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媒体发展与变革：对非洲电视业的外部影响

非洲媒体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外部影响，尤其是欧美国家媒体在其发展历程中有着显著的影响。时至今日，非洲电视业从政府监管法规、行业顶层设计、运行模式，到节目内容、市场运营、基础设施建设、媒介技术标准、设备制造、人才培养，无不有着浓厚的外来印迹。目前，美欧等国媒体公司都在非洲积极开展业务，非洲逐渐成为全球媒体竞争的热点地区。非洲媒体市场仍欠发达，现实经济效益不是媒体进军非洲的主要目的，国家外交战略或媒体发展战略是主要考虑。本文主要分析非洲媒体发展历程中的外来影响，当前非洲整体外来媒体发展现状与格局，并着重分析英国广播公司在非洲的发展历程与策略。

非洲按照地理方位分为北非、西非、中非、东非和南非五部分，其中北部非洲和南部非洲的电视业相对较为发达。通常来说，人们在分析电视市场时习惯于将非洲分为两个部分，即北部非洲和撒哈拉以南非洲（Sub-Saharan Africa）。北部非洲在文化上与中东和西亚海湾地区同属阿拉伯文化，其电视业与阿拉伯国家之间存在较多的关联和共性，包括节目内容、渠道运营等。撒哈拉以南非洲则是欧美国家媒体的竞技场。

1.域外影响概况

从历史发展进程来说，非洲曾长期遭受外来殖民统治，其电视业的发展因此被烙上了印记，受到宗主国文化的影响，例如一些国家的官方或主要电视频道的播出语言可能是英语、法语或葡语等。例如，博茨瓦纳、肯尼亚、莱索托、利比亚、马拉维、苏丹、斯威士兰和赞比亚等国的官方或主要电视播出机构以英语作为主要播出语言之一。博茨瓦纳国家电视台节目分英语和茨瓦纳语。肯尼亚电视网作为第一家肯尼亚私营电视台，用英语播放节目。莱索托电视台用塞苏陀语和英语播放节目。利比亚民众国电视台作为官方电视台，用阿、英、法语播放节目。马拉维国家广播公司主要用英语、奇契瓦语编播节目。苏丹国家电视台每天用阿、英文播送节目。斯威士兰电视台属于国立英语台。赞比亚国家广播公司电视台和广播2、3台用英语广播。布隆迪、多哥、刚果、马达加斯加、毛里求斯、尼日尔和突尼斯等国的国家电视台或主要电视播出机构则以法语为主要播出语言之一。布隆迪国家电视台1982年12月由法国援建，每天用基隆迪语、法语播放新闻和专题节目。多哥电视台作为唯一的官方电视台，主要使用法语播放节目。刚果电视台是官方电视台，用法语、莫努库图巴语和林加拉语等播出。马达加斯加国家电视台每天用马语、法语播出节目。毛里求斯广播电视公司的广播电视节目大部分使用法语。尼日尔萨赫勒电视台是国家电视台，每天用法语播放节目。突尼斯国家电视台2台为法语频道，直接转播法国商业电视台节目，有线电视台还转播法国有线电视台节目。乍得国家电视台用法语播放节目。

随着国际政治格局的影响，许多国家也积极参与到非洲媒体发展中。毛里塔尼亚国家电视台是于1984年由伊拉克出资、法国承建的，卢旺达国家电视台是于1997年在德国援助下复播的。近年来，中国加大了在非洲的援建力度，例如，赤道几内亚的马拉博电视中心是2006年由中国援建的，科摩罗国家电视台也是同一年在中国援建下正式开播的。另外，日本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也涉足非洲。1990年，日本援建吉布提一个电视制作中心。此后，日本长期对非洲一些国家进行设备援助、人员培训等。

非洲电视业在外部力量的影响下有所发展，但由此产生的依赖性及文化影响也显而易见。英国广播公司在1957年3月13日开播了豪萨语广播，并在尼日利亚和其他一些非洲国家的电台中开始定期播放，逐渐形成了稳定的听众群体，收听英国广播公司的广播节目也已经成为西非的一项文化活动，尤其是在尼日利亚北部，以及非洲西部和中部说豪萨语的族群中。现在，尼日利亚豪萨人的时间观念甚至与英国广播公司的节目直接关联，例如，人们以英国广播公司早间节目或晚间节目的结束时间来约定见面时间。^[5]另外有统计显示，1997年，尼日利亚半数以上的电视节目内容由美国提供，“美国因素几乎直接或间接地出现在尼日利亚人生活的每个关键领域，从而确保了美国化的延续。这不光体现在电视节目中，也体现在尼日利亚文化的其他各个方面。”^[6]新闻领域也是如此。目前非洲有影响的区域性新闻频道几乎都来自欧美国家，其话语权被牢牢控制在别人手中。近几年，非洲也致力于发展自己的新闻频道，例如“非洲24电视台”（Africa 24）是一个面向整个非洲播出的新闻频道，最初仅播出一个法语新闻频道，2016年开播了阿语和英语频道。其中，阿语新闻频道在摩洛哥卡萨布兰卡进行制作和播出，法语新闻频道在尼日利亚制作和播出。但这些频道的影响和实力非常有限。以非洲24电视台为例，非洲24电视台隶属于非洲传媒公司（Afrimedia）。自从该台开播以来，仅获得了4000万欧元的投资，其中赤道几内亚政府在该台持有10%的股份，喀麦隆政府在该台持有15%的股份。与西方国家的投入相比，差距明显。

