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检字法：使用《康熙字典》的部首法还不够

检字的方法，在使用字母的国家，虽绝对无问题，而在我国却是一个大问题，和读书的便利，时间的经济，均有密切关系。一因字典词典系帮助读书的工具，所以检字方法的难易，就成为读书难易的一个重大原因；一因图书片目人名录商业名簿电话簿及其他种种索引，都是按字检查的，所以检字方法的难易也就影响及于时间的经济。

汉字检查的方法，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康熙字典》的部首法。这些部首一共二百十四个，以三四万字而论，平均每部不下二百字，而最大的部且十倍于这数；例如草部容有一九五六字，水部一六四五字，手部一三二二字，口部一二四六字，故分部之后，不能不再分笔画；然而较大的部中，同笔的字也往往在百个以上，即如草部的八画共二〇五字，九画共二〇四字。照这样检查起来，已经是万分的困难了。何况部首的界限极不分明，往往表面上应属于甲部的字，实际上却属于乙部，即如“夜”字不属于亠部而属夕部，“滕”字不属月部而属水部，“禽”字不属人部而属禸部等例，不胜枚举。又如“求”字属水部，“承”字属手部，“危”字属卩部，“者”字属老部，“年”字属干部，“衆”字属目部等，尤无从捉摸。至笔画一项，何者应连为一笔，何者应分为二笔，也没有一定的规则。好不容易找到了部首，仍须在百数个同笔的字中乱找一遍。如果找不着，就要在多一笔或少一笔里试找。如果仍找不着，只好向另一部里再找。照此找来找去，不知费了多少时候，才侥幸找得着所欲找的字。这不是绝大的困难吗？

日本所出的字书，其编列次第，却和《康熙字典》相反，大概先分笔画，后分部首。我国近也仿行，然而通常所用一万字上下的字典中，同一笔画的字，竟有多至一千的；而且计算笔画也时有异同，如臣字宋体作六画，楷体则作七画。在八千字上下的一副铅字中，有这样问题的字不下一千二百个。因此仍然免不了种种的困难。

我国新出版的字典，如商务印书馆的新字典等，于分部分画仍照字典旧例之外，往往于书前另编检字一卷，对于部首稍有疑惑的字，都按照笔画，顺序排列，每字之下，又注明页数以便检查。这方法虽可补救分部的缺点；然而检字表中七画至十二画每画所容的字，均在二三百以上，检查时仍不免大费工夫。

近顷所谓国音字典，则按照国音排列，似乎无甚例外。但目前距离国音普及之期尚远，即令此为最完善之方法，仍不是人人所能使用。何况我国文字都是单音的，纵然可以用字母缀音，同音的字必定很多，检查上仍是很不便利呢。

海通以来，西人学习汉文者颇多，深感汉字检查的困难，故利用科学的方法，殚精研究，建议了许多种的改革。最近十数年间，国人方面也深知改造字典排列方法的必要，从事于此项研究者不乏其人。兹分别举其主张概略于下：

（1）加勒尔氏（T.M.Callery），法兰西人，于一八四一年以法文著有《中国音韵检字法》（Systema Phoneticum Scripturae Sinicae），又于一八四四年著《中国语文辞典》（Dietionaire Encyclopedêque de la Langue Chinoise），主张按各字的首笔排列，但他自己对于这方法，并没有彻底的实行。他所著的辞典也是按照音符排列的；那同音的字再按着笔画多少顺序排列。按加氏虽有种种新意见，为外人主张改革我国检字法的先导，然其研究固未成熟也。

（2）华胥留氏（W.P.Wassiliew），俄人，著有《中俄字典》（一八四四年出版）及《中国文字之分析》（Analysis of the Chinese Characters）（一八九八年出版）两书。主张按各字的右旁或最低或最显著的笔画而排列。这主张却很有研究的价值。不过他的《中俄字典》还是先按音符排列，那同音符的字才按着右旁或最显著的部分排列；至他所分的母笔还没有根据一定的原理，而于各笔怎样结合的规则也没有说明。因此他的主张也只可算为一种研究的先驱，不能认为成熟。

