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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期中国对地圆观念的反驳-张雍敬的见解

时间:2023-10-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然而,地圆说还是与传统的地平说及经验相去甚远,再加上中西文化乃至政治上的冲突,使得地圆说遭到不少士人的反对。[36]对于地圆说的反对与批评,张雍敬无疑是一个更为典型的例子。张雍敬并援引西士所说地圆乃论其全体而非一地一域,但其通篇仍以地平的观念来质疑地圆说,并以李淳风“梯级”之说质疑地圆说。从《西法地球辩》篇首对地圆说的综论来看,张雍敬对地圆说其实已有完全的理解。

明清时期中国对地圆观念的反驳-张雍敬的见解

然而,地圆说还是与传统的地平说及经验相去甚远,再加上中西文化乃至政治上的冲突,使得地圆说遭到不少士人的反对。最著名者当为王夫之宋应星、杨光先和张雍敬,以反教为宗旨的《圣朝破邪集》则有更激烈的反对言论。如王夫之认为地圆说“何其陋也”;宋应星则说:“西人以地形为圆球,虚悬于中,凡物四面蚁附;且以玛八作之人与中华之人足行相抵。天体受诬,又酷于宣夜与周髀矣。”[35]

康熙历狱的主角杨光先对西学深恶痛绝,声称“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他对西学的反对,核心就在于地圆说。他在《不得已》中声称只要汤若望倒立站在楼板之下,或将一盆水翻侧而水不流溢,他就相信地圆说。以现代的眼光来看,杨光先的问题极为可笑;对传教士的质疑,亦犹如鸡同鸭讲。但若不以四元素说为背景而又无现代科学观念的解释,要信服地回答杨光先的疑问却也非易事。再者,杨光先还多处以“夷夏之争”来批评传教士,让人更觉得地圆说大有可疑。[36]

对于地圆说的反对与批评,张雍敬无疑是一个更为典型的例子。[37]他曾从梅文鼎学习历算逾年,综采中西历法,撰《定历玉衡》18卷,其中对西法多有辩驳,尤其是反对地圆说。[38]为反驳地圆说,书中专门有一节《西法地球辨》,篇首综合西士关于地圆的种种论说与证据,接着一一予以辩驳,共计14则[39],与揭暄正好构成正反之特例。

(一)以中国传统“天地之理”指出若地为圆形则“上下无定形”“天地无定理”。在张雍敬看来,“上下四方,昼夜寒暑,理之一定者也”,北之南只能是南,而南之北也只能是北,寒地只能是寒地,暑地只能是暑地,但依地圆说“据图北有冰海,则可知南海之为炎矣。若曰此夏彼冬,则极南之处又当极寒乎?”显然张氏完全以中国一地之北阴南阳论而否定整个地球的南北和东西互转及寒暑轮回。此实为地平、地圆差异之关键

(二)以西士所绘投影平面地图进一步质疑,若地圆则欧洲之西为南北美洲,冰海之北即为墨瓦腊泥加之南。[40]这仍是圄于地平观念,无法理解地球上南北、东西方向的转环。

(三)地球若圆,则赤道以南之人将以北为南,则南北向反、东西互异,彼处之人将看到日月西升东落。即使东西无定向,那左右必有定理,赤道以南之人也将看到日月出于右而没于左。

(四)按照地圆说,北极圈和南极圈都各有将近半年的极昼极夜,又依西士所言地球“上下四旁,皆生齿所居”,那么当地的人岂不都要半年活动半年蛰居。这在当时可能无法理解,但事实上靠近北极圈的格陵兰岛确有少数因纽特人面临这样的处境,而南极圈内则因条件恶劣无人居住。

(五)地圆说所谓“中高而四向隤下”,但以杭州验之,未见徽宁等地隤下,及更远之朔方、甘肃,反见西北自高东南自下,故西士不能自圆其说。张雍敬并援引西士所说地圆乃论其全体而非一地一域,但其通篇仍以地平的观念来质疑地圆说,并以李淳风“梯级”之说质疑地圆说。

(六)以人的经验,早晚太阳出没时显大,而中午时小,但按照地圆说,太阳在东西方离人较远,而中午较近,所以这与西士所说“凡物近视则大远视则小”相矛盾。西士又有早晚湿气大而解释者,但张雍敬以为那可以用于相距差离不太远之物,但对太阳早晚与中午离人差距如此大(按其说,差四千余里),显然无法解释。以当时耶稣会士一般以早晚湿度大来解释确实不能十分令人信服,此外实还有折射、背景等因素。

