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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异化下的人文隐忧:中国网络微视频生产研究

时间:2023-10-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后现代性和现代性两者是相连和共存的,这个神话隐喻了无论是现代社会还是后现代社会,人类发明和创造的日益发展的媒介技术不仅挤压了人类生存的空间,而且束缚了人的思想自由。加之3G、4G技术赋予更多的人以更多机会享用这一便利条件,因此加剧了网络变成信息垃圾场的可能。

技术异化下的人文隐忧:中国网络微视频生产研究

尼尔·波兹曼在《技术垄断》中写道:“技术是现代传媒的一个重要属性,媒介技术一方面形塑了我们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方式,另一方面也造就了现代传媒帝国的霸权。”网络微视频生产需要网络技术的支持、传播手段的更新,需要信息通信与互联网络的结合,需要高速率的信号传输速度,需要多样的能接入3G网络的个人移动终端。一旦离开了这些支持力量,那么,几乎所有的生产者都会丧失进行自由表达的精神独立,网络微视频文化的审美价值、个体表达也无从实现。因此,网络微视频生产不能须臾离开对传播技术的依赖,对人的依附转变成了对技术的依附,技术在网络微视频生产中极易成为一种与人对立的异化力量,并带来一些相应的问题。

(一)视像泛滥:视觉愉悦替代深度思考

史密斯在《齐格蒙特·鲍曼传》中讲述了一个关于现代“笼中人”的神话,隐喻现代社会人的生活。在现代性的城市中,人们生活在笼子里,在每个被高科技的锁链束缚在高科技栅栏上的现代笼子里,每人都有一本生活指南,它向人们解释作为一个现代的笼中人如何过上好的生活。这是一本让人快慰的书,阅读它能使每个笼中人感到十分惬意。它令人舒心的信息被电视机、录像机、CD-ROM制造的声音和图像所强化。在人们熟悉的笼子里,现代城市的笼中人被调整得十分适应他们的现实。一条叫“后现代性”的蛇每夜潜入城市,打开笼门,笼子里的居住者被惊醒,带着恐惧和好奇,他们走出笼外,却发现自己处于迷惑的状态,因为他们遗失了宝贵的生活指南而绝望得不知所措。后现代性和现代性两者是相连和共存的,这个神话隐喻了无论是现代社会还是后现代社会,人类发明和创造的日益发展的媒介技术不仅挤压了人类生存的空间,而且束缚了人的思想自由。这个神话更为深层的意义在于,揭示了媒介权力对人的“自主性”、“自由意志”的消解。媒介及其技术给人类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使人们在生活的道路上越来越依赖媒介,从生活购物、了解新闻事件、感知世界、文化阐释到价值观念,媒介成为人们生活中的意义之源,在以满足人类需求的名义下,为我们提供了生活的“意义”保证。大众媒介俨然已成为当代社会人们的生活指南,为人类引导生活的方向。美国人类学家格尔兹对这种现象作了形象的比喻:“人类是悬挂在他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中的动物。”已习惯于在媒介指导下生活的人们,实际上已成为媒介编织的网中物[7]

雷蒙德·威廉斯曾言:“任何新技术的契机,都是一种选择的契机。”[8]后现代社会中人们对媒介尤其是网络视觉媒介的依赖日渐加深,光怪陆离的感官世界给人们所带来的视觉愉悦是如此美妙,以至于人们在享用媒介、沉溺于媒介提供的舒适方便的同时,渐渐地削弱乃至丧失了对于自身的存在和价值判断的敏感力,受制于媒介。这一情形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网络微视频的生产。

