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钱塘绝处神迹!浪飞涛助武夷山

钱塘绝处神迹!浪飞涛助武夷山

时间:2023-10-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王阳明此时反而镇静自如,入住客栈时,他已看好退路,遂舞剑直逼赵大师。苏大师听到提醒时,王阳明已将赵大师踢倒在地。赵大师腰肋之处中了一剑,他操刀在手,挡住王阳明退路,此时,又有几个猛毅之士仗剑前来助阵。二人按王阳明所说,背对背从屋里向外杀出。杭州知府和逃散的江彬、张彩见了面,那赵大师中剑正伤到要害之处,他未曾拿到七十两纹银,和苏大师一样,死在了钱塘县城内。

钱塘绝处神迹!浪飞涛助武夷山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张紫檀硬弓同时对准了王阳明所躺的床,只听嗖嗖嗖如箭雨般,那些利箭直透床被,高天雷大声道:“掌灯,王阳明必死无疑!”

高天雷说罢,众人挽弓搭箭悄悄拉开了门,有两个挽弓人进入屋内,接着手提灯笼的人也走进屋来。王阳明扯了一张薄被,砸在那手提灯笼的人身上,灯笼熄了,屋内一片漆黑,挽弓人被突然一击,借此,长剑飞舞,把两个挽弓人刺倒,没等高天雷等反应过来,他已仗剑夺门而走。前面有几个猛毅之士,拦住王阳明去路。王阳明迈出流星之步,运足气力于臂上,剑到之处,非死即伤,猛毅之士拦不得,任王阳明跳到圈外,恰遇京城武林高手赵大师,他见王阳明奔出,大呼道:“王阳明,吃我三板斧再走!”

王阳明此时反而镇静自如,入住客栈时,他已看好退路,遂舞剑直逼赵大师。而赵大师的板斧在八尺到一丈的距离才能发挥它的优势。王阳明微微一笑,剑锋直逼赵大师胸前,赵大师无奈,为了抡起板斧,步步向后退缩,王阳明知他已退至墙边,便卖个破绽,有意让赵大师来攻,他的板斧尚未抡起,王阳明斜刺一剑,正中其腰肋之上。继而飞起一脚,直踢在他肚腹之上,因赵大师身体失衡,被这一脚直踢到墙上,胖大身体如重夯一般摔倒在地上。

张彩见赵大师与王阳明酣战,向苏大师喊道:“苏大师,王阳明在这儿,快截住他,别让他跑了!”

苏大师听到提醒时,王阳明已将赵大师踢倒在地。赵大师腰肋之处中了一剑,他操刀在手,挡住王阳明退路,此时,又有几个猛毅之士仗剑前来助阵。王阳明想,此时唯有下狠招,杀开一条血路,让围攻的人从内心深处畏惧,才能冲出重围。

却说郭铁和周超,晚上入睡时,按王阳明所嘱,不在床上入睡只蹲靠墙角,果然在高天雷率猛毅之士射杀王阳明床铺时,亦有五六个士卒来到他们房间,挽紫檀硬弓齐刷刷射在了东床,又射西床。二人按王阳明所说,背对背从屋里向外杀出。高天雷见王阳明势不可当,他的士卒根本无法拦住他,此时发现郭铁和周超也从屋内冲出。郭铁在前,边抡剑边逃,高天雷把背上的飞云网掷出,不偏不倚,把郭铁罩住了。这时,手持刀剑的猛毅之士,非刺即砍,郭铁被飞云网罩住,没跑几步,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超见郭铁被众人刺杀,已倒在地上,他仗剑一声大吼,欲往外奔,两个猛毅之士向他掷出了飞云网,因飞云网四周都坠着沉甸甸的锡块,网张开之后,那些锡块坠着网向下垂,周铁被网罩住,手中的长剑无法施展。七八个猛毅之士围上来,刀剑齐至,周超再也没吭一声亦倒在地上,任凭上来的士卒杀戮。

王阳明飞舞长剑,须臾之间刺倒七八个猛毅之士,当苏大师舞大刀至前时,他稍微一闪,故意猛地在苏大师面前伸出一只手,苏大师以为王阳明运功击打他,他慢慢一躲,没想到王阳明却把利剑刺入他的胸内,飞速拔剑之时,腹中元气外泄,顷刻倒地而死!