（3）普勒特氏（P.Poletti）著有《中英字典》一书，其检字方法，系于按旧法检到部首之后，将剩余的部分再按部首或小部首顺序检查，好像西文找到第一字母之后再找第二字母一般，因此就用不着计算笔画了。这固然也是一种新颖的方法，不过对于旧法检查部首的困难仍然没有减少，而且剩余的部分未必一一都合乎部首，故检查上仍有许多不规则之处。

（4）鲁森堡氏（O.Rosenberg）俄人，研究汉字排列法极精，于一九一六年在日本出版有《五段排列汉字典》一书。其检字法先取五种方向的“一”“丨”“丿”各母笔为基础，再演为二十四子笔，更进而演为五百六十七个字母；这五百六十七个字母，分列六十栏。检字时先看右旁最低一笔系属何种母笔，再由母笔推定其属何种子笔，又从该子笔项下查明此字属于那一个字母；然后按照这字母栏下所列的栏数，向字典本部中检得该栏和该字母。至于同字母的许多字，则按照字体结构的情形而排列，计将各字体分为三种，一为单纯字体，如“立”字等；二为左右相连字体，如“泣”字等；三为上下相连字体，如“笠”字等；其顺序先单纯字，次左右相连字；再次为上下相连字；而同一顺序的字，则就其首笔依五种方向的先后分别排列。这方法分析很为精细，是其长处；但由母笔找子笔，由子笔找字母，由字母之栏数找字典中特定的部分，再由特定的部分按照字体结构找所欲找的字——先后计分四层手续，就中尤以最后一层手续为最困难，因每栏不止一字母，而每字母所含的字往往多至百数十个，费时既多，而且程度很浅或是年纪很小的学生，都不容易明白。所以我认为它还没有解决检字方法的难题呢。

（5）高梦旦氏十数年前有改革部首之草案；其方法但管字形，不管字义，将旧字典二百十四部，就形式相近者并为八十部，并确定上下左右之部居；此法自然较旧法为便利，但高氏自以为不彻底，故至今未曾发表。

（6）林玉堂氏研究部首不下十年，初时就首笔着手，将笔法分做五母笔及二十八子笔；譬如欲检“鲤”字先检“”于部首中，即得鱼部，再从鱼部中检“冂”则得“鲤”字。此法特殊处，在以察看首笔代计算笔画，检查上确较旧法便捷。近来林君又将其多年研究的首笔抛弃，另行研究末笔，实际上进步不少；现已将次完成，不日由商务印书馆印刷成书发表，此处不更多述。

（7）黄希声氏将汉字分析而成字母，凡二十种，既认此二十字母与外国文的字母相同，谓英文的m a n三个字母合而为man“人”字，犹汉文之一撇一捺合而为“人”字一样。这方法虽很新颖，但恐不易实行。因为西文皆由左而右，毫无疑义；汉文则每字笔画，有上下左右交离接分之种种不同，纵勉强把笔画顺序来比附，然既须逐笔比较，则每笔的顺序都要彻底明白才好，这断不是初学的人办得到的。况且西文检字只须记得字母的顺序如month（月）字的month五字母，便已尽其能事；而汉文检字，则对于“月”这个字，断非仅仅记得“丿”“”“一”“一”四个字母而已足，却还要注意每笔的位置而后可。有了这样复杂情形，实行上自然不及西文之便利。