网络实现了弥尔顿所言的“观念的自由市场”,其“分权”特性使得每一个体都能真正成为传播主体。从过去语言的自由表达到现在影像的自由表达,网络传播改变了个体被动接受的普遍状态,实现了从“草根”到“偶像”的转变。更重要的是,微视频为那些追求快乐自由的表达者提供了强大的传播方式,传统意义上的媒介组织一统天下的传播格局被打破,“处处是中心”的理念成为网络时代的主导传播理念。传播渠道的畅通极大地刺激了传播信源的增加,微博、RSS、SNS、QQ、微信等各类社会化媒体的兴盛更是使得信息量以几何级数极速扩张,这一方面丰富了网络文化,另一方面也导致了信息的过量和超载,大量无关的冗余信息、低俗信息严重干扰了人们对有价值信息寻求的正常判断,阻碍了迅速查找相关信息的速度和选择的正确性。笔者曾随机选取新浪拍客联盟首页进行浏览,发现其视频排行榜上名列前三的视频分别为:《百亿富豪征婚千人来海选》、《男子求爱遭女孩男友暴打》、《男子不甘分手挥刀砍女友》。在排名前十位的视频中,与性、暴力有关的视频占到了7个,标题中充斥着“出轨”、“家暴”、“被揍”、“嫖娼”等字眼。尽管网站对微视频会进行一定的审核过滤,但是在商业利益的挑战和残酷的媒介竞争之中,为了赢得受众、抢占市场,许多网站对此类视频并不做严格把关,甚至暗中鼓励。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认为,人格结构由本我、自我、超我三部分组成。本我代表所有驱力能量的来源,按快乐原则行事,不理会伦理道德、社会规范的外在束缚。自我按现实原则行事,依据现实外部环境调整本我与客观世界的关系,理性地满足本我冲动。超我遵循道德原则,通过内化社会文化环境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现代生活中的压力常使本我的满足处于压抑状态,而网络世界的匿名性则给予使用者身份遮蔽的条件,其把关很大程度是自我控制,因此具有高度的自主性。在网络世界里,人们关心的不再是更为深刻、厚重的意义和价值,而是转瞬即逝的飘忽闪现的感官上的愉悦,以此来获得精神上的逃离,心理上的慰藉。用尼尔·波兹曼的话来说,就是“以视觉刺激代替思想”,“舍弃思想来迎合人们对视觉快感的需要”。这个时代似乎已经变成了没有深度感的、平面化的“读图时代”,变成了在流行趣味中获得快感的感觉总动员时代。无论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只要是能引发自我快乐的语言和行为,都会在网络这个空间里横冲直撞。加之3G、4G技术赋予更多的人以更多机会享用这一便利条件,因此加剧了网络变成信息垃圾场的可能。(www.xing528.com)

(二)机械复制:文化工业消解艺术原创

原创性是衡量影视文化作品艺术价值的一个重要标准。具有原创性的作品就是运用独特的艺术手段和艺术形式,表现了创作主体的独特个性和对生活的独特感受,具有独特风格和审美意蕴的作品。

古典时期和现代时期,文化艺术无不以对独创性的追求为最高旨趣。但是,到了以文化生产为主导的后现代时期,机械复制技术和大众传媒的发展却带来了传统艺术的大崩溃。作为一种技术性的文化生产,文化工业通过现代科技手段大规模复制、传播文化产品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文化的蜕变,即文化个性、风格、独创性的失落,也就是瓦尔特·本雅明所说的艺术作品丧失“灵晕”(aura)的问题。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中,本雅明敏锐地指出:“在机械复制时代凋萎的东西正是艺术作品的灵晕。这是一个具有征候意义的进程,它的深远影响超出了艺术的范围。我们可以总结道:复制技术使复制品脱离了传统的领域。通过制造出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它以一种摹本的众多性取代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复制品能在持有者或听众的特殊环境中供人欣赏,在此,它复活了被复制出来的对象。这两种进程导致了一场传统的分崩离析,而这正与当代的危机和人类的更新相对应。”[9]对阿道尔诺作了进一步的发挥,指出在技术的逻辑支配之下形成的艺术技巧与在艺术的逻辑支配之下形成的艺术技巧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他说:“技巧这个概念在文化工业中,只是名义上与艺术创作技巧相同。在后者,技巧涉及对象本身的内在组织,涉及它的内部逻辑。相反,文化工业的技巧一开始就是机械复制的技巧,因此总是外在于它的对象。”[10]

