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作为特定的“人”的群体,作为一种社会性的存在,最初是被视为一种社会工具,正如英美等国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开端,通过“羊吃人”等方式,制造了大量的工业革命需要的闲散的产业工人,而随着泰罗制等科学管理理念的推行,更是把人当做精密仪器,主要考虑的是让这些“精密仪器”如何有更高的生产率。中国改革开放初,同样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而这是当时小规模的城市所无法大量提供的,因此,从农村来的大量的人,就作为“机器”进入到中国的工业化建设中。
农民工进入媒体话语之初,媒体表现出来的兴趣多是出于对其所具有的经济影响的关注,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中国“具有廉价物美的劳动力”。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宣传,媒介大多是把农民工等同于一种资产来描述。例如,在很多研究报告、新闻报道和文件资料中都是这样的看法:一名固定工换成一名农民工,企业和城市每年可减少各种福利费和补贴793元,而农民工可收入近千元,这样做,利国利民,两全其美。再如,据有的单位测算,用一名农民工比用一名固定工人,国家和企业每年可节省各项开支700至1000元,而生产效率可提高30%[2]。同时,在一段时期内,关于“清退”农民工的媒介话语中,在涉及清退原因时同样是因为考虑到对自己自有工人的考虑,防止这些“工具”对城市工人的代替,事实上,在媒介以及主流意见观点上,清退农民工的动机和原因主要在于:一是对城市产业工人的替代性冲击,二是占用和浪费城市资源。
例如,1982年的一篇报道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全省清退10万农民工,每年可节约工资支出7,200万元,粮食400多万斤。同时,还为安置城镇待业青年创造了条件,解决了部分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不同的报道从不同的逻辑层面对此进行描述,比如有一篇报道中,说农民工与其他流动人口“靠套购北京粮票吃起了平价粮来节约自己开销”,专门指出这种倒粮行为使北京市每年额外流失粮食5000万公斤,显然农民工这种“生产工具”消耗了太多的资源。城市本位的保护主义使其注意到的只是农民工这种“工具”的“经济成本”。
随着农民工的规模和数量的持续扩大,与城市的关系日益紧密,媒体已不再把农民工仅仅当做生产的一种工具或组件,而开始把注意力关注在农民工这种人群的特征,但是更多的仍是强调和关注农民工“素质”和“道德”对城市生产和生活的影响,“经纪”的工具属性仍是媒体对农民工群体的基本出发点,无论是就业培训还是工资清欠还是救济温暖等都是这样。在这样的背景下,农民工虽然引起社会关注,但关注的出发点和重点不是农民工本身,而仍是经济发展和城市稳定。
因此,正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虽然农民工相关报道的数量开始增加,但是报道的焦点仍然是把农民工视为经济发展的生产要素,例如,这段时期媒介关于农民工报道的内容很多,而且很多关于农民工的人身安全、灾难事故以及生活困难等等,这些是当时媒介报道的重点,然而,由于当时农民工主要从事煤炭业、建筑业等高危、强度大、保障低的行业,在事故伤亡、尤其是大规模生产事故和安全事故中他们必然是伤亡的主要人员。然而,当时的媒介提及农民工时,在一些怜悯式的关怀之下,主流的媒介话语将之概括和描述为不懂或不愿遵守操作规章、知识欠缺、技术水平低的形象,将事故原因归咎于他们,并强调对生产的影响和损失的大小。(www.xing528.com)
从人文精神对农民工开始的媒介关怀应该始于2003年,最早依然是主流媒体的倡导和启蒙,人民日报的一篇报道提道“2002年底以来,农民工工作环境恶劣、安全保护差、欠薪等问题引起全社会的强烈关注”,此后,随着农民工职业病危害专项整治“关爱农民工生命安全与健康特别行动”等等一系列活动的开展,农民工的人身安全和社会生活等等权利开始得到媒体关注,同时这也是农民工本体进入媒体意识的表现。
当社会逐渐意识到农民工群体的庞大和在社会中的巨大影响力时,也尝试从制度和法律等基本层面来改善和管理农民工。表现在媒体上,就是在政治为主流言论的主流媒体上,也开始有关于农民工参政、议政或者进入社会、城市主流活动等报道,尽管数量并不多见,但代表的是一种启蒙和开端。例如,“山东省允许农民工竞考省级公务员”、“农民工走进黑龙江省农民工工资保障规定(草案)立法听证会”、“重庆市有51名农民工当选市人大代表”等等报道的出现表明,农民工应享有政治权利,已经进入到媒体话语以及社会的普遍意识之中。只是,一方面,这些仍然是很少一些个案,对比农民工群体来说无疑是沧海一粟;另一方面,媒介对此的报道仍然表明这些都还是新闻,而不是普遍认可的事物。不管怎样,媒介这类报道所赋予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而农民工的文化以及情感需求进入媒体话语则是后期的产物。2003年、2004年两年关于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的报道热潮渐渐冷却之后,媒体开始将视野扩展到这个群体作为社会人的需要和需求。2005年,人民日报的一篇《关注农民工更多需求》的文章从“文化需求”、“情感需求”、“发展需求”3个方面提出了关爱农民工的新方向,这些可能都说明,媒介,或者社会,开始不仅仅把农民工视为生产的人,更视为有血有肉的、和城市人一样的社会人,在此引导下,媒介开始加强对农民工人文精神方面的报道,这表明媒介开始觉醒和觉悟,意味着媒体话语中的农民工开始从仅仅是“劳动力”向有多种需求的“人”转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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