（8）何公敢氏对于检字方法，也有长期而细密的研究。他也是从首笔进行；但所走的是另一条路，与林氏绝不相同；具体的办法，不日可以公表，此处亦不详述。

此外研究汉字排列法者尚多；或者他们的方法，我还没有知道，或者他们的方法和上列这几种大同小异。因此我就不能多举其例了。

总之，上述各方法，互有短长，颇难遽行断定；至于我的理想中的汉字排列法，则必须合乎下列几个原则：

（一）人人都能明白；

（二）检查迅速；

（三）必须一检便得，不要转了许多弯曲；

（四）不必知道笔顺；

（五）每字的排列有一种当然的次序，不必靠索引上所注的页数或其他武断的号码，便能检查；

（六）不可有繁琐的规则；

（七）每字有一定的地位，绝无变动；

（八）无论如何疑难之字必能检得。

我对于这新检字方法的研究，始于民国十三年十一月。我的研究出发点就是一本电码书。我觉得翻电报的人由文字翻译电码，第一，须决定该字属于何部；第二，须从画数中找出该部首；第三，须从部首表中所注该部的页数检得该部；第四，须从同部许多字中，按照笔画的多少，检查所欲检的字。其手续麻烦，费时长久，和《康熙字典》相同。至于收电报一方面的人，由电码检取文字，只须按照号码的大小，一检便得；其速率和便利，胜于由文字翻电码者不下十倍。因此我就起了一个念头，以为假使每字各有一个当然的号码，和电码书一般，排成字典或词典时，检查上真是万分的迅速便利啊！不过电报号码都是武断的规定；为什么这个字要用这号码，那个字要用那号码，绝对没有一定的标准。所以电报局里专门译电的人，为求迅速故，须得把电码书中的七八千个字，每字四个号数，一一熟读，牢记在脑筋里。我们试想一下，这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呢？至于寻常人之由文字翻译电码，只有仍照《康熙字典》的检字法；所以表面上每字虽有一个号码，对于发电报的人却没有一点的便利啊。

我的思路到了这里，自然而然起了一种幻想——就是想发明一种方法，使每字都可推算得一个号码，只要明白这个方法，则千千万万字的号码，都可以从理解中推算出来，绝对用不着熟读，绝对用不着记忆。这样一来，那找字典词典的人，都好像收到了一封电报，从号码找寻文字一样的迅速便利。当我作此幻想的时候，曾经向家人和几个朋友说过，他们都持着怀疑的态度，以为这恐怕是一个空中楼阁罢了。就是我自己也不敢必其有成，不过姑妄为之而已。

曾几何时，这幻想竟成为事实。我自从起了这幻想，就先用科学的方法，把各种形体的字归纳起来，又分析起来，想从其中找出一把钥匙，可以开放这个几千年的大秘密。可是越想越觉其难，好几次要把这问题抛弃了。

有一天，我的幻想忽然发现一线的光明。我方在食饭的时候，忽然想起，平时我们计算字的笔画，系将各种笔画一起计算，所以每字只有最多不过两位的一数；但是笔画的种类很多，假使分别计算，则每字可有几种的笔画数量。譬如“天”字，合计起来，共得四笔，分计起来，却成为二横一撇和一捺，那岂不是有三个单位的数吗？我想到这里，不觉把桌子一拍，大笑起来，家人见这情形，不知就里，竟以为我要发狂，殊不知我的新检字法就在这时候开端了。

我的幻想从此有了着落，便日日依此范围研究，不多时便得了一个具体的方法。现在简单说明如下：

“向来计算笔画，系将各种笔画一起计算，计开笔画最少者为一画的‘一’字，最多者为三十五画的‘齾’字；譬如一万字的字典里，若按三十五画分别排列起来，则每一画所容的字平均不下三百个，但十七八画以下和四五画以上的字数寥寥无几，因此那九，十，十一，十二等画中，每画所容的字数，自然要多到七八百以上了。”

现在我把笔法粗分做五类，第一类就是横和趯；第二类就是直和直钩；第三类就是撇；第四类就是点和捺；第五类就是各种的屈折。

每类笔法的数目，各用一个数目来表示，依序排列。

欲检某字时，先计算这字所含的横笔和上趯共多少，就把其数目记在第一位，次计算直和直钩共多少，把其数目记在第二位；此外三类笔法也照样计算，依序记数。如有某类笔法全缺的，就记上一个“0”数；又如有某类笔法超过9数的，只记上一个9数。兹列表于下：

依这方法，每字都有一定的号码，按号码顺序，于字典中检字，都有一定不易的地位。

我依这方法，将常用的字一万多个排列起来，计共得五千九百八十余个号码，平均每一号码只容有两个字。

这方法，我称他为号码检字法，就是最初用有意义的号码来检字的方法。他的确是简单易学，无论何人，只需一二分钟的训练，便能懂得。(www.xing528.com)

