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孔子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他说他自己“十有五而志于学”[9],也就是15岁的时候就开始立志向学。那么,孔子为什么要立志向学呢?我们来探寻一下孔子的心理动机。《论语》中有下面两句话: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10]
第一句话未必是描述孔子自己的,但它表达了孔子对人生的一般态度,正好能够用来论述一个人不懈奋斗之原初的动机。“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说得粗俗一点,就是人活一世,要是不搞出点名堂,就白活了。或者说,人不能这样平平庸庸地活着,总得做出点成就。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不一样,因而心中理想的成就也不一样。有些人觉得一辈子能赚一个亿不算白活,有人觉得要能做个国家领导人才行。那么,孔子的理想是什么呢?第二句话讲的是孔子的人生志向。他说他的理想就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即天下所有的老人都老有所安——老有所居,有人照顾,心情也很愉快;朋友之间相互信任,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嫌隙;少年人也能够得到关怀,并快乐地成长。将这三点合在一起,其实他的志向可以用一句很简单的话表达,就是希望所有人都幸福。应该说他的这个志向是比较远大的,也是不容易实现的。对吧?有了这样一个远大的理想,接下来就是培养实现理想的能力了。他对自己能力之培养的用心,可以从他的勤奋好学中体现出来。
来看看《论语》中关于孔子勤奋好学的几句话吧: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11]
从这几句话可以看到,孔子在学习上废寝忘食;不放过任何进步的机会,不达目标绝不停止;若能够使他习得实现理想之道,就算让他当天失去生命,他也愿意。用今天的话说,孔子真的是一个好学的“学霸”。果然,在如此刻苦努力之下,他终于学有所成了。按他自己说的,从他十五岁立志向学以来,“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12]。从具体的才艺、知识方面来说,他在“小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和“大六艺”(诗、书、礼、乐、易、春秋)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
把本事学到了,然后该怎么办?要不要积极主动地去把自己学到的本事“卖”出去?我们看下面两条文献:(www.xing528.com)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13]
第一条文献是子贡问孔子,说你有一块美玉,是找一个非常好的盒子把它收藏起来,还是希望找一个好的商人把它估个价卖出去?其实他是用这个比喻来问孔子的,就是说你学了这么大的本事,在此大道难行的情境中,你到底是想隐居,退而自处,还是想要去找个合适的机会施展它们?孔子说,我当然是想把我的“货”卖出去了。这里面就有一个词“待”,似乎与子贡问的“求”不相应。“待”的意思好像是说,我不去主动地追求,而是消极地等着人家来发现自己。其实孔子不是这个意思。孔子当然是积极地寻找机会希望把自己的“货”卖出去了,要不然他就不会周游列国了。但他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他在积极寻找机会的同时,也要等识货的买家出现。这就是“待”的含义,因此“待”与“求”并不相悖。
第二条文献便能很好地体现孔子的“求”。不管孔子到哪个诸侯国去,一定会了解、参与该国的政事。这时孔子的弟子就问了:是该国君主主动讲给他听、向他请教,还是老师他老人家主动去打听、主动去表现呢?子贡为孔子辩解说:“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可见,孔子肯定是主动地去“求”了,只不过他不是降志辱身地去求,不是卑躬屈膝地去求,而是有礼有节地去求。所以,孔子是很主动地寻找机会,希望有国君能够认识到他的才能、赞成他的主张并充分信任他、任用他的。
了解孔子生平的人都知道,孔子的理想并没有实现。尽管他努力地学习才能,也积极地寻找用武之地,但没有人真正任用他。在此情形之下,孔子偶尔也有退隐之意: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14]
我们要关注的是,此时他的心态如何,是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吗?从“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这句话来看,孔子的心境依然是怡然自得的,他完全可以放下曾经种种努力的失败,而将自己的心境调整得平和舒畅、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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