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理论的突出之点,就是企图把马克思的辩证法观局限于主体和客体的相互作用,局限于社会历史领域。布洛赫说:“辩证法本身,在人类所创造的世界中就是客体—主体的关系,此外无它;就是所研究的主观性,这种主观性常常克服由它本身所规定的物质性和客观性,并飞跃地向前突进”。[51]梅劳-庞蒂说:“如果自然是辩证的,那是因为它是像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明确指出的那个被人知觉并同人的活动分不开的自然”[52]。马尔库塞说:“如果马克思的辩证法在其概念结构上是一种关于历史实在的辩证法的话,那么,就只在自然本身是历史实在的组成部分的范围内,才包括自然……但只要像在自然科学中那样把自然从这些历史关系中抽象出来加以研究,那末,看来它就处在辩证法的领域之外”[53]。施密特说:“马克思……从一开始就从人类的关系上来看自然”,马克思关于自然的一切表述“不论是思辨的、认识的还是科学的,都已预先假定了社会实践”,因而,“对于马克思来说,主体和客体的辩证法是自然构成要素的辩证法”[54]。
他们把这种否定辩证法客观性的理论强加给马克思,并认为是恩格斯错误地把辩证法推向自然界,进而指责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卢卡奇说:“能够把恩格斯对辩证法说明的误解,主要的归诸于下列事实,即:恩格斯追随着黑格尔的错误引导,把这种方法扩展到也应用于自然”。[55]马尔库塞说:“黑格尔和马克思都没有把辩证法作为一种一般的方法论的图式来加以发展,在这方面的第一步是由恩格斯在其《自然辩证法》中迈出的”,而当辩证法“从一种批判思想方式变成一种具有僵硬的固定的规划和规定的普遍的‘世界观’和普遍的方法”时,“这种转变就比任何修正都更加彻底地毁坏了辩证法”[56]。施密特在他专门批评恩格斯如何“背叛”马克思使辩证法本体论化的博士论文《马克思的自然观》中说:“当在马克思那里,自然和历史是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时,恩格斯却把它们看作为运用辩证法的两个不同的范围。于是,辩证法的各个要素都脱离了具体的历史内容,而紧缩成引自……《自然辩证法》的三个独立存在而又违背现实的‘基本规律’,辩证法成为某种在马克思那里极不可能成其为辩证法的东西——一种世界观,一种实证的世界原则”。[57]
由于他们否定了辩证法的客观性,所以辩证法在他们那儿往往成了形而上学的诡辩论。其中突出的有: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真正对立”论,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矛盾多元决定”论和法兰克福学派的“否定的辩证法”。
新实证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科莱蒂,从康德著作中找来“真正的对立”这一概念,提出在现实中真正存在着的是“真正的对立”,而不是像辩证唯物主义者所认为的“矛盾的对立”。“真正的对立”是实在的,而“矛盾的对立”只能存在于思维之中。他所说的“真正的对立”是指对立的双方只有斗争性,没有同一性,对立的双方不是相互依存的,而是独立存在的,没有对立的一方,对立的另一方照常存在。他认为,在现实世界中的对立,都是对立的双方独立存在的对立,都是不具有统一性的对立。他认为辩证唯物主义者的错误就在于混淆了“真正的对立”和“矛盾的对立”,没有把这两者严格区别开来。他说:“恩格斯对……(这种)区别不置一词”,在列宁那里,则由混淆支配着,“毛泽东在其著名的《矛盾论》沿着相同的路线前进”。[58](www.xing528.com)
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阿尔都塞,从精神分析学那儿借来“多元决定”这个术语描写马克思的矛盾观的本质特征。他认为,黑格尔的矛盾是一元的单纯的矛盾,一切事物的发展是由一个单纯的矛盾从始至终地决定着,反之,马克思的矛盾却是多元决定的。以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来说,马克思是主张多元决定论的,就是说,一方面主张经济基础归根到底的决定作用,另一方面又主张上层建筑有其相对自主性,有自己的不能还原为经济的历史发展规律和连续性,“在现实的历史中,经济的归根到底的决定,是在经济、政治、理论等等要素之间的主要作用的相互调换中行使的”,就是说,在一个社会里,有政治、经济、文化、法律等等各种要素,今天由这种要素起决定作用,明天由那种要素来主宰一切,是多元决定的。[59]
法兰克福学派在他们的辩证法前冠以“否定的”三个字。这一是为了区别于以往的辩证法,二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彻底性。其彻底性就表现在主张一种绝对的否定观。在他们看来,辩证法的本质仅仅在于否定。马尔库塞说:“批判的社会理论并不拥有能够在现在与其未来的裂口之间架起桥梁来的概念;不抱任何希望,也不显出任何成效,它始终是否定的”。阿多诺则说:“存在的最高原则是否定一切。一切对立面都将被此消灭,此后,一切都衰落,陷于不存在,剩下的仅仅是衰落和不存在”。[60]他们认为,辩证法的否定与肯定、扬弃全然无关,而对立面相互否定的结果是彼此消灭,化为乌有。所以他们提出“否定辩证法”的最高原则是“崩溃逻辑”。[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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