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实验小组开始对这位优秀班主任进行深度访谈:你如何看待这些外部压力以及自己所处环境及外在工作生态的急剧变化? 你如何看待学校的支持体系建设? 你如何看待能力提升及班级管理挑战? 你是如何突破传统班级管理经验的限制的?
通过对访谈记录的整理,针对具体的问题,获得如下信息。
1.对工作生态的认知:承认事实,接受挑战
“不回避”“不逃避”“这是好事儿,刺激班主任成长”是出现得最多的词汇。“世界是变化的,学生、家长、教育部门的要求也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不可能用传统的经验‘一劳永逸’地处理发展着的事物”,“其实仔细思考一下,你就会发现,这些困难和外部的压力是一个非常好的成长刺激物。因为,他会让你想办法去应对,你就无法停下来偷懒”,“应该允许学生他‘调’[5],但不可以成为‘苕’[6]”,“家长的教育期待变化很快,这跟我们的经济发展是相关的。富有的家庭和刚过中产的家庭,他们对子女的期望肯定不一样。所以,班主任首先要能够理解这种差异的存在,然后,再去区别对待,你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天地。理解是应对家长多元期待和多种个性的基础。有了理解,才会有沟通”。
优秀班主任应对现实遵循的逻辑是:接受现实——面对挑战——享受成长。优秀班主任更愿意将外部的压力当作专业成长的刺激物。坦然地接受与承认,是启动他内在应激机制的必要条件。在面临挑战时,经过激活后的身心所表现出来的应急状态和面对挑战所提供的能量就增强了。
2.对学校工作支持体系的态度:要改善,不指望
“繁重的事务下,学校应该转变运营思路:从管理转向服务——为一线、工作事务较多的班主任提供服务,减轻他的工作量,为他营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比如,可以成立学生心理健康中心,有些事情班主任确实无法应对的时候,可以借助这个中心暂时缓解压力。也可以成立学生生活中心,有些紧急的生活问题,学生可以从这个中心找到暂时的解决方案。事实上,我们的学校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我们并不指望。因为,班级里面许多事情都是偶发、紧急、临时、不可预见的,这考验班主任的实践智慧。”而学校支持体系是一个长期而艰难的过程,“之所以艰难,是因为,现在的学校变得越来越大,科层制管理愈来愈严重。科层化、流程化、官僚化虽然增强了程序的公正性,但损伤了具体事情的实际推进效率。而班级管理中的许多事情等不得、缓不得、放不得。所以,还是要凭一己之力。”
概括起来看,一个完善的班主任工作支持体系是深受期待的。然而,他深知其间的困难与艰辛。正因为如此,他才从内心里有了“靠自己”的坚定信念。(www.xing528.com)
3.应对班级经营挑战:由“管”到“引”,由“规制”到“合作”
“班主任的因应策略是要发生变化的。我自己感觉在过去五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近这十多年,家长成长得很快,在教育问题上也显得越来越成熟。尤其是一些背景比较好的家庭。他们的见识已超越了我们。因此,我们要尊重他们的认识。变单向度的‘管’为双向度、多向度的‘引’——老师引导学生,家长引导老师,家长引导学生,学生引导学生,家长引导家长。这样,班主任的功能事实上就是充当学校原来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情——搭建一个平台,让大家都来展示好的做法、好的理念,大家相互学、相互比、相互促进。比如,我的班里面设置了家长讲堂、学生讲堂、班级开放日、班级故事角及各种活动小组,让每个学生自己找到自己,自己发现自己。”
“原来的班级设立了各种各样的规则,限制了学生的奇思妙想,也限制了学生的行为。现在不同了,我们要让学生的想法涌出来,成为创新班级形态的一颗种子。班主任的意义就在于为这颗种子找到合适的地方,让它在适宜的环境里生根、发芽。班主任、科任老师、学生、家长要更多地合作,各自找到一个参照系,然后,展示自己的优势面。”
在这里,优秀班主任将“我”还原为一个普通的存在,与学生、家长和科任老师组成一个“共同体”,通过共同体之间的自由联结、自主觉察、自在行为共同走向自我成长。
4.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提升:反思既有经验,走向实践智慧
“经验是非常重要的。社会的变革、家长的变化、学生的多元都是客观事实,但无论如何变,总有一些本质性的事物是共同的。比如,对发展的向往,对自我的重视,对朋辈的关注,对获得尊重的渴望,这些都是相通的。我们需要反思的,是既有的经验里那些有效的元素如何与现时代的特征结合起来。比如,微信、QQ 的出现,让班级之间很难有秘密的存在。这考验班主任对公平的理解和执行。以前本来就做得好的公平的做法还是可以一如既往地坚持。现在大家非常容易走向另一面,好像在变化的世界里,经验就一无是处了。我看不是这样。但有一点确实值得重视,时代的变化,对班主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根本上说,要提升胜任能力。”“回归到根本,需要班主任有实践智慧,光有理论的架构并不能解决问题。需要在我们原有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对经验重新进行评估,也就是我们常常所说的‘反思’,形成自己对班级事务的一整套刺激——反应——联结机制,找到与家长、学生、科任老师在应对事情上的那个‘刚刚好’的度,这种谋求平衡的艺术事实上已成为班主任实践智慧的核心能力之一。我甚至认为,这是西方科学主义所无法解决的难题,它更要仰赖于传统中国文化中蕴含的那种仁、无为而为、中庸、有容乃大的古老智慧。”“从既有的经验中反思出一条系统性的路径来是行得通的。当然,反思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那是切开自己的伤口往里看,而不是往外看。如果我们只往外看,看到的就不是智慧,而是嘲笑。往内看的过程其实需要勇气,更需要毅力。”
在这里,他承认已经实践着的个体既有经验的价值,并提出了“向内看”的反思模式,直视了在挑战面前人的自主能动性的可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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