2.域外国家在非媒体业务现状

因为文化的接近性，中东和西亚海湾阿拉伯国家的电视传媒机构在北部非洲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其中，阿拉伯广播电视公司（Arab Radio &Television，简称ART）在埃及有较长经营历史，目前在埃及的用户总数约为51万（2012年）。沙特轨道佳映网（Orbit Showtime Network，简称OSN）在埃及拥有4.8万直播卫星电视用户（2012）万。这两家公司在摩洛哥还分别拥有4200和9500用户。另外，在阿拉伯地区较有影响力的半岛电视台也注重面向非洲的传播。随着2006年英语频道的成立，半岛电视台将其定位扩大为“向世界传递阿拉伯的声音”，同时将非洲地区作为其步入国际一流媒体行列的突破口。2009年，半岛电视台自称，因其节目高度关注非洲普通人的生存状态、表达普通人的心声，半岛电视台已成为非洲最受欢迎的国际电视频道。2011年，半岛电视台获得了在内罗毕开设斯瓦西里语频道的经营执照，之后还获得肯尼亚通信委员会颁发的频道频率。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美国、英国和法国长期通过电视节目内容和渠道运营等领域强化对非洲电视业的影响力。英国广播公司（BBC）早在“二战”期间就开始面向非洲进行传播，在先期开设英语、法语、阿拉伯语、豪萨语和斯瓦西里语的短波调频广播后，又开设阿拉伯语电视频道，并在其网站上增设专门面对非洲各语种受众的直播及点播业务。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在成立不久即开始在非洲设立记者站，迄今已有30多年的历史。除了相关新闻节目外，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每年还制作播出416个小时的非洲专题节目，分别在“非洲透视”（Inside Africa）、“非洲之声”（African Voices）和“非洲市场”（Marketplace Africa）三档节目中播出。另外，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从1994年起联合南非米拉德媒体集团（MIH）设立非洲“有线电视新闻网—米拉德传媒年度记者奖”。2014年，美国在尼日利亚资助创办了一个24小时卫星电视频道，主要是为了压制尼日利亚军事组织的电视传播。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该频道由美国国务院提供资金支持，总金额约为600万美元。该频道的节目在尼日利亚完成制作和播出，但与该频道相关的整个项目由一个名为“Equal Access International”的机构负责，它是美国国务院的项目承包商。除了开办电视频道，美国国务院还通过“Equal Access International”在尼日利亚开展记者培训工作。2016年11月，AMC国际电视网在非洲推出了电视小说频道“EVA+”。“EVA+”主要播出拉丁美洲的电视小说，以英语和葡萄牙语配音。此前在2015年，AMC国际电视网在非洲推出了“EVA”。这两个频道主要在多选集团的卫星电视平台DSTV和数字地面电视平台GOtv上播出。

在非洲法语国家，法国通过卫星向非洲法语国家播出多个法语频道。例如，阿尔及利亚三分之一的人使用法语，因此法语电视频道在该国具有较大的影响力。阿尔及利亚民众还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收看到开路的法国电视频道，例如法国电视一台（TF1）、法国电视六台（M6）、法国电视二台（France2）、法国电视三台（France3）和法国电视五台（France5）等。另外，法国还通过凯勒普拉斯公司（Canal+）和欧云吉公司（Orange）等渠道运营机构扩大在非洲法语国家的影响力和市场占有率。直播卫星电视（DTH）是摩洛哥最主要的电视传播方式，法国凯勒普拉斯集团（Canal Plus Group）于2009年4月面向马格里布地区推出了一个直播卫星电视平台，播出20多个法语频道。法国欧云吉公司（Orange）则通过持有阿尔及利亚伊派德公司（Eepad）的股份，在该国推出了多网融合业务，其中播出60个电视频道。另外，法国传媒集团Trace于2014年7月在安哥拉和莫桑比克推出了一个新的葡萄牙语音乐频道，并命名为“Trace Toca”。这个频道在多选集团的数字卫星电视平台DStv上播出，节目包括安哥拉、莫桑比克、佛得角、几内亚比绍、巴西和加勒比地区的流行音乐节目。2014年6月，瑞典摩登时代集团与法国Trace完成了股权交易，摩登时代集团出资3000万欧元收购Trace公司75%的控股权。(www.xing528.com)