刺死了苏大师,又刺倒了七八个猛毅之士,此时天已大亮,张彩见赵大师倒地,苏大师已死,提了剑便跑,有个猛毅之士掷出飞云网,王阳明见空中一物飞来,把长剑伸向飞云网,继而顺势以剑旋了一两圈,用力一掷,正砸在那士卒盔甲上,王阳明飞起一剑,把那士卒杀了,众人见王阳明破解飞云网竟在须臾之间,谁也不敢近前。

在王阳明回首看郭铁和周超时,高天雷挽弓搭箭,向王阳明射来。王阳明见有人向他射箭,便飞转身子,用长剑把箭挡了,继而伸手抓住利箭,嗖的一下又掷回去,那高天雷根本没想到王阳明能把利箭挡下并且抓住又回掷而来,恰击中了他的眼。

江彬看得清楚,张彩手下的两个大师,一个中剑而亡,一个中剑倒地,王阳明动作如此娴熟,须臾之间回掷伤了高天雷,众猛毅之士纷纷后退,谁也不敢再放弓箭,王阳明大喝道:“来呀,挡我者死!”

直到王阳明奔出城门外,无一人敢再追。

方才已经说到,冀元亨等众弟子和围困在顺天客栈的高天雷与张彩等几乎同时行动,一声巨响之后,把城门炸开一个大窟窿,众人推开城门,直奔城里。时天已大亮,闻得东南方向有喊杀之声,众人便驰马奔去。

江彬和张彩见王阳明仗剑无人敢挡,已夺路而去,这时高天雷被士卒扶着奔来。

江彬怒道:“高校尉,五十名猛毅之士,竟然拦不住一个王阳明,真是废物!”

江彬看了看张彩说道:“张大人,你说现在怎么办?”

江彬话音未落,冀元亨等仗剑驰马奔来。

张彩认得冀元亨,向江彬说道:“江彬兄弟,这就是王阳明的大弟子冀元亨,他们不是被挡在城外了吗?怎么进城了?”

江彬向高天雷大声道:“高校尉,快让你的属下上!”

就在这期间,也就是王阳明仗剑奔出之时,高天雷派随从驰马去禀告扬州知府,知府闻王阳明已逃脱,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刘瑾给他下了死令,王阳明死,他则生;王阳明逃,他则亡。他立时组织兵马,亲自率兵从杭州城杀奔而来。

冀元亨驰马奔来时,高呼:“恩师,弟子冀元亨来也!”

卢尚德驰马看到了高天雷及其猛毅之士,伸手一指:“众师弟,冲过去,快救老师!”

高天雷的猛毅之士皆步战,没有马匹,冀元亨等驰马奔来时,众士卒并没有按高天雷之命迎头对阵,而是选择了逃避,但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

冀元亨两眼血红,他看不到恩师的踪影,仗剑大怒,逢人便杀,毫不留情,而江彬、张彩见王阳明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子驰马奔来,吓得四处逃窜。

高天雷被士卒搀扶着急忙逃奔,卢尚德与田庄驰马奔来,飞剑把士卒及高天雷刺倒。

天亮时,猛毅之士几乎已被杀净,冀元亨等这才奔入客栈,发现了已经身死的郭铁和周超,无论如何,此二人护送老师至此,一路辛苦,他们虽号称是刘瑾的属下,可他们并没有伤害老师,按卢尚德之意,把二人尸首放在马上,大家奔出客栈大门,杭州知府已亲率大队人马奔来。

田庄等飞身上马,向众人道:“大师兄,杭州兵马来了,他们人多势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大家随我撤!”

