，远望摇摇欲坠似的。《地理志》记载：吴山在县城西边，《古文》以为这就是汧山，《国语》却叫虞山。山下石洞宽四尺，高七尺；水从石洞涌出，从悬崖侧边直泻而下，轰隆之声震动山谷。水源流出来成为河流，向北流进汧水。从两水汇合处起，上下流都叫做龙鱼川。汧水又向东南流，经过瑜糜县故城南。王莽时这里叫扶亭。从前郭歙以王莽的征召为耻辱，避世隐居在这里。建武四年，光武帝将这地方封给耿况，立为侯国。汧水向东南流过慈山，向东南方向流过郁夷县平阳旧城南。据《史记》记载：秦宁公二年，迁都平阳。徐广说：平阳就是旧时郿县的平阳亭。城北有汉邠州刺史赵融碑，是汉灵帝建安元年所立。汧水又向东流进渭水。渭水的右边，有磻溪水流进来。磻溪水发源于南山兹谷，水从高处激流而下，流进溪中。溪中有泉，称为兹泉。泉水流入潭中积成深潭，就是《吕氏春秋》中所说的姜太公垂钓的兹泉。今天人们称那里的山谷叫丸谷，谷中石壁又高又险，幽静的竹林又深又密，因为深林和高山阻隔，人的足迹很少到达这里。东南角有个石头屋子，传说是太公所住的地方。水边有一块供垂钓的平坦岩石，就是太公垂钓处。他放钓竿，跪着装鱼饵，两膝的印痕还在，所以称为磻溪。溪水清凉异常，向北流十二里进入渭水，这里向北距维堆城七十里。渭水继续向东流，经过积石原，就是北原。魏明常青龙二年，诸葛亮取道斜谷进兵，司马懿则屯兵于渭南。雍州刺史郭淮料定诸葛亮必定会夺取北原屯兵，于是先出兵占领。诸葛亮率军到达时，果然就上不去了。渭水又向东流过五丈原北面。《魏氏春秋》记载：诸葛亮占据了渭水的南原。司马懿对他的将领们说：诸葛亮若从武功出兵，依山势转向东边，那就是他的胆略了；如果他向西上五丈原，诸位就都不用担心了。诸葛亮果然屯兵五丈原，与司马懿相对抗。渭水又向东流经郿县旧城南边。《地理志》记载：这是右辅都尉的治所。《魏氏春秋》载，诸葛亮侵犯郿县，司马懿据守郿县，抵抗诸葛亮，就是此县。渭水又向东流过郿坞南边。《汉献帝传》记载：董卓调兵修筑郿坞城，筑得和长安城一样高，城内贮粮可供三十年食用。他自己说：事情如果成功，可以称雄于天下；不成功，守住这里足以过完晚年了。他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