在非洲葡语国家，巴西电视节目一直占有较大的市场份额，在一些电视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巴西电视节目甚至处于一家独大的状态。安哥拉是世界上最为贫穷的国家之一，全国一半以上的人口日均生活费地域2美元。这直接决定该国的电视市场相对较小，全国仅有31%的家庭拥有电视机，全国电视用户总数为63.9万（2012年4月）。巴西电视节目在该国付费电视领域颇具优势。根据2013年底的数据，巴西记录电视台（TV Record）的收视份额为35.21%，在该国付费电视频道中位居第一。巴西记录电视台主持人洛德利格·菲罗（Rodrigo Faro）在安哥拉几乎家喻户晓，他主持的《巴西之最》（The Best of Brazil）在周日播出，是安哥拉周末收视率最高的节目。巴西另外一个电视频道“环球电视网”（TV Globo）则位居第二，收视份额为32.3%。^[7]

近年来，美英法之外，其他国家媒体公司也着力拓展非洲市场。2014年初，瑞典摩登时代集团在坦桑尼亚开播一个全国性的免费开路频道“维亚赛特1”（Viasat1），该频道主要播出家庭娱乐节目，包括国内新闻、脱口秀、音乐节目等坦桑尼亚本国制作和国际引进节目，另外还播出非洲电影和电视剧以及好莱坞的电影等节目。2010年，摩登时代集团在加纳创办了一个本土制作公司“摩登非洲制作公司”（Modern Africa Productions），并在坦桑尼亚设立了办公室、演播室等。通过制作和输出本土节目，深入开拓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电视市场。为了进一步提升在非洲市场的竞争力，尤其强化在年轻观众中的影响力，瑞典摩登时代集团在2014年2月与法国垂斯合股公司（Trace Partners）签署协议，前者以4000万欧元的价格收购后者75%的股份。法国垂斯合股公司是一个国际性的传媒公司，从事面向年轻观众群体的内容集成和付费电视运营等业务。该公司旗下运营着四个频道，其中包括“城市”、“热带”和“非洲”三个音乐频道，还有一个关注体育名人生活方式的体育频道。法国垂斯合股公司与全球160多个国家的电视运营商建立了合作关系，其中包括55个非洲国家的运营商。瑞典摩登时代集团之所以收购法国垂斯合股公司的股份，一方面因为后者已经是休闲娱乐领域的国际性传媒品牌，另一方面因为后者在非洲面向年轻观众的电视节目领域是最具知名度的电视频道之一。2017年3月，维亚赛特生活频道（Viasat Life）在非洲多选集团的数字地面平台（DStv）和网络电视平台（Gotv）播出。这个频道的目标观众是25～49岁的年轻女性，75%的节目是独家首播内容。另外，墨西哥阿兹特克公司（Azteca）与西塞罗斯媒体分发公司（Cisneros Media Distribution）以及网络视频分发公司AfricaXP合作，于2014年5月针对非洲市场合作开办了一个名为“Romanza+Africa”的电视台。该电视台的目标观众是非洲英语区国家的电视观众，节目内容以过去几年热播的电视小说（telenovela）为主。除了传统播出方式之外，该台还通过网络电视等数字内容分发平台进行播出。2014年11月，俄罗斯卫星通信公司（RSCC）与德国Romantis公司合作，在非洲推出一个直播到户卫星电视平台，依托俄罗斯“快车-AM6卫星”（Express-AM6）开展付费电视运营业务。

近年来，域外国家加大了在新兴媒体领域的经营力度。根据市场预测，非洲到2020年将拥有7.2亿智能手机用户，这是发展网络电视业务的巨大市场。2017年6月，马来西亚艾克飞公司（Iflix）专门推出针对非洲的业务“艾克飞非洲”（Iflix Africa），并在南非开普敦设立了非洲办公室。该业务首先进入尼日利亚、加纳、肯尼亚、坦桑尼亚和津巴布韦，由此该业务在全球已经进入了23个国家。艾克飞非洲业务的节目内容主要来自美国好莱坞、印度宝莱坞和尼日利亚瑙莱坞，另外还有非洲其他国家的优质节目。2017年3月，美国电视运营商巨头自由媒体环球集团（Liberty Global）和科威特移动通信运营商赞恩公司（Zain）向马来西亚艾克飞公司（Icflix）注资9000万美元，另外英国天空公司、美国EMC公司等也向艾克飞公司投资。