杭州知府和逃散的江彬、张彩见了面,那赵大师中剑正伤到要害之处,他未曾拿到七十两纹银,和苏大师一样,死在了钱塘县城内。

江彬说道:“王阳明是步行出城,估计最多不过十里路,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

杭州知府说道:“江大人,本人在刘瑾刘公公那儿已立下军令状:王阳明生,本府则亡;王阳明死,本府则生。迟不得,快下令追吧!”

张彩突然说道:“慢,王阳明善机变、多诡诈,假如他还没出城,我们岂不扑了空?依我看,先从城内挨家挨户搜起,城内确实没有王阳明时再追也不迟,只要他在杭州地面,他就无处藏身!”

江彬一听,想了想,他抬头看了看“顺天客栈”四个字,心中叹道:“刘瑾逆天而行,王阳明顺天而行,今日无论如何是抓不到王阳明的,这或许就是上天之意。”便说道:“也罢,先从城内搜查吧!”

王阳明已经算到,现在唯一的出路是逃出钱塘县城,他把布囊斜背在身上,里面有他所有的银两。王阳明是个文人,文人最大的嗜好是书籍文房四宝,这些他也都背在身上,奔出城门时,他已大汗淋漓。这时有人告诉他,出城不远就是钱塘江,那儿有商船,便于他尽快离开杭州辖区。可是他来到钱塘江边时,已经看到了几十个士卒驰马奔来,而且还听到了喊杀之声。他在当地人指引下,钻入一片芦苇荡中,暂时逃脱了追兵的视线,但很有可能,骑兵一会儿就会追过来。

王阳明想,今日我若过不得钱塘江必死无疑。但是死又何惧,于是他拿出事先写好的绝命诗两首,只见上面写道:

其一

学道无成岁月虚,天乎至此欲何如;

生曾许国惭无补,死不忘亲恨不余。

自信孤忠悬日月,岂论遗骨葬江鱼;

百年臣子悲何极,日夜潮声泣子胥。

其二

敢将世道一身担,显被生刑万死甘;

满腹文章宁有用,百年臣子独无惭。

涓流裨海今真见,片雪填沟旧齿谈;

昔代衣冠谁上品,状元门第好奇男。

王阳明看毕,把外套脱了扔在水中,又把郭铁和周超交给他的那几封密信塞入芦苇茎内,放在布囊之中。天不亡王阳明,一艘商船开过来,船距离王阳明四五百米时,王阳明急忙招手大喊:“船家,快让我上船!快让我上船!”

此时恰身后无追兵,王阳明做好了跳水身亡的假象。他急切跳入江中,向大船飞快游去。商船上有人看到他游来,便抛下绳索,王阳明飞快爬上了船。他高揖双拳,大呼道:“多谢相助!”

且说那些骑马的士卒,是杭州知府分开撒网,寻找王阳明的其中一支人马,他们看到商船时,那船已经远驶而去。为首的张彩率众人来到江边时,首先看到了漂在江边的外袍,继而又看到了岸边王阳明留下的一双鞋,上面放着两首绝命诗,因事关重大,一个时辰之后,杭州知府和江彬就都来到钱塘江边。

张彩说道:“江彬兄弟,我可以肯定地说,王阳明已跳入钱塘江中,你看他的外袍,还有这双鞋。”

杭州知府在江边徘徊了许久,说道:“江大人、张大人,依本府看,这可能是个跳江而死的假象,据方才张大人所说,你们赶到时,有商船在钱塘江上已远去三五里之遥,本府知道,商船根本不在此停靠,但倘若王阳明向商船招手,而王阳明又识水性,他如果从此游到了商船上呢?”

张彩执意说:“知府大人,且不说钱塘江到了月满涨潮飞瀑时,你们看,江水现在是逆流,谁有这么好的水性,像浪里白条张顺重生,游到几千米开外的商船上呢?他王阳明是人,不是神!他和咱一样,他凭什么就能绝处逢生呢?”