文化工业通过大规模的机械复制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具有标准化的特性,即内容、形式上的齐一化、同质化、模式化,这种内容形式上的标准化又与其精神内涵上的伪个性化紧密相连。之所以如此,原因在于文化工业是为消费而生产,它将赤裸裸的营利动机投射于各种文化形式上,“艺术抛弃了自主性,反而因为自己变成消费品而感到无比自豪”[11]。文化工业的制造者像生产流行服装一样生产流行文化,文化工业产品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在市场上销售的商品而生产出来的。“在文化工业最典型的产品中,第一要务乃是追求精确而彻头彻尾地计算出来的效力,直截了当,毫不掩饰。”文化工业也看重艺术的独创性和丰富多样性,它尽量使“每一件产品都给人一种独特而有个性的感觉”,“不断地许诺给听众一些不相同的东西,因此来激发他们的兴趣并使自身与平庸之物拉开距离”[12],但是,这种个性只是一种幻象,只会使人滋生一种“虚假的个体主义”,其目的在于使文化产品顺利地、不受抵抗地为大众所接受。因而,这种对艺术的重视只有在不妨碍其利润获取的情况下才是真诚的,一旦二者发生冲突,对利润的关注必定压倒对艺术的追求。杰姆逊指出:“在现代时代,主体即使是异化了,也还是集中或统一的;而在后现代时代,自我已经分散,零散化了。用美学术语来说,这种二元对立意味着在现代时代,在‘高压的现代主义观念中’,有着‘独特的’和‘个人的’风格。而在机械复制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后现代时代,只有‘自由漂浮的、非个人’的情感,‘个人风格越来越难以存在’。”[13]

归纳起来,文化工业对网络微视频中艺术原创性的颠覆和消解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①技术性的机械复制消弭了在传统的非技术性的个人创作中所附丽的生产者的个性、气息和灵晕。②批量化、规模化、系列化的文化工业生产滋长和鼓励了微视频创作中的类型化、同质化倾向,使生产者的创造力想象力受到极大威胁。网络的出现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显示了文化大规模生产和消费的壮观景象,其产品常常互相复制,或者形成千篇一律的模式,类型化产品也就随之产生。例如,在微电影领域,中国最大的微电影出品方“华影盛视”一直坚持“微电影类型化”,相继推出了“品牌定制微电影”、“校园爱情微电影”、“静态时尚微电影”、“明星音乐微电影”、“女性系列微电影”等类型化系列作品。类型化成为作者的自觉意识,类型成为作品的标签,每部微视频几乎都被贴上不同类型的、身份明确的标签,供网民在消费时代方便快捷地各取所需。③文化工业生产的海量信息和快捷、便利的机械复制技术为微视频生产中的复制、拼贴甚至抄袭现象提供了信息与技术上的支持。最突出的体现就是网络恶搞视频对传统影视剧的大量引用。如果说高质量的恶搞视频因融入了生产者自身的大量创作灵感和努力,进而成为一种富有创意和内涵的新的艺术形式,那么单调重复的“恶搞模式”和缺乏创意的反复“模仿”,则与不劳而获的“剽窃”相去不远,极易使观众产生“审美疲劳”。有论者认为:“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称原创性作品繁荣到了过剩程度的,显然是假话,因为‘原创’这个词广为流行本身就足以说明,原创力的匮乏正在成为普遍的社会文化现实,而文艺创作中的复制化,批量化,拷贝化,克隆化现象的日益严重,已经使得原创力危机无所不在,甚至已成为时代性的精神焦虑。”[14]这段话用于描述微视频生产的情形同样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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