3.域外影响的典型案例——英国广播公司在非发展历史与对非传播策略

英国广播公司（BBC）是最早进入非洲的域外媒体之一，持续时间和影响力都首屈一指。英国广播公司和非洲之间的关系可以追溯到殖民时期，当时通过一种转播系统（relay system）将广播节目从英国传到非洲，播放给在非洲想要收听广播的英国听众。将广播内容送到非洲的同时，也带回去了一些关于“探险”的新闻故事。^[8]1936年，根据普利茅斯（Plymouth）委员会的建议，英国广播公司对于殖民地的广播应该是在公共服务的原则下有“娱乐性、启发性和教育性”，而且广播所有权英国归属于殖民地政府手中。英国广播公司将在西非殖民地的播出作为国内公共服务的延伸，并派遣了数名高级职员到殖民地办公室提供业务指导和培训，许多早期的非洲记者和播音员被送往伦敦布什大厦（Bush House London）接受培训，英国广播公司由此与西非广播业建立了紧密联系。这种交流方式一直保持了多年，英国广播公司的专业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由此传入非洲。正如研究者戈尔丁（Golding）所指出的，“从英国广播公司的岗位名称到节目风格都被复制到了非洲国家的广播机构中，目标、形式、组织、设想和内容这些概念也都被从伦敦的英国广播公司大厦移植到了非洲的边缘村落”。^[9]

电视时代到来后，英国广播公司同步发展对非电视和广播业务。从2010年开始，英国广播公司（BBC）在非洲实施“采编中心前移”的内容本土化策略，大幅削减其伦敦总部非洲频道的采编人数，而将三分之二的采编主力派往其非洲分部工作。2013年，英国广播公司又在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开设了一个负责整个非洲商业新闻报道的记者站。这个记者站负责全非洲商业新闻的采集，包括西非和东非一些商业中心的财经和商业新闻报道。所有新闻都将同时供给英国广播公司旗下的各个机构，包括环球广播（World Service Radio）、世界新闻频道（BBC World News）、英国广播公司网站（BBC online）和点播业务以及国内广播电视节目部门等。这个记者站还负责制作一档周播的商业报道电视栏目“非洲商业报道”（Africa Business Report），该栏目从2013年10月起在英国广播公司世界新闻频道中播出。“采编中心前移”一举两得，不仅让其延续了内容采编的优势，而且大幅度增加了英国广播公司与非洲本土媒体及本地民众的接触率，对扩大其在非洲的影响力极为有利。

为提升本土化程度，英国广播公司大力推进“植入式播出”策略。2013年6月3日，英国广播公司斯瓦西里语节目部（BBC Swahili）制作的国际新闻时事视频节目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的瑞格电视台（Raga TV）播出。这档30分钟的节目每天在瑞格电视台晚间7点半播出。瑞格电视台位于金沙萨，主要面向斯瓦西里语观众播出。该台的节目大多来自国际知名电视机构，内容以新闻报道、新闻分析和评论为主。此前，瑞格广播调频台（Raga FM）已经播出了英国广播公司的法语和斯瓦西里语广播节目。2013年10月，英国广播公司又在利比里亚力量电视台（Power TV）播出“聚焦非洲”（Focus on Africa）栏目。力量电视台是一家位于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的私营电视台，隶属于无极限公司（Infinity Corporation）。该台下午5点半播出英国广播公司的“聚焦非洲”栏目。无极限公司旗下还有力量调频广播电台（Power FM），该广播电台在周一到周五早间时段播出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节目。

4.启示

非洲在世界政治格局中具有重要地位，其人口规模和市场前景也非常可观，这些因素都吸引了欧美以及其他国家媒体公司。中国四达时代公司从2007年进入非洲市场，经过多年艰苦发展，已经在非洲付费电视运营领域具有了很大影响。中国中央电视台于2012年在非洲开办了非洲分台，在非洲的节目制作与播出能力大为提升。尽管如此，我国主流媒体“走进”非洲的深度、广度还不足，例如还没有开办专门针对非洲的频道。相比之下，欧洲新闻台（Euronews）2016年1月创办了“非洲新闻台”（Africanews），以英语、法语和斯瓦希里语播出，立足非洲视角报道非洲和全球的新闻与时事。该频道的总部位于刚果，共有来自15个国家的85名专业人士。该台的口号是“在新闻世界中给非洲位置，为世界提供非洲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