许多人现在听得这方法，恐怕和我当时的情形一般，认为十分美满，从此以后，检字法便没有问题了。但是遇着笔画较多的字像“鬱”“瀨”等字，他究竟有多少横，多少直，多少撇，多少点，和多少折，我们虽也可以计算出来，不过反反复复的计算数回，纵然幸免错误，也要耗费许多时光。况且按这个方法检字，非将全字写在纸上，拿着一支笔等到每一种笔画点过之后，就记下一个号码，这样才不至于忘记。否则在横笔上错了一笔，就差到万数上；在直笔上错了一笔，就差到千数上，比诸普通计算笔数的方法，所差只在前后一两笔者，反有逊色。所以我对于这方法，在发明之初，虽然十二分的高兴，可是后来也是十二分的痛恨它，反对它。因为这方法虽然易学，但检查起来很是困难，不独费时，而且最易发生错误的；所以我就毅然把它抛弃，另行研究别的方法。

我虽然不满意于上述的号码检字法，可是我始终觉得按号码顺序检字是最自然的方法。我因此细细推究号码检字法的根本缺憾，结果查出有两点。其一，因为号码是从计算而来的，七就是代表七笔，八就是代表八笔，计算很费工夫，而且容易错误。其二，因为顾到全体的笔画，不独多费时间，而且为着中国字书法的歧异（在字之内部尤甚），像昷字也作，青字也作靑，如果笔笔都要顾到，就不免增加许多错误。于是我就像对症发药一般，对于第一点，就把从前用来代表笔画数目的号码，去代表笔画的种类，譬如8并不是代表同样的八笔，乃代表一笔的左钩，9也不是代表同样的九笔，乃是代表一笔的右钩，详言之，当时的方法，规定把笔画分做九种，每种用一个号码代表；计开，1代表横或刁，2代表直，3代表交叉的直，4代表撇，5代表交叉的撇，6代表点或捺，7代表交叉的点捺，8代表左钩，9代表右钩。这样便可以一望而知其数，比从前须计算而得的号数便捷了好几倍，而且不至有计算的错误。对于第二点，我只取一个字四角的笔画去代表全体的笔画，譬如“江”字只要取左上角的“、”，右上角的“一”，左下角的和右下角的“一”，总共四笔；此外各笔一律可以不管。因此不独可以大大的节省检查时间，而且对于其他各笔的书法分歧，完全不致发生错误。这个方法，我叫他“四角号码检字法”，自从在民国十四年十一月发表以后，中外人士来信以及在各种刊物中间表示好评的，有八十多起。请求采用的有二十多起。像美国国会图书馆中国藏书部主任司温格尔（Swingle）先生，也请求照我的方法来排列卖国国会图书馆的中国图书目片。但我自己对于初次发表的四角号码检字法还不大满意，还是要继续的研究，所以我都劝他们等到我的改订方法出来再行采用。此外像东方图书馆，从民国十五年起实际上已经把书名片和著者片照这方法排列，检查上也很觉得便利。我所以对于这个原定四角号码检字法不甚满意，其中至少有几点：

（1）四角间或有不容易决定的；

（2）笔画也有不容易决定的；

（3）例外颇多；

（4）同码字数也有过多的。

因此我又费了两年工夫，一面实验，一面研究。结果才成功这里所发表的第二次改订四角号码检字法。其实我对于四角检字法已经改订了七十多次，不过因为正式发表的只有三次；第一次我叫它做原订四角检字法，所以对于第三次发表的，便给它这个名称。我现在将原订四角号码检字法过渡到第二次改订四角号码检字法，中间研究经过的情形，择要列下：

一、关于四角位次者　（A）按原订四角检字法，四角中最有疑义的就是左下角。所以我将位次改为（一）左上（二）右上（三）右下（四）左下，循环一周。如此便把左下角排在第四位，偶有错误，相差不过在个位，还易纠正。（B）我国文字，除单体外，分为上下层字和左右边字两种。因此，我也曾试验，对于单体字和上下层的字如“日”“昌”等，将四角位次仍作（一）左上（二）右上（三）左下（四）右下。对于左右边的如“鍾”字等，则将四角位次改为（一）左上（二）左下（三）右上（四）右下。

后来笔画种类多采复笔，且将单笔酌量归并；其结果则左下角已无疑义。故（A）项的位次变更非必要。又（B）项的位次变更，虽可使字形排列较为整齐；但现在改订的四角法，因采用复笔，及其他条件的结果，排列上已较前齐整，自无须兼取两种位次，以增应用上的麻烦。基此理由，此次改订的方法，便仍采用原定的四角位次。