江彬点头道:“知府大人,从这儿游到商船要过的船道太远,况且张大人率一队人正追赶他,他只有两条腿,他这人很自尊自爱,宁可自己跳江而死,也绝不愿意活着落在咱们手中。时间太短,他只能选择跳江而死,别的路他没有。放心吧,有这两首绝命诗,足以证明他已跳江而死。”

杭州知府想了想笑道:“是啊,是本府把王阳明想得太有本事了,他就是一介文官嘛,只是咱们没捞到他的尸首,不过两位大人可以为本官做证。”

江彬点头道:“放心,你、我包括张大人是一同受命,自当一起互为做证。”

出了城门,田庄似乎觉得不妥,他和冀元亨、卢尚德二人商议后,决定还是要返回来寻找老师的下落。所以,当江彬和杭州知府等人驰马奔到江边和张彩会合时,他和金岸两人从江边的芦苇荡里悄悄爬了过来,远远看到他们站在江边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当他们陆陆续续从江边撤走后,他和金岸这才来到江边,看见了老师的一双鞋,那纸张已刮到了江里,他下水捞了上来,金岸从岸边捡起那件湿透了的外袍。

俩人睹物,看罢绝命诗后,便号啕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儿,田庄想到了大师兄、二师兄等人,遂让金岸去约会地点把他们都带过来,为老师送行。

这十几名弟子中就卢尚德看后说道:“大师兄、众师弟,我不认为老师已投水而死,你们看这两首诗,再看这双鞋,整整齐齐摆放在这儿,我知道,老师在余姚就识水性,他跳水逃生,而不是跳水而亡,请你们务必相信我,今儿谁也不许哭,更不许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冀元亨面对浩大的钱塘江水,他眼里含着泪,长吁短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护卫在恩师身边。他举目望着滔滔江水,一句话也不说。

且说王阳明上了商船之后,夜深人静之时,悄然从船舱内走出来,看着乌黑的海面,又抬头仰视星斗如云的苍穹,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他在船上长叹一声,随口吟出一诗道:

险夷原不滞胸中,

何异浮云过太空

夜静海涛三万里,

月明飞锡下天风。

但到了后半夜,海面上偏遇大风顿起,商船乃一艘陈旧之船,禁不起海风巨浪颠簸,众人皆沉入水中。远处的一块木板,不知为何,竟浪推风助般直漂到他面前,正在水中不知所措的王阳明,虽觉得非常奇怪,但顾不得多想,急忙把木板抓过来。就这样,王阳明搂着一块船板,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醒来时,正躺在一个农家小院的木板之上。

一老者端碗笑道:“大兄弟,看你这一觉睡得真长!”王阳明睁开眼,左右看看,欲坐起来。

一老妪说道:“大兄弟,这下你总算醒了,来,先喝碗鸡汤,暖暖身子吧!”

王阳明喝完鸡汤,听了老两口的介绍,放下碗,站起施礼道:“大叔、大婶,我王阳明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老者说道:“大兄弟,我们在海边晒网,发现你被海水冲上了海滩,这不,我们一家人就把你抬了回来,大兄弟还记得你从哪儿来吗?”

王阳明想了想说道:“大叔,从钱塘江边爬上了商船,再后来海上遇上大风,商船沉了,大家各自逃生,我只记得我抓住了一块船板,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老者说道:“真是哩,钱塘江就是苏杭二州那儿吧,这儿离那儿远了去了。呃,你问这是哪儿?这是武夷山!”

王阳明坐起来,向窗外看看,说道:“大叔,这兴许就是福建呗?”

老者点头道:“是啊是啊,唉,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过你这大兄弟将来命大福大,这就是你命中的一个坎,只要你过了这个坎儿,以后的道儿就顺了!”(www.xing528.com)

武夷山下的老两口是慈善之人。第二天,他们把王阳明身上带的布囊等一一交给他说道:“大兄弟,你看看,这些都是你身上带的东西,我们给你晾干了,你收起来吧!”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阳明随老者打鱼打猎,有时还帮他种些青菜,老两口对他非常友善。他们的儿女则更愿意听王阳明讲京城和武夷山外的事,一家人听后往往哄堂大笑。那老妪总是坐着藤椅,拍着膝盖说:“是吗?世上竟有这样的事,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慢慢地,老者知道了王阳明的身世。这天劝他说:“阳明大兄弟,其实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向来不与尘世上的人争,躲进这深山之中,有鱼吃有米吃,还有青菜吃,一家人晨起出门干活,日落时扛着沉甸甸的东西回家,茶香怡人,烧酒醉人,其乐融融多好!干脆听大叔劝,你就下决心留在这武夷山,我们给你再张罗一房媳妇,我们帮你砍竹子,搭建几间草房,在这度一生不一样快活吗?”

