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师从梅文鼎的张雍敬崇尚中法,虽对地圆说极力反对[46],但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综合中西方的宇宙结构。他首先指出“盈天地间皆生气也”,接着以中国古代“圜则九重”的观念与利玛窦的九重天说相印证,指出各重天分别为:
第一重曰形质天,所以固此气也。
…………
第二重曰一气天,圜周之气,阴阳五行未离者也。其精之结而成光者为垣宿诸星(因其未离,故名一气)。
第三重曰黅气天,圜周之气,皆属于土,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填星(五天气名见《素问》)。
第四重曰苍气天,圜周之气,皆属于木,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岁星。
第五重曰丹气天,圜周之气,皆属于火,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荧惑。
第六重曰阳气天,圜周之气,亦属于火,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太阳。
第七重曰素气天,圜周之气,皆属于金,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太白。
第八重曰元气天,圜周之气,皆属于水,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辰星。(www.xing528.com)
第九重曰阴气天,圜周之气,亦属于水,其精之结而成光者曰太阴。[47]
张雍敬指出“经星、土、木、火、日五重为阳,金、水、月三重为阴”,因“阳以包阴”,故恒星、土星、木星、火星、太阳各天在外,金星、水星、月球各天在内,最外一重则为有形质的天,以封固里面各重天之气;各重天之顺序乃“上下相生,五行之定理也”。黅气、苍气、丹气、素气等则语则来自于《素问》;同时,他还将西方宇宙模式与佛家“五风”、扬雄《太玄经》“九天”、道家“九霄”之说相比附。与揭暄类似,张雍敬采用朱熹的“刚风”解释天的运转:“九重通为一气,运行不息,所乘者机也,绕地左旋,所性者顺也。其气甚急,急则刚矣,是月风轮,亦曰刚风。”[48]
图3-4 九重天图(《定历玉衡》)
张雍敬的出发点基本是都是中国传统的儒家学说,西方的天球体系说仅为他提供了一明确的图式(图3-4),且与章潢、徐应秋一样,其各重天的顺序与利氏之说正好相反。此外,他还详细列出各天运行周期(表3-1)。除恒星天运行周期27390年半外,其余所指为相应星体(天)的会合周期,即地球所见相应星体的视运动周期。
表3-1 《定历玉衡》中各天运行周期
徐光启推崇西教和西学很大程度上在于以西补中或以中融西。而在极力反对西学的张雍敬身上,亦以“圜则九重”的观念吸取了利玛窦的“九重天”说,并与儒家观念及传统天文学知识相结合,形成了一个十分特别的宇宙论。
总之,明清之际的士人对水晶球宇宙体系的态度大体可分为三类:赞同并接受,如熊明遇、王英明、杨廷筠、李明徹,他们或采取“西学中源”的立场,或以教友的心态,往往视之为当然;批判性吸收或改造,如方以智、揭暄、游艺等对天体高下之距的接纳和对实体天球的摒弃,梅文鼎、王锡阐以类第谷体系同实体天层的结合,张雍敬将水晶球宇宙结构糅合到儒家传统中;亦不乏反对者,如宋应星、王夫之、杨光先等,对西学一概摒弃。但无论是对赞同接受者,还是对批判性吸收甚至全盘反对者,水晶球体系对中国宇宙观的塑造都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即使是第谷体系等新的宇宙学说传入中国之后,水晶球体系对那些追求宇宙真实结构的人,即王锡阐所谓“儒者之历”者,依然发挥着影响。同时我们也应看到水晶球宇宙体系在中国流传过程中所发生的种种变形,以及士人整合中西观念形成的不同宇宙论,这些都反映了明清之际中西科学交流中观念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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