二、关于笔画种类者　笔画种类，极关重要。凡记忆上的便利，每码所含字数的多少，以及四角决定的难易，大都靠着这项。所以我致力研究也最多。由前年发表的四角号码法过渡到此处发表的第二次改订四角检字法，中间已经把笔画的种类变更过多次。第一次将原订四角法的笔画顺序变动，以便记忆。第二次将笔画改为横直撇捺角头人十叉九种，第三次改为横直撇捺叉插方角附九种。第四次改为人二三叉插方角直斜九种。第五次改为横直撇捺人方角叉插杂十种。第六次改为横垂捺叉插方角八杂九种。第七次改为横垂捺叉插方角八小杂十种。第八次改为一垂捺四头六七八小圈十种。第九次始决定现在采用的头横垂点叉插方角八小十种。其倾向大抵初时专采简单笔画，以后兼采复合笔画。采用复笔最多的系第四次，计九种之中占有七种复笔；且其中二三两种各括有十余笔在内。其后，乃将复笔之繁难者删除，即如第九次所采定的表面上虽仍有七种复笔，实则各笔号码的顺序，都有意义，即如头居首位，横居第一位，叉为数目字之四，居第四位，角形似洋码之7居第七位，八形居第八位，小为最后之码，居第九位，此六码皆为现成的地位。此外垂点居横之后，插居叉之后，方居角之前。此四码亦甚自然，故记忆甚易，不至错误。又如笔形十种，虽有二十几笔，但形式上均以类相从，毫无混淆之弊。

三、关于规则者　原定四角检字法所定规则共十六条，且尚有若干例外未曾括入其中。此次改订的四角法只有正则四条，附则四条，绝无例外。

四、关于附角者　从前四角相同之字，须计算第一种笔画之数量，按其多少，加入第五码，此第五码之取得既由于计算数量，故其所需时间往往多于以前之四码。换句话说，要检出第五码，至少须照检出前四码加上一倍的时间。虽然这不过是一个补充办法，究竟美中不足。现在发明了附角，所以这第五码并不是代表第一种笔画之数量，却是代表附角笔画的种类。从时间上说起来，现在的五码不过等于照四码加上四分之一的时间；较从前加倍时间的可省去其八分之三。而且数笔画有时非将全字写出来不易明了，取附角则可以从脑筋中想像而得，尤为便利。

五、关于同号码字数之统计　按第一次四角检字法排列，八千八百五十八字共得一千七百五十六号码，平均每码容有五个字强。而按此次改订之四角检字法，则七千二百余字中四角共得二千二百九十余号码；平均每码所含不过三个字。若按附角排列，则共得四千四百七十余号码，平均每码不满二字。其详细统计见同码字统计表，兹不赘。

除了上述的研究状况以外，我还得说明下列几个最重要的实验：

（一）在上海规模最大的中小学校实地测验，从初小二年级起至高中三年级止，每级择优等中等及次等生各一人，在半小时内将原订四角号码检字法教给他们，再加十分钟练习，即以选定最有疑义的六十个字叫他们一一记注号码。结果则初小二年级学生绝对不能用部首法检字的，对于四角号码检字法，都很能应用检字。

（二）在东方图书馆暑期实习所中，以八十几个机关派来的实习员一百四十六人，用同等机会，举行部首法、笔数法和四角号码检字法三种竞争试验。结果四角号码法每字最速的只需时十秒点九，比部首法及笔数法平均每一单字可省一分半钟，而错误程序，却不及部首法八分之一。

（三）商务印书馆发报处有定户十四万余。从前按部首及笔数排列，检一户名需时辄在数十分钟，而且多有检查不出的；现照第二次改订四角号码检字法改排，每检一片，平均需时不过二十秒钟，比旧法省时十分钟以上。又该馆杂志定户，用外国文的不及中文十分之一，按着外国字母顺序排列，每检一片，平均需时四十九秒钟。所以四角号码法检字还用不了西文字母检字所需时间之半。