老妪一边用竹片修补坏了边的斗笠一边说道:“大兄弟,你想吧,凡人多的地方就爱闹不和,轻则动嘴吵,重则舞刀抡棒,这都是兽行啊!在我们武夷山的大山之中,从没有人争过吵过,山里边还有几家人,我们都和睦相处,他们打了猎物就约我们全家过去吃伙饭,我们捕了鱼或是做了烧酒,也把他们约来吃鱼喝酒,逢年过节,我们几家轮流做东,围着篝火唱山歌跳舞喝酒。外面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天堂在天上太高了,我们没见过,但地上的苏杭哪有我们这儿好呢?我们这儿要啥有啥,根本用不着银子。东晋时候有个陶渊明先生,他家门口种了五棵大柳树,自诩五柳先生,他描述的那个世外桃源是他自己向往的地方。我孩子他爹说:‘那才叫子虚乌有呢!’大兄弟,你再看看我们这儿,岂不就是真真的人间的世外桃源吗?”

王阳明这些日子以来,完全被这一家人的淳朴厚道和善良挚爱所打动。因为少年时他驰马居庸关,学兵法,曾立下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入仕之后,他感到和刘瑾之类的奸佞之徒斗,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为国家出力,他不能在此沉沦,在此过着逍遥无忧无虑的日子,他胸中那颗报效国家社稷之心还在咚咚跳个不停,催促他马上踏上征程。

当王阳明真的准备离开这个温馨淳朴的山野之家时,老者叹道:“阳明大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折了翅的大鹏鸟,现在翅膀长好了,你不留恋这燕雀之窝,你想高飞,你想飞向能为国家效力的地方!可是眼下的路很远很远,现在你又患了病,还是等过了年你再上路,那样我们才好放心啊!”

老妪也说道:“大兄弟,你想先到哪儿去,你知道路吗?”

老者说道:“阳明大兄弟,水路怎么走,这儿没有船,我们不知道怎么走,山路呢,我们也不太清楚,这就要靠你自己了。”

王阳明说道:“大叔大婶,我去意已决,不管山高水长,我必须走出这武夷山,只有走出这武夷山,我才好分辨该怎么走。”

王阳明自从跳入钱塘江之后,不知为何患上了肺病,经常干咳,另外肠胃消化也非常不好,经常吃不下饭,但是越这样他越坚定,他必须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出这武夷山。

热心的老两口给他准备了咸鱼干儿和干粮,满满地装了一大布囊,大概走了二十多天,他疲劳极了,只得在山中开始休整。后来,在路人的指引下,他开始往南京方向走,因为他非常清楚,正是由于戴铣等二十一人劝谏上疏之事,刘瑾借此大加报复,他不但下了狱,挨了四十廷杖,贬谪到贵州龙场,而且他父亲王华也被调到南京故都任职,和杨廷和、孙燧从此天各一方。

快到南京之时,王阳明住进了一家客栈,让人修了面,又蓄了胡须,把身上的衣袍浆洗后,觉得有些寒酸,索性又拿出银两,置了两件新衣袍。同时又让郎中切了脉,抓了些草药,直到三天之后,所患肺病见轻,肠胃病也比在武夷山时好了许多。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决定去找父亲。

王阳明父亲王华在南京城的住处倒也好打听。当侍女嫚儿打开家门时,大惊道:“天啊!少爷,你这是从哪儿来?怎么……”

王阳明笑了笑说道:“嫚儿,我爹和继母大人在家吗?”

