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微视频生产研究：开放式交互式文本

文本的开放性也即文本的可书写性，意指在艺术作品和观众之间除了传统的“传—受”关系之外，还应该存在“可书写”的关系，接受者可以根据艺术作品提供的信息自由地选择，而且可以自由地改写和重写。

文本的开放性或可书写性概念源于用以分析文学作品的符号学、结构主义等理论。意大利学者艾柯较早提出，文本分为开放和封闭两种，开放的文本（open text）蕴含多种含义，是允许丰富而复杂地阅读的文本，要求阅听人参与，封闭式文本则相反。法国结构主义学者罗兰·巴特则将文本做了可读文本（the readerly text）与可写文本（the writerly text）的区别。简单说来，前者吸引的是一个本质上消极的、接受式的、被规训了的读者，这样的读者倾向于将文本的意义作为既成的意义来接受，是一种相对封闭的文本，易于读者阅读，对读者的要求甚微；相反，后者则不断地要求读者去重新书写文本，并从中创造出意义^[9]。在罗兰·巴特看来，那些允许读者参与其中，让读者也成为生产者的可写性文本才是“理想化文本”。在此基础上，约翰·费斯克在1987年出版的《电视文化》一书中提出了电视文本是开放的，是生产者性文本（the producerly text）的观点。费斯克认为，电视文本既有可写文本的开放特点，又有可读文本的易懂特点，是一种生产性的文本。这种文本为了满足多种多样的观众，它必须允许阅读中存在大量的文化差别，因而必须在符号中留出相当大的空白，以便亚文化可以用来协和，来形成他们的意义，而不是发行人想提供的意义。这也是电视文本能够流行的一个原因^[10]。

影像文本的这种开放性正是目前信息传播领域所普遍追求的“双向、互动”的体现。在网络时代，传统影像作品日益暴露出封闭、静态的缺陷，观众在欣赏影片时，只能被动地接受，根本无法根据自己的审美需求对其进行修改或转换。观众对这样的作品来说仅仅是单纯的消费者。观众和作品、观众和艺术家之间的对话性关系是不存在的。即使有，也多发生在观者的审美想象之中。

网络技术促进了网络微视频的开放性。微视频是采用计算机网络以及相关设备创作出来的，是以数字化的形式存在的，这使得微视频文本在创作、传播、欣赏、修改、复制等环节上获得了空前的自由度，从而突破了传统影像文本单调的封闭性模式。比如，在弹幕视频中，网友的评论可以出现在视频之中，其他人也可以一边看视频一边同步发表评论，即所谓的“即时吐槽”。视频中评论以飞行形式横穿屏幕，当某部视频有很多评论时就会产生如同无数导弹飞过的效果。(www.xing528.com)

根据尼葛洛庞帝的说法：“数字化高速公路将使‘已经完成、不可更改的艺术作品’的说法成为过去时。给蒙娜·丽莎（Mona Lisa）脸上画胡子只不过是孩童的游戏罢了。在互联网络上，我们将能看到许多人在‘据说已经完成’的各种作品上，进行各种数字化操作，将作品改头换面，而且，这不尽然是坏事。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艺术表现方式得以更生动和更具参与性的新时代，我们将有机会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来传播和体验丰富的感官信号。……数字化使我们得以传达艺术形成的过程，而不只是展现最后的成品。这一过程可能是单一心灵的迷狂幻想、许多人的集体想象或是革命团体的共同梦想。”^[11]

网络超媒体系统的庇佑则使得微视频文本的开放性如虎添翼。超媒体使得网络微视频成为一种和多种媒体交互作用的艺术作品。文字、图画、声音、影像等种种异质元素在“超媒体”结构中融合在一起，并且不停地进行着彼此之间的转换。观众在欣赏微视频的同时，可以搜索到相关的演员访谈及背景资料、预告片、拍摄花絮等。不仅如此，在超媒体系统的支持下，微视频文本内部也呈现为一种立体化的存在状态。一个微视频文本可以拥有多个交互式的开放性节点，从而为网民留下了无限大的结构空白。从这个角度来说，微视频成了“最具修正性的艺术品”，其文本“不再是静观的对象，而是一种行动的过程，它要求被书写、修正、回答、演出”^[12]。

于是，当网民在线欣赏《天使的翅膀》这类需要参与互动的微视频时，面对的不再是最后的成品，而是作品形成的过程。微视频的接受过程也就成了一个大众共享的创作过程。观众、导演、编剧、演员等原本定位明确的角色，在这里都成为不确定的因素。因此，网民不仅要了解微视频的基本结构，还要掌握一定的多媒体制作、处理、合成的技能才有可能进入其中，并且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对影像结构进行重新组合，从而获得更为直接、更为个性化的审美体验。