就这些实例观察，就可以证明这第二次改订四角号码检字法，的确是最易学而且最易检的方法。我现在再从客观方面，将本法的弱点和优点都尽情列举出来，以资比较。计开本检字法的弱点有二：

（甲）对于已识他种检字法者，须耗费半小时用至一小时，去研究本检字法。

但已了解本检字法之后，则一生可以节省二年之时间。因为现在人事日繁，不但读书的人，须检查字典辞典和图书馆卡片，就是办事的人，也有检查电话簿电码书商业名录和办公案卷等等之必要；假定一人从十岁起至五十岁止，四十年间每日平均检查十个字，单字词语各半。依照检查单字速率表，本检字法每字较部首法省一分二秒（部首法检不出之字尚未计算在内），较笔画法省时一分四十五秒，两者平均，则每一单字节省时间不下一分半。何况所检查的当然包括词语在内，本来检查词语较单字需时更多，采用本检字法后，所省时间自然也较单字更多。现在假定每一单字或词语平均省时二分钟，并非过当。如此，则一生共节省八千八百六十六小时。按每日工作八小时计算，可节省六百零八日，连星期休假计算，此六百零八日实等于两全年。

（乙）同形体之字不能尽排在一起。

但是旧法部首只有二百多个。每部容字多至数百，故不能不以同形体并列。本检字法兼按附角排列，则七八千字可分为四千多部，每部平均不过两个字，至多不过十几个字。再按补充的规定排列，则每字自为一部，简直没有同部的字。所以同形体的字能否排在一起，根本上便不成问题。

本检字法的优点有五：

（甲）是最彻底的方法

本检字法中任何条件，均经彻底的研究然后决定。即如字体一项，宋体与楷体不同，而宋体与宋体，楷体与楷体，亦各各殊异。本检字法虽以楷体为主，但于所有宋体楷体一切书法的歧异，莫不加以彻底研究，妥为救济。所以笔画种类中第一类包括横刁右钩。第二类包括直撇左钩。第三类包括点和捺等。和第八类之八，第九类之小，无一不含有很深的意义。例如龍字的左下角。有時作撇，有时作直；但本法撇和直总名为垂，属于同一号码，所以毫无问题。此外像这样的例子极多。故字体无论如何分歧错误，都可以一检即得。其他一切条件，也经过同样的彻底研究。有些方法虽看似简易，但只适于少数的字，本检字法则对于万字上下屡经实验，绝无问题。且有附角和依次计算第一二类笔数等的补充规定，无论字数多至几何，均可使每字有一定的地位。

（乙）是最迅速的方法

本法以一部分的笔画代表全体，以笔画的种类代替数量；又没有其他居间的条件或两可的规定。在理论上，当然是最迅速的方法。在事实上，则经过一二百人的竞争试验，每检一字，最速的不过需时十秒钟有零，也可以证明这是最迅速的方法。

（丙）是最自然的方法

每字的四角都是自然的位置，可以一望而知。不像偏旁笔顺等人为的条件，须有充分的预备知识始能够利用；而且纵有充分的知识，也因习惯的不同或记忆的强弱，而易起怀疑或误会。所以别的方法，都要有相当程序的人始能学。只有本法，可使初学的儿童，以及凡能认识十种笔画的人，都学得明白。

（丁）是最直接的方法

只要记得十种笔画，则按字得号码，按号码直接检查，不必依赖其他索引所注的页数或号码。

（戊）是粗而密的方法

所谓密就是创造本法的人，对于无论大小一切问题，都加以周密的研究，不肯模糊过去。

所谓粗，就是应用本法检字的人，只须很粗浅的观察，便可以得其号码。试将本法和我从前发明的号码检字法比较，便知道他的价值。例如“瀨”字依从前的号码检字法，须分次计算横直撇点折各有几笔，才能够得着63343这个号码。而且计算时须将其字写在纸上，逐回记明其笔数，才不致忘却。但照现在的四角号码法，检字者绝对用不着把这字写出来，只须在脑筋里想象一下，觉得这字的左上角是点形（其代表号码就是3），右上角是角形（其代表号码就是7），左下角是刁形（其代表号码就是1），右下角是八形（其代表号码就是8），这样一来，“瀨”字的四角号码3718便立时形成，岂不是万分的便利吗？

（十七年十月十日　王云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