嫚儿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向王阳明施了礼,大声说道:“老爷、老夫人,少爷回来啦!”

仅仅几个月不见,王华的胡须全白了,人也驼了背。王阳明见爹和继母大人双双走出上房大门时,扑通双膝跪地,行三叩九拜之古礼后,方才站起来。

王华或许根本不知道儿子从何而来,见到受了谪贬的儿子便泪水涟涟,他拍打着王阳明的袍袖泣道:“吾儿,你这是从哪儿来?让爹好不伤心啊!”

继母则笑道:“守仁他爹,你看你,孩子好容易回家了,你不高兴反倒掉下眼泪,他爹,这是喜事啊!”

真是,面对慈父和继母大人,王阳明万言难尽心中之意,三人从见面直说到戌亥之时。

王华不由得频频点头,说道:“是啊,多亏上天赐福,我儿虽历万险而不伤其身!总算死里逃生,平安回到了家。”

王阳明拿出郭铁、周超交给他的密信,让王华看了说道:“爹,这是刘瑾刺杀我的铁证,有朝一日把这些信交与我杨伯,当然如果最近杨伯和孙伯父搜集到新的证据更好,有了这些证据,刘瑾、焦芳之辈就在劫难逃了。”

王华喜道:“这些密信爹会好好保管交给你杨伯、孙伯。有他们俩在京城,刘瑾、焦芳等就不敢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王阳明说道:“爹,为了孩儿您老人家受了牵连,在京城原本好好的,却被调到南京上任,这是孩儿心中抹不掉的遗憾。”

王华笑道:“儿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何况哪里黄土不埋人!儿啊,只要把生前的事做好了,上对得起朝廷爹娘,下无愧黎民百姓和儿孙就足矣,魂落何处有什么关系呢?”

王阳明点头道:“孩儿谢谢爹的教诲。明日孩儿将离开南京回贵州龙场,中间看能不能回一趟余姚老家,以后但有什么事儿会写信和爹、继母大人联系。另外,爹,因刘瑾、焦芳之徒欲置儿于死地之心不死,而这次遇难成祥,就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以免给孩儿给爹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华点头道:“放心吧,儿,爹和家人严守此事。”

江彬和张彩及随从在杭州只住了两三天,因刺杀王阳明之事已经告终,二人便告别了杭州知府,驰马返回京城。

刘瑾原本在后宫每天数着手指头度日。他想,纵然王阳明再机变多谋,再武艺高强,这次杭州的困兽之斗,也绝无再生还的任何机会!

可是,当江彬和张彩两个心腹驰马回京向刘瑾施礼时,根本不像那种凯旋高奏喜气洋洋的样子。待江彬把整个围剿王阳明的过程禀告之后,刘瑾铁青着脸怒问道:“怎么?王阳明跳了钱塘江就死定了吗?”

张彩急忙施礼道:“千岁爷,百八十号人围攻王阳明,他一个人能有多大能量?我看得清楚他跳江之后,外袍在江边的浅水处,已经开始下沉,他的一双鞋,对,还有他写的两首绝命诗,都在江边,这些江彬兄弟可以为证。王阳明担心抓住他后不得好死,所以他很识趣地只能提前跳江自杀。”

江彬也说道:“千岁爷,的确如此,大家都尽力了,江水流得太急,真的不知道把王阳明的尸体冲到哪儿了!”

刘瑾突然问道:“王阳明写的那两首绝命诗呢?快拿出来看看。”

江彬迟疑了一阵,开口道:“千岁爷,这……”

张彩却说道:“千岁爷,王阳明人都跳江死了,他那两首诗我们谁也没拿,任大风把它吹到了江里。”

刘瑾顿足道:“天哪,你俩说了半天,等于两个肩膀头顶着一个脑袋回来了,一无所获呗!”

张彩则说道:“千岁爷,不过郭铁和周超都被我们杀了。”

刘瑾怒道:“这两个小兔崽子不值得一提!对了,你们说的王阳明弟子什么冀元亨、卢尚德等,他们现在总该回京城了吧?”