(七)按照地圆说,此处的人为直立,其四旁的便为横立,对面的则为倒立,为气之所载;张雍敬并表示虽虫蚁可以脚爪倒悬于梁,但若以背部贴于梁仍不免要掉落。这与杨光先要求汤若望倒站在楼板上一个道理。按西士虽有“地虽有上下四旁,而其实则但以人之所戴为上,所履为下”之论,隐约有重心向下的理论,但在没有重力概念之前,地球对面的人何以能倒立确实是解释地圆说的一大障碍

(八)张雍敬指出虽有耶稣会士所说的地面、人物重心皆入于地心,因而地成球状,但近地之气柔,近天之气刚,地球周围的气均极为柔弱,何以能承载地球之重?他将地圆说孤置于中国传统气论中解释,对重心说极不认同,并以此讥讽西士之理论空疏。[41](www.xing528.com)

(九)首先以“地舆海图”表明天下六大洲已尽居于地之一面,从而指出大地为平圆而非浑圆,进而推论地球之人仅居地球之一面,对面则无人居住,若此地球不就要往对面的方向坠落了吗?此其实是未能理解西方地图中将球面投影为平面的实质。

(十)西士指出中国的对跖点为大浪山,中国为北极出地36度,大浪山为南极出地36度,两地相距72度。但张雍敬认为以球体论,对跖点必须远距半周天,西士却说它们为对跖点,岂不荒唐?事实上,所谓对跖点须“纬度相等分南北,经度互补各东西”,北纬36度的对跖点正好须要在南纬36度,但两者的经度须分东西且两者之和为180度。

(十一)若地为球形且居天心,则人在地面所见仅为半周天,但人在绝顶高山,早晨鸡鸣时即可见到日出,这其实刚好证明了地平面的弧形。但在张雍敬看来,人在山顶比在山底所见日出早,则地平之上多于半周天;并用时差的方法证明地球非居于天心且不得浑圆为球。其说事实上可说明地球非为理想光滑的球体,但他仍假设所谓的高山乃是一地平之上的高山。

(十二)西士常以人居远处不能见到山顶而说明地的球状,但张雍敬却用以表明是人的目力有限所致。

(十三)对对跖点的位置和气候作进一步的质疑。

(十四)仍以地球图示的平圆而论,则对跖点(如中国与大浪山在半球之内),六大洲亦俱在半球之内,因此显然地非为全圆(即浑圆或球形)。西士以平面投影的地图示意地球上之区域,但张氏多以此指出西方的大地为平圆而非浑圆。与王夫之、宋应星等人不同,以他对西学较为深入的理解而仍无法接受地圆说,只能说明异质文化交流中要打破原有观念之困难。

从《西法地球辩》篇首对地圆说的综论来看,张雍敬对地圆说其实已有完全的理解。但他接下来的诸多质疑与杨光先一样,仍是以地平说的观念与经验自话自说,与西人完全在两个世界。我们不能简单以现代的眼光指责杨光先、张雍敬等人的“无知”。跨文化知识传播中异质观念之获得认可,除该观念具有“合理性”之外,还需要信任机制的形成、支撑该观念相关知识的建立,以及该观念在受者文化中合法性的获得等因素,是一个涉及人际关系知识论以及意识形态多个层面的复杂过程。[42]

张雍敬虽反对地圆说,但同时又以“西学中源”的观念认为西方地圆说乃中国遗法:“古之言天者三家,而盖天为最古,故传播及远。西域之法,皆其遗也。”并说:“此西说以盖天移于浑天,故取验愈远,违理愈甚,乃斯道是非邪正之所关,非独历术精粗暌合之所系也,故不得不起而辨之。”[43]不仅表明了他的“西学中源”说态度,同时也批评西流之远低于中源。当然他亦指出他并非一味排斥西学,其“有当者”亦取之,如九重天高下之说(详见第三章第一节)。

揭暄以元气旋涡宇宙论将地圆说纳入其中,而张雍敬则以传统气论和经验对地圆说多加辩驳,出发点类似,所指则大相径庭。前者对地圆说的接纳反映了中西观念的交织融合,后者则体现了地平观念的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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