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经注全鉴》圣水与巨马水

【原典】

圣水出上谷。

故燕地，秦始皇二十三年，置上谷郡。王隐《晋书·地道志》曰：郡在谷之头，故因以上谷名焉。王莽更名朔调也。水出郡之西南圣水谷，东南流径大防岭之东首。山下有石穴，东北洞开，高广四五丈，入穴转更崇深，穴中有水。耆旧传言，昔有沙门释惠弥者，好精物隐[1]，尝篝火寻之，傍水入穴三里有余，穴分为二：一穴殊小，西北出，不知趣诣；一穴西南出，入穴经五六日方还，又不测穷深。其水夏冷冬温，春秋有白鱼出穴，数日而返，人有采捕食者，美珍常味，盖亦丙穴嘉鱼之类也。是水东北流入圣水。圣水又东径玉石山，谓之玉石口，山多珉（mín）玉、燕石，故以玉石名之。其水伏流里余，潜源东出，又东，颓波泻涧，一丈有余，屈[2]而南流也。

【注释】

[1]好精物隐：对隐秘的事物喜欢寻根究底。

[2]屈：转弯。

【译文】

圣水发源于上谷。

上谷是从前燕国的领地，秦始皇二十三年，在这里设置上谷郡。王隐《晋书·地道志》记载：上谷郡的治所在河谷的上头，因此以上谷为郡名。王莽时改上谷郡叫朔调郡。圣水发源于该郡西南的圣水谷，向东南方流经大防岭东端。山下有个石洞，洞出口朝向东北，高、宽都有四五丈，进洞后感到更大更深，洞中有水。据老人相传，从前有个和尚叫释惠弥，喜欢探究隐秘的事物，曾举着火把去洞中探险。他顺着流水向洞中走了三里多，发现里面的洞穴一分为二：一个很小，向西北延伸，不知通到何处；另一个通向西南，进去走了五六天不见尽头，只好回来，也不知到底有多深。洞里的水冬暖夏凉，春秋季节洞内有白鱼游出，几天后又游回去，有人捕到这种鱼吃过，味道鲜美，平常的鱼比不了，大概就是丙穴嘉鱼一类吧。水向东北流，流进圣水。圣水又向东流过玉石山，那山口叫玉石口。因山上多珉玉、燕石，因此以玉石为山名。圣水在这里潜入地下流了一里多，在东边流出地面。水继续向东，从一丈多高的山涧奔泻而下，然后转弯向南流去。

【原典】

涞水[1]又北径小黉（hóng）东，又东径大黉[2]南，盖霍原[3]隐居教授处也。徐广[4]云：原隐居广阳山[5]，教授数千人，为王浚[6]所害，虽千古世悬，犹表二黉之称。既无碑颂，竟不知定[7]谁居也。

【注释】

[1]涞水：古水名，即今拒马河，在今河北省西部。

[2]大黉：地名，在今河北省涞水县。

[3]霍原：字休明，晋燕国广阳（今北京市）人，慕道清虚，志节清高。

[4]徐广：字野民，东晋学者，东莞姑幕（今山东莒县）人。

[5]广阳山：《日下旧闻考》引《名胜志》：原大房山（今北京市房山区）南，晋霍原隐居处。

[6]王浚：晋散骑常侍王沉之子，字彭祖，附贾后，与孙虑合谋害愍（mǐn）怀太子。

[7]定：究竟。

【译文】

涞水又向北流经小黉东边，然后向东流经大黉南边，这是西晋隐士霍原隐居教学的地方。徐广说：霍原隐居广阳山，教授数千人，被王浚杀害，即使千古岁月世代更替，也会因二黉之称令人铭记。但因没有碑石，不知道霍原究竟安葬于何处。

【原典】

巨马水[1]又东，郦亭沟水[2]注之。水上承督亢沟水[3]于逎县东，东南流，历紫渊[4]东。余六世祖乐浪[5]府君，自涿[6]之先贤乡爰[7]宅其阴[8]，西带巨川，东翼[9]兹水，枝流津通，缠络[10]墟圃，匪直[11]田渔之赡可怀，信[12]为游神[13]之胜处也。其水东南流，又名之为郦亭沟。(www.xing528.com)

【注释】

[1]巨马水：今称拒马河，在今河北省西部，流过郦道元家乡郦亭沟。

[2]郦亭沟水：拒马河的支流。

[3]督亢沟水：拒马河的支流，流过今北京市房山区以及河北省涿州市、固安县、高碑店市入白沟河。

[4]紫渊：今河北省涿州市西南。

[5]乐浪：郡名，汉武帝时置，今朝鲜平壤市。

[6]涿：今河北省涿州市。

[7]爰：助词，无义。

[8]阴：山北水南为阴。

[9]翼：分列左右。

[10]缠络：缠绕、环绕。

[11]匪直：不只是、不仅仅。

[12]信：的确、实在。

[13]游神：游玩嬉娱。

【译文】

巨马水继续向东流，郦亭沟水在这里流进来。郦亭沟水上游口在逎县东承接督亢沟水，向东南流经紫渊东面。我的六世祖是乐浪郡的太守，从涿郡的先贤乡迁居到这里，住宅就在水南岸，西面一带是巨马大河，东面靠着这郦亭沟水，支流贯通，缠绕田园，不只有丰富的农、渔产品令人怀恋，实在也是畅怀神游的佳境。这支水向东南方流，依然把它叫做郦亭沟。

【原典】

其水又西南转，历大利亭南入巨马水。又东径容城县故城北。又东，督亢沟水注之，水上承涞水于涞谷，引之则长津委注，遏之则微川辍流，水德含和，变通在我。东南流径逎县北，又东径涿县郦亭楼桑里南，即刘备之旧里也。又东径督亢泽，泽苞方城县，县故属广阳，后隶于涿。《郡国志》曰：县有督亢亭。孙畅之《述画》[1]有《督亢地图》，言燕太子丹使荆轲赍（jī）入秦，秦王杀轲，图亦绝灭。

【注释】

[1]《述画》：是第一部传记体画史著作，原书不存，现存文字是经《历代名画记》一书转述得以部分保存。书中记述了汉朝至南朝宋、齐各代的画家传记，杂以评论。孙畅之，北魏时人。

【译文】

这条水又转向西南，流经大利亭，向南流进巨马水。巨马水又向东流过容城县老城北面，再向东流去，有督亢沟水流进来。督亢沟水的上游在涞谷承接涞水流入，打开水口放水，便长流直下；截住水口，就只有一股细流以至断水。水性包容随和，怎么进行改造和利用靠我们自己。督亢沟水向东南流过遒县北，又向东流过涿县郦亭楼桑里南面，这里就是刘备的故乡。又向东流过督亢泽，督亢泽把方城县环抱。方城县原属广阳郡，后来划归涿郡。《郡国志》记载：方城县有督亢亭。孙杨之的《述画》中有《督亢地图》，说到燕太子丹派荆轲带着督亢地图献给秦王，秦始皇杀了荆轲，图也从此灭绝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