张彩点头道:“千岁爷,这个确实不好说。”

江彬说道:“这十几名弟子非同一般,原本杭州知府责令钱塘江县衙封锁各交通要道,但他们从兵营中偷了炸药,炸开了城门来保护王阳明。后来,在杭州知府率兵入城后,冀元亨他们见人多势众,才吓得仓皇逃出城去。千岁爷,这些人狡猾多端,他们是在杭州继续寻找他们的老师,还是回京城,我确实不敢断定。”

刘瑾说道:“不管怎么说,明日起,让东厂、西厂把人都撒出去,打探他们的下落,他们是王阳明的余孽,必须死。”

张彩说道:“千岁爷,恕我直言,有些事见好就收吧。京城本来就是多事之地,一旦王阳明的弟子们联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江彬也说道:“千岁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干吗以死相逼呢,他们真要拼命,我们就十分被动了。”

刘瑾怒道:“你们都是小脚女人——怕事。也罢,这件事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当江彬和张彩要离开的时候,刘瑾说道:“你们可以找人,把王阳明已跳江而死这件事设法告诉杨廷和与孙燧,看他们有什么活动。另外,王阳明弟子现在是群龙无首,小心他们暗中去联络杨廷和与孙燧,有什么情况,马上报来。”

离开后宫的路上,江彬向张彩说道:“张大人,咱们头儿一天到晚似乎看谁都不顺眼,杀了王阳明还想杀他的弟子,他想斩草除根。”

张彩摇头道:“是啊,人啊,不可自作孽!他天天树敌,等到了四面楚歌之时,千夫所指,他必死无疑!可惜我们自从上了他的贼船,没见过一天好,天天打打杀杀,他受死的时候,我们两人都得垫背,谁也跑不了。”

江彬说道:“张大人,来日方长,以后别太拿他的话当回事!只要我们不上赶着,他找咱们事,咱们哼着哈着,咱们两脚不动或少动不就结了。和他在一起,只怕得不到善果!”

既然有人放出了风,杨廷和、孙燧自然得到了消息。孙燧一直喜欢王阳明,觉得他是个人才,他曾与杨廷和多次想举荐王阳明,可是由于刘瑾横加阻拦,加上武宗耳朵软,禁不住刘瑾吹风,所以这件事一直没能如愿,这是孙燧心中的一大憾事。戴铣等二十一人劝谏上疏出现之后,刘瑾想尽办法打压王阳明,欲置他于死地,多亏王阳明弟子们找到了铁证,但糊涂的武宗,还是谪贬了王阳明,将他从六品官一下子贬到不入流的九品小官。王阳明再想翻身谈何容易?孙燧听说王阳明被逼无奈,投钱塘江而死,他既愤恨,又十分惋惜。愤恨的是刘瑾欺人太甚,派杀手追杀王阳明;惋惜的是,有如此文韬武略的王阳明,还没为国家效力就英年早逝,这真是国家的一大损失啊!

说来也巧,恰此时冀元亨和卢尚德二人从一侧走来,和孙燧碰了面。冀元亨上前施礼道:“孙大人,我和尚德正想找大人有要事相商。”

孙燧大喜道:“老夫在此正想你们恩师之事,是上天所赐,让老夫和你们相见呀!”

冀元亨把他们暗中保护老师王阳明,直到钱塘江边发现他的鞋和衣袍及绝命诗这些事,告诉孙燧,又说护送老师的周超和郭铁,手上有刘瑾亲笔写的两封密杀书信,这是刘瑾试图置老师王阳明于死地的铁证,二人临入钱塘县城之前,已交给了老师,现在这些铁证当在老师手中。

孙燧听后长叹一声说道:“元亨、尚德,照你们如此说来,你们老师凶多吉少啊!”

冀元亨摇头道:“孙大人,从表面看的确如此。可是我坚信恩师的智慧和毅力。况且听张彩、江彬说,他们到达时首先看到有一条商船向远方驶去,或许是上天赐福,虽然船不会抵岸边,但恩师水性很好,在深水处他可以两手举过头顶,两只脚踩水。有一次我听他向师母说他的仰泳可以在水上自由自在浮游数十里之遥。一句话,他不仅是陆地上文韬武略的强龙,在水里,他亦是蛟龙!孙大人你想,我的恩师怎么会真的投江自尽呢?”

卢尚德皱眉说道:“孙大人,上次我们几个随老师下南昌搭救师母,老师喝酒时说过他今后有两大志愿。”

孙燧笑道:“你们老师真怪,在我和他杨伯面前,总是谦卑地什么也不说,总像个求知的学生。好,我倒听听他有什么志愿?”

卢尚德点头道:“老师说,他的心学体系还没完善,尤其是支撑心学的核心要义还没有真正探讨研究出来。他说一旦能静下心来,一定要把这个难关攻破,让心学真正在世人面前站立起来,让心学系统完整起来,成为人人都能接受的一个完整独立的学科。”

孙燧点头道:“好,阳明他果然有志气!平心而论,杨大人推崇宋代一周二程和朱熹的理学,我就觉得虚头巴脑,让人不可捉摸,像天方夜谭、捕风捉影一样。嗯,你们老师的第二志愿是什么?”

卢尚德看了看冀元亨笑道:“很简单,精忠报国,匡扶江山社稷。唉,没想到,朝廷昏暗,奸佞小人当道,我老师大志未抒,却身遭谪贬之冤,我们京城的数百名学子为老师鸣不平!”

听了卢尚德方才说的王阳明的理想,正是杨廷和与孙燧一直想做而又没做成的事。孙燧突然说道:“上天最公义、公平,老夫现在也相信你们老师他一定没死,两件大事未了,他怎么能就此销声匿迹?我相信你们说得很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孙燧把这件事告诉了朝廷首辅杨廷和,隔墙有耳,姽婳把二人谈话听得仔仔细细。她从侧室跑出来时,恰和侍女玲儿碰了个满怀。

玲儿急忙说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姽婳有事瞒不住,脱口说道:“玲儿,我刚刚知道,阳明哥哥投钱塘江自尽了。”

玲儿睁大双眼,疑惑万分惊道:“小姐,这怎么可能呢?只怕是谣传吧?这怎么可能呢?我不信!”

姽婳作色道:“我刚才听孙伯和我爹说的,说阳明哥哥的弟子冀元亨和卢尚德说的,他们刚从钱塘江回来。”说到这儿,她又自言自语道,“阳明哥哥死了,阳明哥哥死了,阳明哥哥……”她失魂落魄地边说边往她的闺房走。

待玲儿把手里的衣服放回再来找姽婳,已不见了。玲儿顾不得向家主禀报,就急匆匆去追赶。

姽婳悲痛万分,不能自抑,当时朝廷廷杖王阳明时,她并不知情,后来她去找孙燧大伯,才知道此事。孙燧知道姽婳的心意,她想终身和王阳明在一起,所以便百般劝说她等等看,也许过一两个月,武宗皇帝一后悔,很有可能让他官复原职,回到京城。从此,姽婳便数着日子等,这中间她做好了去贵州龙场寻找王阳明的准备,但又被孙燧劝阻。万万没想到刘瑾竟一路派人跟踪追杀王阳明,而且逼他跳入钱塘江自尽。但姽婳认为他的阳明哥哥绝对不会死,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冀元亨和卢尚德问问这件事。

到吃饭的时候,杨廷和及夫人才发现姽婳和玲儿不在府上,问了守门的下人,才知道她俩一前一后出了门。夫人站在门口,向杨廷和说道:“老爷,姽婳一定是为阳明的事去找冀元亨、卢尚德了,你说怎么办呀?”

杨廷和大怒道:“这个婳儿真让人不省心!我还想阳明被贬谪到贵州龙场,时间一长,她会慢慢淡忘的,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固执!”

夫人突然说道:“老爷,要想让婳儿死心,其实也容易。”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